林宇走回小山坡上的時候,李月桐手裏攥著打火機,正在同一堆濕木柴較勁兒,氣急敗壞的模樣,竟然無端有點兒好笑。


    青蘿乖乖巧巧的蹲在旁邊,大眼睛定定的瞅著,直至看到林宇走回來,碧綠色的瞳孔深處才翻湧起了絲絲雀躍的波瀾。


    林宇站在不遠開外,問:“你在做什麽?”


    李月桐扭頭瞪了他一眼,也不吭聲。


    這姑娘倔得很,脾氣又臭,林宇早就有心理準備,又問第二遍:“我問你,在做什麽,你是啞巴麽?”


    李月桐氣鼓鼓的嘟嚷:“點火唄,山上寒濕氣這麽重,不點火晚上怎麽睡?回頭生了病,又賴到我頭上!”


    “哦。”林宇淡漠的點了點頭,“那交給我吧。”


    “交給你有什麽用?城裏來的不是這塊料,就隻能添亂!”李月桐摔了打火機,起身就走,用一種近乎命令的口吻嚷,“木柴太濕了點不著,我去找找有沒有幹樹枝,你在這裏看著!”


    林宇瞅著這姑娘風風火火的從自己身旁擦過,步子邁得很大,額前亂蓬蓬的碎發都飄起來了。


    “真是頭倔驢。”他內心暗暗腹誹著,若無其事的走過去,拍了拍青蘿的小腦袋瓜,反手往那堆濕淋淋的木柴上隨意一指。


    騰!


    火焰熊熊升起,散發出熾烈的光和熱,映著青蘿那紅撲撲的漂亮臉蛋兒。


    小妮子見到無根之火,先是被嚇得打了個哆嗦,貌似從前吃過這東西不少的苦頭......待得她揚起俏臉瞅瞅林宇,便又像忽然反應過來了似的,拍著小手興奮的咯咯笑出聲。


    “真是個孩子。”林宇狠狠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無奈的笑了笑。


    青蘿聽得這話,明顯不太高興,偷偷撇了撇小嘴。不過既然開口的人是林宇,她也隻好默默忍了,不敢炸毛。


    李月桐又往前走了幾步,迎麵撞上回來的張碧瑤。


    張碧瑤語調輕快:“你身體不好,應該多休息,這是做什麽去?”


    “白天下了雨,剛剛撿來的木柴太濕了點不著火,我去找找有沒有幹的。”李月桐的臉色有點兒陰鬱,刻意挪開了視線。盡管她很不願意承認,但麵對張碧瑤白皙美豔的笑臉,還是沒來由的感到自卑。


    兩個人明明年紀相仿,人家風姿綽約、美若天仙,她卻是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說不難受隻怕沒人會信。唯一能讓她感到些許安慰的,就是對方這麽好的條件,卻嫁了個不太中用的男人,事事做不好也就罷了,還隻會板起臭臉頤指氣使。


    張碧瑤莞爾笑道:“我不都說了,不用你忙,這種小事交給我先生嘛。”


    李月桐沒好氣的嘟嚷:“他一個富貴人家的大少爺,能懂什麽?不添亂就不錯了!”


    話音剛落,周遭驟然泛起了亮光。


    李月桐愕然扭過頭,刹那間便瞪圓了眼,但見得那堆濕柴竟然點著了,熊熊火焰燃燒正旺,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這家夥......”她張了張嘴,滿心的不可思議,“怎麽做到的?”


    “我家先生,那是玩兒火的行家。”張碧瑤並不過多解釋,拉起了對方的手,“山上涼氣真重,我們回去吧。”


    十幾分鍾後,火焰上的罐子裏咕嘟咕嘟冒泡,散發出食物的香味兒。


    其實也不過就是罐頭、肉幹之類的東西重新煮了,但在這靜謐的深山老林裏,卻顯得格外誘人,以至於青蘿在旁邊一個勁兒的吞咽口水,要不是林宇在場,早就衝上去了。


    這小妮子,同楊惜惜簡直一路人,都是餓死鬼超生。隻不過青蘿的胃口要更恐怖,簡直就像一個無底洞。


    很快東西就煮好了,張碧瑤分成了四份,青蘿那份自然多得很。


    “慢點兒吃哦,會燙。”張碧瑤笑眯眯的道,真好像是在照顧自己的親妹子。


    青蘿點著小腦袋,望著她的眸光和善了許多,忽然覺得這整日糾纏先生的家夥,已經不那麽討人厭了......


