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微蹙眉頭,慨然一歎,“老夫人要你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少爺的心意,你心裏……”


    “劉媽,我跟少爺本來就隻有主仆之情。”她眼底溜過一抹悵然。


    “我是看著少爺長大的,我知道他待你不同,不過……孩子,咱們這種身份是攀不上枝頭的。”她不是狠心拆散他們,隻是不忍以後兔兒傷心。


    “兔兒知道。”她釋懷的一笑,“兔兒認份得很。”


    “你認份就好。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嗯。”兔兒點頭,轉身攙著劉媽走開。


    突然,大街上一陣騷動,隻見一名男子騎著一匹狂奔亂竄的黑色駿馬跑過來。人人閃避,而擺在街邊的攤子全給翻倒了。


    見狀,兔兒拉著劉媽急忙要往旁邊避開,可劉媽腳下一絆,跌坐在地。


    她急著要拉她,可是那黑色駿馬卻已直衝而來──


    不知哪來的勇氣,兔兒兩手一張,直挺挺的站在劉媽麵前,想以身體擋下那匹駿馬。街邊的人見了這景象,不禁驚呼尖叫。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馬背上的男子急拉韁繩,勒停了駿馬──


    男子俊美秀逸,但眼神卻驕橫霸道。一身華服的他,顯然不是尋常人家。


    他惱火的瞪著擋在路中間的女人,“你是誰?”


    “我才要問你是誰?”兔兒氣憤的瞪著他,“你不知道這是大街上嗎?”


    男子眉心一擰,“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麽跟我說話!”


    聽他的口氣,他似乎是什麽富裕人家的公子哥。


    “這天城沒有王法嗎?”兔兒毫無畏懼的直視他,“就算你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也不能在大街上縱馬亂竄,危及他人!”


    這時,劉媽起身看見了馬背上的男子,神情一驚。


    “兔……兔兒……”她拉著她,“不行!”


    兔兒不為所動,凜然的瞪著男子,“你快跟劉媽道歉。”


    “什麽?”男子火冒三丈,“我可是堂堂……”


    “誰管你是堂堂什麽東西!”她態度強硬,堅持他得道歉,“快道歉!”


    男子眼底閃過一抹銳芒,“你叫什麽名字?”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範兔兒。”


    “範兔兒?”男子唇角一撇,“說,是誰給你生的膽子?”


    “當然是我爹娘。”


    “是嗎?”男子冷然一笑,“那就叫你爹娘來保你吧!”說罷,他突然拿出套索一甩,準確的將她圈套住。


    “你幹麽?放開我!”兔兒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在大街上強行擄人。這兒不是天城嗎?天子腳下怎會是個如此毫無法紀的地方?


    男子不理睬她的抵抗,一個振臂將她拉上了馬背。


    見狀,劉媽快步趨前,“她是勵府的丫鬟,請禎王爺饒了她吧!”


    聞言,兔兒一怔。


    禎王爺?這人是當今聖上的弟弟南宮禎?老天,她的頭不保了!


    “什麽?她是勵府的丫鬟?”他興味一笑,挑釁地撂下話,“那好,叫勵守峰來跟我要人吧!”說罷,他帶著遭擄的兔兒,策馬而去。


    勵府,仁智院。


    “你說什麽?”聽到劉媽十萬火急趕回來轉達,勵守峰陡地一震,“範免被禎王爺帶走了?”


    “都怪我這腳不爭氣……”劉媽懊惱自責不已,“兔兒是為了保護我才扛上禎王爺的。”


    一旁,勵古夫人輕嘖搖頭,“這丫頭雖然勇氣可嘉,可她惹上的可是以驕縱妄為出了名的禎王爺啊!”


    縱使勵家三代都是皇帝重要信任的皇商,但禎王爺終究是皇上的親弟弟,再怎麽說,也會護著親人。


    “老夫人,我聽說禎王爺平常喜歡舞刀弄劍、馴養野馬,脾氣爆戾得很,一不如意就會打罵奴婢……”劉媽憂心得眼淚直流,“兔兒冒犯了他,恐怕會……”


    勵守峰霍地站起,“我立刻進宮一趟。”


    “峰兒,別衝動。”勵古夫人製止他,“他可是禎王爺。”


    “範兔縱使是下人,也是勵家的人,再說,她是為了劉媽才惹上禎王爺,咱們能袖手旁觀、置身事外嗎?”說罷,他不給祖母阻止的機會,旋身邁開大步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勵古夫人神情凝重。她心知肚明,峰兒決計不是因為他說的那些理由進宮要人,而是他心裏惦記著兔兒,放不下她。


