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劉二成奉命去江南,被人刺殺了,這事兒劉二成瞞得緊,旁人都不知道,可琉璃聽說了。


    父親說:「那劉二成傷得嚴重之時身上的衣裳都是血,男人不懂伺候,一女的想幫他脫衣服他都不肯,咬著牙自己換的。這世道還有這樣的男人,也真是奇特!」


    琉璃站在船邊,想著父親的話,也笑,確實,好奇特!


    劉二成從黃上的屋子裏回來,急匆匆的,他怕胡鶯鶯一個人無聊,便想早些回來陪她,大老遠就瞧見那熟悉的身影靠在船邊。


    「鶯鶯,外頭風大,進屋去。」


    琉璃回頭,就瞧見一隻僵住了的手,她施了禮:「劉大人,夫人已經睡下了。」


    劉二成覺得自己大約是糊塗了,他竟然認錯了身影!


    「嗯。」他轉身要走,琉璃趕緊跟上去。


    「大人可是要寫字?夫人囑咐過,大人胳膊不宜長時間累著,尤其不能研墨,奴婢伺候大人研墨。」


    劉二成剛想開口,琉璃衝他一笑:「奴婢知道,大人待夫人情深意重,不愛與其他女子共處一室,奴婢給您研好墨,就自行離開,隻是大人記得憐惜自個兒的胳膊,若是不舒服了,奴婢也是要生氣的,大人這是牽連奴婢了。」


    這話沒毛病,劉二成隻得說道:「行,我知道了。」


    琉璃站在那裏,劉二成忍不住去看。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一種熟悉感,覺得琉璃跟胡鶯鶯很像,尤其是很像年輕時候的胡鶯鶯。


    明明這兩人長得不像,也許是那雙眼,那種說話的語氣,有那麽一點點地相似吧!


    連著幾日,都是如此,琉璃給胡鶯鶯捏肩,總能讓她很舒服地睡著了劉二成從皇上那裏回來之後,便隻能見著琉璃。


    一開始琉璃是磨墨,然後走人,到後來還會鬆些點心之類的過來。


    尤其是那盞冰糖雪梨。


    「大人務必要喝,夫人擔心您的身子,白日裏念叨了好些次,大人若是不喝,便傷了夫人的心,奴婢得看著您喝。」


    琉璃這般,劉二成也不太喜歡多說話,便一口氣幹了。


    那仰頭之間的氣勢太過瀟灑流暢,琉璃垂下眸子,接過來碗。


    劉二成捏過的碗部邊緣還帶著餘溫,她用指腹摩擦一下,微微笑了。


    這幾日劉二成愈發覺得哪裏不對勁,他已經很努力去分辨了,卻發現越來越經常把琉璃根胡鶯鶯弄混淆。


    這兩人聲音竟然也越來越像了。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船上待久了,腦子暈了吧!


    船上的日子的確枯燥得很,胡鶯鶯無聊,劉二成不看公文的時候也是非常無聊。


    倒是皇上那裏夜夜笙歌,並沒有什麽無聊的地方。


    胡鶯鶯便有些異想天開了。


    「相公我也給你跳舞好不好?」


    劉二成倒是沒見她跳過舞:「你會跳舞?」


    她其實很小的時候也學過,學的是芭蕾舞,這麽多年也差不多忘光了。


    「我試試嘛,隻跳給你看,跳的不好你也不許笑我!」


    「我何時笑過你?就是跳得不好,你也是我最心愛的人。」


    胡鶯鶯換了一身白衣,恰好今兒月光好得很,便就在北邊的船板上開始翩翩起舞。


    芭蕾舞的動作不算複雜,她一圈一圈地轉,白色衣裙隨著她飄灑,月光下有種清冷的極致美感。


    劉二成目不轉睛,看得著迷。


    他原先是不愛看什麽歌舞的,總覺得是女人取悅男人的東西,說難聽了是獻媚討好。


    可等到胡鶯鶯在自己跟前跳舞,他又覺得這就是藝術,就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胡鶯鶯一旦跳起來也覺得非常快樂,一圈一圈,跳得停不下來。


    今兒恰好皇上有舒美人陪著,多喝了幾杯酒。


    美人再好,歌聲再動聽,這都聽了一路了多少有些膩了。


    恰好一個宮女嚇得喊著說北邊船板上有鬼,皇上便帶人過來抓鬼了。


    可是,哪裏有鬼啊?那分明是個大美人!


    皇上眼睛一眨不眨,舒美人後悔的很,拉著皇上就要走。


    「皇上咱們回去吧,這裏風大。」


    皇上甩開她胳膊:「等等,朕好像看見了個美人?」


    舒美人暗暗咬牙。


    半晌,胡鶯鶯終於停了,撲到了劉二成的懷裏:「相公,你喜歡嗎?」


    劉二成當然喜歡,一把抱起了她回去了。


    皇上站原地沒說話,好一會才揮袖子:「走吧。」


    可是人一旦看見過了某些東西,就會覺得念念不忘。


    胡鶯鶯是臣子的妻子,可這天下都是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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