    張碧瑤覺得氣氛有點兒僵,便一邊吃東西,一邊沒話找話:“那條山澗我去看過了,得有兩百多米深吧?咱們明天怎麽過得去?”


    “有一座橋,在稍遠一些的地方,咱們得沿著鷹跳澗繞過去。那是我十二歲時候發現的小路,除了我沒人知道。”李月桐低聲道,臉色縱然不好看,卻透著絲絲自豪意味。


    說話間,她偏頭望向了林宇,又再度開口:“等一會兒吃完飯,我帶你過去瞧瞧。”


    “嗯。”林宇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說真的,他其實覺得有點兒麻煩,這裏距離岐州姬家應該還有挺遠的距離,直接禦空飛過去也沒什麽。不過考慮到李月桐的狀態不太好,為了不把這臭脾氣的姑娘活活嚇死,還是算了吧。


    吃完東西,李月桐撐著那根燒火棍主動站了起來,一甩頭:“跟我走。”


    “你看著青蘿,我去去就回。”林宇衝著張碧瑤遞了個眼色,跟隨在她身後,沿著山坡往下走。


    青蘿則忙著用小舌頭把盆底舔得幹幹淨淨,暫時沒工夫搭理這倆人又跑去了哪裏玩兒。


    “沒吃飽麽?”張碧瑤笑吟吟的湊過來,抬手摸摸小妮子的後腦勺,眨了眨大眼睛,“姐姐再給你煮一盆好不好?”


    青蘿很討厭除了林宇以外的任何人摸自己腦袋,當場就想發作。不過當她瞅瞅空掉的盆子,舔得比自己臉還要幹淨,狠狠咽了咽口水,又不得不諂媚的擠出一個討好般的笑臉。


    “真乖。”張碧瑤也笑嘻嘻的,默默思忖:友誼初步達成,以後可別再壞我跟先生的好事了......


    林宇則是跟隨著李月桐下了小山坡,拐了幾個彎兒,沿著窄窄的山路往前去,不遠外的鷹跳澗遙遙在望,凝神細聽,還有流水聲音。


    他盯著走在前麵的年輕姑娘的單薄身影,回想起不久前張碧瑤的話,目光閃爍,不禁若有所思:


    人生總是苦的,每個人都有各種各樣的不幸,就因為你可憐,我就應該救你麽......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李月桐卻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道:“我得向你道歉,那陣子我心情不好,說話有點兒難聽,你別生氣。”


    林宇有些意外:“沒關係,我不在乎。”


    於他的身份而言,隻要不是自己親近的人,凡夫俗子皆為螻蟻,豈會因為幾句話而氣惱?


    李月桐笑了笑:“沒想到你心胸挺寬廣嘛,阿瑤還說你小肚雞腸,旁人哪句話說得不對勁兒都要懷恨在心......”


    林宇黑著臉:“她背後都這麽評價我的?”


    女人啊,表麵爭著要做你的小甜甜,背後就知道講壞話,真真太過分了。本尊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麽?敢偷偷在背後這麽講,你給我等著!


    “其實我也理解你。”李月桐繼續道,“生病嘛,難免的。阿瑤說你為人正派,不是那些亂來的家夥,這我倒是相信的,生不出寶寶也不能全怪你......”


    林宇:“......”


    “成天就別板著臭臉了,就算治不好病,大不了去領養嘛。”


    林宇:o⊙﹏⊙o


    “你那時候,咋不娶個帶孩子的呢?這不老婆、孩子全都有了,一箭雙雕、一舉兩得......”


    林宇默默抬手扶住了額頭,強行把火氣壓下去:“你還真......挺會安慰人的。”


    李月桐輕輕籲一口氣,悵悵然道:“我真挺能理解你的,感同身受......”


    林宇:“我請你別說話了。”


    “果然是個小心眼兒。”李月桐偷偷嘀咕,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繼續沿著彎彎曲曲的狹窄山路往上走,沿途止不住的咳嗽。


    這條小路確實隱蔽,很多地方明明看著都沒有路了,繞一繞又能發現新的落腳點。若非有心,真的不容易發覺。


    夜色愈發濃重,一輪孤月獨懸。林宇仰起臉望了望天,便問道:“還有多遠?”


