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聞人笑就顯得很隨便了,一襲平日裏穿的絳紫色裙子,襯得身量越發高挑,膚色也越發白皙。但是首先在隊伍上她就略輸了一截,江氏母女是兩個,而她是單獨一個。


    因而出門的時候,翡意是一萬個不放心,絕不會放過一絲一毫嘮叨的機會:“小姐此去千萬不可大意,二夫人和二小姐一起了,對小姐鐵定是沒安好心的,小姐千萬不要被她們給算計了,到了長公主府以後一定要往人多的地方去,看她們還能使出什麽幺蛾子。”


    聞人笑卻是不大在意,不管什麽陰謀陽謀,盡管放馬過來,她奉陪便是。可別指望她還是從前那般好捏的軟柿子。隻是今日江氏母女如何發揮,她也沒有一點興趣,她去長公主府的目的隻有一個——找太子晦氣。


    當然,出門之前在折春苑裏的時候,聞人笑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做。她在繡簍裏挑了幾根小指長短的繡花針出來,整整齊齊地用一塊布包好,然後塞衣兜裏。


    翡意見狀好奇地問:“小姐你帶繡花針幹什麽呀?”


    聞人笑隨口道:“還能怎麽,綿裏藏針唄。”


    翡意實在是擔心,咽了咽口水:“別沒藏住小姐倒把自己給紮著了……”


    聞人笑冷冷勾唇,眯眼道:“怎麽說小姐我也是個專業找茬兒戶,太子他最好祈禱今天不要遇見我,否則他就隻有顫抖的份兒了。”


    翡意縮了縮脖子:“小姐,對太子圖謀不軌可是大不敬,是要治罪的……”


    聞人笑對著銅鏡照了照,然後露出六畜無害的微笑,道:“怎麽會是圖謀不軌,今兒我明明是要跟他好好聊聊的。”


    江氏母女一頂轎子,聞人笑一頂轎子。而今在大門口會麵,江氏母女經曆了這麽多事之後,麵對聞人笑也再裝不出之前母慈妹順的樣子,說一兩句話都忍不住要紅臉。倒是聞人笑,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還能若無其事地跟江氏母女打招呼。


    當時江氏隻皮笑肉不笑地道了一句:“笑兒多年不走動,而今真是哪處都少不了你。”


    聞人笑道:“哪裏,我原本也不想去,隻是長公主下了請帖,我要是不去的話豈不是對長公主大不敬。”


    江氏淡淡哼了一聲,上下打量著聞人笑,道:“但願這次笑兒莫要再劃破裙子了,上次有長公主親手為笑兒縫衣裳,這次可就沒那麽好運氣了。”


    聞人笑道:“多謝二娘提醒,隻不過二娘應該多多關心雪兒妹妹,上次是我,說不定這次就輪到她了呢。”晨光浸入她的雙眼,淡到極致,暈開一圈圈琥珀的漣漪,並含著雲淡風輕的笑意,很能挑起人火氣的同時又讓人覺得不那麽有底氣。


    江氏冷下了臉色,帶著聞人雪從聞人笑身邊走過,徑直上了轎子。


    兩頂轎子一前一後地離開了欽國侯府。


    江氏在轎子裏仍是氣呼呼的,聞人雪也好不到哪裏去,仍還是勸道:“娘不要生氣了,為了她那樣一個人生氣,不值得。”


    江氏寒聲道:“為娘對她一再容忍,沒想到她卻更加放肆,要是不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她隻怕還要爬到為娘的頭上來!今日長公主府裏,她就祈禱著她能安然無恙吧,難不成還想博得長公主和大家的青睞嗎,不過就算祈禱也沒用,我倒要看看她聞人笑是怎麽在這個圈子裏身敗名裂的!”


    聞人雪一聽,頓時放心不少,問:“娘打算怎麽做?”


    江氏道:“今日長公主府裏勢必人多眼雜,不怕找不到機會。且你哥哥也會到來,以保證公主府人等的安全,為娘已囑咐過他,一旦有機會,絕對不會對她心慈手軟。”


    聞人雪喜道:“有哥哥在的話,一定會幫助雪兒的。”


    江氏眯了眯眼狠道:“我就不信今日鬥不了她一個聞人笑!”


    長公主是當今皇上的親妹妹,在出嫁之前就已是受寵的。如今在宮外開立府邸,也是皇上下旨命工部督造,占地廣闊,而又頗有皇家園林的氣派。就算今日整個上京的官家夫人和小姐們去到府裏,也絲毫不顯得擁擠。


    聞人笑下轎以後,便見得眼前朱紅闊氣的大門,門邊有家仆也有公主府裏的侍衛分站兩旁,迎接前來的眾人。


    這次的鶯鶯燕燕們,絲毫不比上次的少。且花紅柳綠,十分熱鬧,也不如上次宮裏的那般拘謹。


    聞人笑走了幾步,便聽不遠處的幾個小姐一邊抬頭仰望著公主府的門楣,一邊雙手興奮地於胸前端握小拳,兩眼冒星星地說:“這是太子殿下的手跡欸,雖然很少有機會能夠見到太子殿下其人,但每年能有機會到這裏來看一看太子殿下的字,也是極好的。”


    另一位小姐亦是花癡道:“殿下的字真的是好俊呐,龍飛鳳舞,字如其人~”


    遂聞人笑也跟著仰頭去觀望了一番。見那門楣之上橫著一塊牌匾,牌匾上寫了幾個鎏金大字。


    一看眼皮就抽筋。


    媽的狂草。


    還草得掉渣。


    說龍飛鳳舞簡直太抬舉了吧,簡直就是鬼畫符好麽!


    聞人笑吃力地看了許久,隻認出後麵的“公主府”三個字,前麵還有兩個字壓根認不出來。但那邊花癡的小姐說什麽太子字如其人,聞人笑心想確實不假,光是看他的字都如此不靠譜,更別說人了,能靠譜到哪兒去?身為太子姑姑的長公主約摸該哭了,不過是讓他好好寫塊匾,結果他倒好,畫了一張符貼在門上麵,是為了辟邪麽?


    正當聞人笑駐足時,後麵江氏母女也下了轎。兩人光鮮亮麗,走在一處堪比姐妹,當即引來了不少周遭的目光。似乎母女倆在這圈兒裏混得還不錯,不少夫人小姐們見了都紛紛上前,笑容和煦地打招呼。


    這時有個聲音遲疑地說道:“走在前麵的那位,好像是聞人大小姐啊?”


    聞人笑聽到了,勘勘側身回首看去,她不如江氏母女那般,走去哪裏手中都捏著一枚帕子,而是垂著雙手,眉目清韻天成,眸若上好琥珀,幹淨又利落。


    說話的是一位和江氏站在一處的夫人,見了聞人笑的模樣,道:“果真是大小姐,隻是這麽久不見,都快讓人認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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