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難掩驚愕,紛紛低呼,畢竟他們在東方紫手下做事多年,從沒見過他有這樣的神情,尤其看著妻子的眼眸更是充滿了溫柔。


    兩人眼波脈脈傳情,眾人驚異注視,誰也沒注意到那名中年男子的眼光閃爍。


    “……為了掌握各地情資,在很多你想像不到的地方都設有這樣的集會場所。讓不同區域的人過來報告,當然,也有更值得信任的人可以登堂入室到東方府來稟報。”回程的馬車上,東方紫讓筠兒坐在膝上,細說自己收集情資的情形,“但是,這些人都經過至少十年以上追蹤叛黨,並表現出忠誠才行,總之,他們得是值得信賴的人。”


    她明白的點點頭,心裏惦記的是他要遠行的事。“你是要上北京嗎?”


    “是。”


    她幽幽的看著他,“有危險?”


    “一定有,可是……”他寬厚的大掌放在她仍平坦的腹部上,“你放心,我是個言而有信的人,在還沒有確定給了你一個娃兒前,我不會輕易死去。”


    她的小手握住他的,“不對,就算確定了,你也不可以輕易死去。”


    “我知道。”他輕聲一笑,與她耳鬢廝磨,差點又把持不住。


    一直到回東方府內後,兩人從未熄滅的欲火立刻在房裏燃燒,纏纏綿綿。


    到了三更天,老總管在門外敲門,東方紫套上衣袍前去開門,再回到床上時,手上已多了一封信函。


    他展信一看,愀然變色,“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了。”


    筠兒連忙從床上坐起身,拿起絲被遮住自己赤裸的身子,心兒一沉,“這麽快?”


    他點頭,上了床將她連人帶被擁入懷裏,“答應我,你要照顧自己……”


    “你也是。”


    不知未來如何,兩人隻能珍惜此刻的相聚,說不完的叮嚀,用激 情來感受彼此最真實的存在,濃情交纏,一夜繾綣……


    翌日一早,東方府大門口,東方紫與一行侍衛已整裝完畢,即將遠行。


    他凝睇著筠兒,提心吊膽地放心不下她,這種牽掛的滋味他很陌生,還有好多好多的舍不得。


    兩人深情凝睇,難分難舍,仿佛還有好多話要說,卻又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以後我跟筠格格出門,身後一定要跟一、二十名身手矯健的人保護嗎?真的有這個必要?”得知這項命令的小芙蓉簡直快要瘋了,忍不住來抗議。


    “當然有必要。”麵對來破壞氣氛的小家夥,東方紫馬上沉著一張臉回答。


    “那很煩──”


    “不會的,小芙蓉,”筠兒笑笑看著麵色不豫的丈夫,“你安心去吧,我會讓他們跟著的,因為我不要你為我擔心,那你才能專心去做你要做的事。”


    “哎唷,天啊,怎麽跟我家叔叔貝勒及小喬嬸嬸一樣,開始要肉麻了?我要先回房去了。”小芙蓉咕噥一聲,頗感無聊的轉回房。


    東方紫直視著筠兒,終旅是忍不住將她擁在懷裏,深深呼吸,劣取她身上的香氣。“你可以答應我,跟小芙蓉乖乖待在家裏,哪兒也不去嗎?”不知怎的,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擔心會失去她。


    “就算我行,小芙蓉怎麽待得住?你放心,你的那些侍衛我會讓他們好生跟著、保護著,讓你無後顧之憂。”她再次重申,就怕他惦記著她。


    他動容地看著她,這就是他最愛她的地方,總是給他全然的信任與支持。


    “我知道了。”


    “不能不殺生,至少手下留情。我不敢要求你廣結善緣,也知道你一點都沒打算修練成佛或羽化成仙,但我真的不希望你滿手血腥。”


    “我答應你,如非必要我不殺人,僅點穴廢去功夫。”


    聞言,在他身後的侍衛都一愣。爺過去可是放很話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人,現在有了少福晉,真的差很多。