    “咳咳咳......啊?馬上到了,就在前......”李月桐說話間抬起頭,身子卻猛地僵住,傻呆呆發著愣。


    她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原本蒼白的臉頰更平添了幾分暗青,難以置信的動了動嘴唇:“這......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呢......”


    林宇神色清淡的問:“怎麽了?”


    “這裏應該有一條路!應該有一條路才對啊!”李月桐抬高了音調,抬手點指著斜前方,眼底流露出絲絲惶急,“現在怎麽沒有了呢,路到哪裏去了?”


    林宇循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皺緊了眉頭。


    這女人手指的地方,隻有一麵高高的陡峭山崖,分外險峻,其上雜草眾生。對於普通人而言,想要從這裏翻越過去,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路,斷了!


    “你多久沒來了?”林宇從前方收回視線。


    “十......十二年了吧。”李月桐猶豫了半晌,好像忽然反應過來似的,又忙不迭的解釋,“我真的沒有說謊,這裏真的有一條路!以前就在這裏,穿過去再走一段,就能看到那座橋......”


    “行了,我知道了,回去吧。”林宇明顯很不會安慰人,壓根兒就理會不到姑娘家惶惶不安的情緒,轉身便往回走。


    路沒了?這其實很正常,對於凡夫俗子而言,或許有些不可思議,但在修真者眼裏,想要做到這些簡直輕而易舉。


    其實林宇始終都有所懷疑,既然鳳鳴山人跡罕至,覆蓋著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又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一條小路?


    隻有人走過,才會有路。倘若所料不差,這條扭曲而艱難的山路,就是姬家族中人來往下山的路,畢竟並非所有的修真者,都能夠禦空而行啊。而十幾年前,這條隱蔽的山路卻被一個小姑娘偶然發覺,作為與世隔絕的姬家人,當然要想法設法的把路堵死嘍。否則隔三差五便有人跑來拜神仙,那誰受得了?


    李月桐不聲不響的跟隨在後頭,好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眸光黯淡。


    她曾經興高采烈的同鎮子上的人描繪自己親眼所見的天宮,但除了父母,旁人隻當那是無端的臆想。至少今天來看,旁人是對的,她是錯的,埋藏在腦海深處的久遠記憶,也變得越來越模糊了。


    重新回到了小山坡上,張碧瑤站起來問:“怎麽樣了?”


    林宇沒有說話,擦身而過,默默坐在一邊。


    青蘿忙不迭湊上來,小心翼翼的抱住了他的胳膊。快一年了,小妮子永遠都這樣,特別的黏人,簡直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一個物件兒,掛在林宇的身上。


    “路被堵死了,走不通,咱們明天......隻能返回去。”李月桐咬了咬嘴唇,又再一次解釋,“我敢保證,那裏從前真的有一條路,我沒騙你們,我要說謊話,天打雷劈!”


    “啊?這麽糟糕哦。”張碧瑤嘴上嘟嚷著,卻仿佛並不太在乎的樣子,偏頭瞧著林宇問,“先生,怎麽辦啊?”


    林宇盯著麵前的篝火,不動聲色的道:“休息一宿,明早再去看看。”


    “哦,那就按先生說的辦吧,咱們睡覺。”張碧瑤心領神會,微笑著點了點小腦袋。


    沒有路算什麽?先生單憑拳腳,都能打出一條路,隻不過是李月桐在這裏,不太方便動手罷了。


    正在這個時候,站在後麵的李月桐臉色突變,旋即身體狠狠一震,張嘴便“哇”的吐出了一大口紫黑色的血。


    張碧瑤嚇了一大跳,急忙旋過身子,驚慌失措的問:“你......你怎麽了?”


    “沒......沒事,小毛病......”李月桐滿嘴都是血,笑了笑,她的身體好像紙片人似的搖搖晃晃,旋即兩眼翻白,仰麵昏死了過去。


    “先生!先生!你快來看看啊!她昏過去了!”張碧瑤慌慌張張的叫嚷,在淒蒙的夜空下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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