    東方紫上了馬車,在帶刀隨侍的護送下離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筠兒照樣巡視街頭巷尾,有需要幫忙者,她便聆聽救濟,好手好腳、可以幹活的,她便幫忙安排差事,天生我才必有用,發揮所長才能獨立自主的生活……


    她忙得很快樂,時間過得並不慢,轉眼間也一個月了,她心裏惦記著的仍是遠在京城的東方紫。


    “叩叩!”敲門聲陡起。


    “請進。”


    老總管開門進來,手上有一封信函。“這是爺派快馬送回的,另外有一封信是給老奴,交代了一些事,說約莫再過五日就回來了。”


    “太好了。”筠兒開心的收過信。


    老總管退了出去,另一個小格格倒是打著哈欠的晃進來。


    小芙蓉快無聊死了,筠格格有菩薩心腸,白天去幫助別人,晚上乖乖回府,偏偏很多好玩的事兒隻有到晚上才有,筠格格就不許她出去。


    她無力的趴在桌上,看著筠格格僅跟她微微一笑,就將注意力全放在東方叔叔捎來的信上。她剛剛也聽到了,再五日東方叔叔就會回來,屆時她也不玩了,寧願回去找小喬嬸嬸跟叔叔貝勒還比較好玩。


    筠兒一張一張的瞧著信,內容令她看了驚懼不已──


    祁晏郡王拿到部分反皇黨名單,皇阿瑪已先行收網,於是數日間,多名漢族士大夫告老還鄉,朝廷裏也有一些人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事跡敗露的多名皇親國戚已被捕下獄,但是最大的叛黨分子杜穆卻安然潛逃,其女涵英格格也失蹤。目前皇室已發出消息努力逮人,皇阿瑪擔心他們與一些反皇黨餘孽集聚,再重掀叛亂風波。


    此時乃風聲鶴唳之際,因為短短數日便有一些高官、皇族被綁架,目前得知的消息是一些怕被牽連的人,擔心那些已被關進牢裏的反皇黨會在嚴刑拷打下供出他們,所以他們極欲救人,抓皇族高官目的也是要交換那些尚未被處決的異心分子。


    也因此,原本來信要自北京反回江南的阿瑪與額娘,也讓東方紫勸阻了,他要自己先返回揚州,視情況再通知父母啟程返家。


    長長的信中寫滿了憂心,他要她好好留在東方府裏,能少外出就少外出,他離家已不遠……


    一想到他要回來了,她的心便亢奮起來,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這張笑臉看在未成年的小芙蓉眼俚,實在很刺目,“我可以偷溜出去嗎?進進出出都被一群護衛嚴密的前後包圍,我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她忍不住抱怨。


    “當然不行,尤其這信……”筠兒突然皺起柳眉,像是聞到一股怪味兒,頭也有些昏昏的。


    小芙蓉也覺得不太對勁,“頭好疼啊……”


    筠兒半趴在桌上,全身發軟,小芙蓉已失去意識的趴倒了。她撐起虛軟的身子,想要開口喊人,但竟然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是迷香?!她記得無申說過這種東西會讓人昏厥,卻是下三濫的江湖招數……


    驀地,房門被打開,兩名黑衣人無聲無息的進來,一個彎身抱起小芙蓉,另一人將全身癱軟的她扛起來,迅速從窗口飛掠出去。府外,竟還有馬車接應,她跟小芙蓉全被丟進馬車內,直往郊外奔馳。


    而東方府中,在兩名黑衣人扛著兩個格格翻牆而出時,已經有侍衛發現了,有人先行急追,有人去通知老總管。


    老總管看著前方自家人丟的信號彈後,率了一幹人馬急奔,定要將兩位格格救回來,可惜一直追到入山的林蔭處,才見到那輛載著格格的馬車。


    “前方!快!”


    話語乍歇,倏然間樹林裏更多的黑衣人飛竄過來,一時刀光劍影,兩方打得激烈,另一人再度撲上馬車,拿起韁繩駕馭狂奔。


    “駕!駕!”


    老總管一急,連忙策馬要追上前救人,但另外幾名黑衣人又飛撲過來,而且個個武功過人,在打鬥間,老總管隻能眼睜睜看馬車被護送著往另一方駛去,對方顯然經過縝密的計,是有備而來的。


    在車裏的筠兒,光聽那刀劍鏘然的打鬥聲就心驚膽顫,偏偏她手無縛雞之力,此刻又渾身癱軟,根本幫不了忙,隻能無助的焦急。


    但在打鬥聲漸行漸遠後,她的意識愈來愈模糊,再也撐不住了,隻是在昏厥過去之前,她絕望的知道,自己跟小芙蓉被帶走了。


    而老總管看著自己手上的傷,瞪著早已不見人影的馬車,隻能率一行傷兵急返回府,再派快馬速速將這個壞消息送給東方紫。


    筠兒不知自己置身何處,隻知道自己的眼睛跟嘴巴都被布條捂住,她想動、想喊小芙蓉,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沉甸甸的,動也動不了。


    然後,有人解開了她眼睛跟嘴巴上的布條,她皺著柳眉,眨了眨眼,迷濛的視線定了焦,才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竟然就是一個多月前她在胡同裏見到的那名年約四十的俊逸男子。


    “小芙蓉呢?”她急急的在這間石室尋找,好一會才看到小芙蓉平躺在一張石床上,看來中了迷香仍然未醒。


    也是,小芙蓉是個孩子,也沒練過功,那麽濃烈的迷香哪承受得住?


    “你把我們抓來這裏,不怕東方紫來找你?”她邊說邊試著使力,慶幸的發現自己的力氣已漸漸回來。


    男子哈哈大笑,“東方紫?那家夥我早看不順眼了,對皇帝極盡諂媚之能事,才能成為皇家禦用三少,派頭十足,為人陰冷,我看你當他妻子,肯定不快樂。”


    “我既是他妻子,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筠兒微微一笑,對方的批評並沒有令她不悅。“至於你的後半段話,我的回答是:如莊周所言,‘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男子蹙眉,看著她眼中的堅定及純淨如花的美貌,嘖嘖兩聲,“那家夥習慣獨來獨往,孤僻又邪肆深沉,沒想到老天爺對他特別好,但是……這個好也不一定是好,至少在我臥底那麽多年後,終於在他身上找到弱點,這一回還怕他不栽?”


    她聽出不對勁,“你到底是誰?”


    “我是呂晦……不對,我改姓杜了,從一個原本養了一窩逞凶鬥狠土匪的土匪頭子,轉而跟一些貪官汙吏勾結、幫他們處理事情,而這裏,京是我的山寨。”


    那日冷峻嚴厲的目光不見了,他的眼神轉為邪淫,壞笑的與她平視。


    “五年前,杜王爺收我為義子,讓我穿好、吃好,我成了少爺,除了幫他臥底外,現在也運了一大堆黃金白銀準備買大炮……”說到這裏,他突然笑了起來,“算了,我做的事兒很多,但也有很多都讓你那個很麻煩的東方紫給破壞了。”


    “那一定都是壞事。”她堅信的表示。


    “是,我承認,我的義父與朝中大臣結黨營私、意圖謀反,尤其上回我跟義父還有一幹人等不知花了多少銀兩才買通十三衙門裏的一些太監,準備要在皇太後的大壽之日弄點事來玩玩,沒想到,你的良人跟鎧斳貝勒滴水不漏的防護,壞了我們的好事!”


    杜晦像是在算總帳,繼續又道:“還有明倫大人那件事,那份黑檀木盒裏的名單,可是害我們自相殘殺了不少同夥,沒想到竟也是他們兩人搞出的假消息!”他突然笑咪咪的站在她麵前,“你知道我為什麽同你說那麽多嗎?因為,你會死。”


    筠兒臉色丕變。


    “但是,在你死之前……”他眼中冒起淫念,盯著她標致誘人的臉孔,心癢難耐,“我也想嚐嚐東方紫的女人是什麽滋味?居然讓他如此珍惜嗬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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