    “唉,真是造孽!”她沉沉一歎。


    因得皇上恩準,除了禎王爺外,皇宮紫陽苑也是南宮禎的寢宮。


    紫陽苑鄰近皇宮侍衛練武藝的校場,正合喜好耍刀弄劍的他之意。


    把兔兒從大街上擄回來後,他就坐在這兒等著勵守峰上門要人。


    皇兄總是在他麵前誇讚勵守峰,說他沉著內斂、處事從容,又說他運籌帷幄、藏鋒務實……總之,皇兄的意思是要他多向勵守峰學習。


    勵守峰雖是皇商身份,但不過是個平民,到底有什麽了不起的?他一直想找機會修理那個老在皇兄麵前裝模作樣的家夥,現在可讓他逮著機會了。


    不過,他會來嗎?


    眼前這個丫頭不過是個下人,勵守峰犯得著為了她觸怒他這個禎王爺嗎?


    忖度著,他不禁打量起被他五花大綁坐在一。


    她叫範兔兒,活像一隻野兔,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他也就算了,即使知道他是何等尊貴的身份,還是一臉傲氣淩人的模樣。


    她不怕嗎?她犯的罪,可是足以殺頭的。


    但話說回來,她可真有勇氣,居然敢冒生命危險擋在馬蹄前,真是個教人驚奇的女子。


    “喂,範兔兒。”他挑眉斜睇著她,“你主子怎麽還不來救你?”


    “我隻是個丫鬟,主人犯不著為了我以身涉險。”她無畏的直視著他的眼睛,“王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迎上她澄澈的眸子,他心頭微撼,“你是真不怕死?還是虛張聲勢?”


    “誰不怕死?但是遇上了不明事理、草菅人命的權貴,我也隻能認命。”


    聞言,他眉心一擰,沉聲道:““你是在損我?”


    “民女不敢。


    “不敢?”他把臉湊到她麵前,定定的看著她,“我看你膽子倒是挺大的。”


    兔兒瞥了他一眼,“王爺別浪費時間,我家主人不會來的……”


    她知道勵守峰可能會來──如果勵古夫人攔不住他的話。


    但是,她希望他別來。這禍是她惹的,她不想連累他。勵守峰雖是皇商,但眼前這個人可是當今皇上的胞弟,兩人往秤上一擺,孰輕孰重,高低立判。


    “我還真沒見過你這種女人……”南宮禎端起她的臉凝睇,“仔細一瞧,你倒有幾分姿色……”


    聞言,兔兒一怔,驚疑的看著他。


    他勾唇一笑,“你這麽有趣,要是勵守峰不來,我索性就把你留在紫陽苑。”


    “什……”


    突然,外麵傳來騷動。


    紫陽苑侍衛開門進來稟告,“啟稟王爺,禦前帶刀都尉趙天昊及皇商勵守峰求見。”


    他眼底閃過一抹黠光,“準。”


    勵守峰一進宮便找上趙天昊,請對方為他領路。


    趙天昊從他口中約略知道事情經過,不禁為他擔憂。


    “禎王爺不好惹,峰哥真要上紫陽苑要人?”身為他的異姓兄弟,實在不希望他惹上這個麻煩。


    自己在宮中已久,早知道禎王爺對峰哥十分嫉妒不滿。


    這次讓他逮著機會,鐵定不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我不會讓範兔留在宮中。”勵守峰堅定表示。


    “那丫鬟確實是勇氣過人,十分講義氣,不過,峰哥真要為了一個下人跟禎王爺杠上?”


    他神情凝肅,語氣緩和卻勢在必行,“她說她一輩子要為我做牛做馬,我不會讓別人把她搶去。”


    趙天昊聽他這麽一說,再看他眼底那一抹執意,心頭一震。


    同是男人,他察覺到峰哥眼裏那不尋常的情緒及情感。看來那名叫範兔兒的丫鬟不隻是個丫鬟,而是他放在心上的那個女人。


    “峰哥,你喜歡她?”


    勵守峰微頓,若有所思。須臾,他輕聲一歎,“是,我喜歡她。不管她是牛是馬還是女人,我都要她一輩子待在我身邊。”


    原先他還不能確認自己真正的心意,但當他三個月前吻了她之後,他確定了自己對她的情感。


    他恪守禮教,從不曾做出任何逾矩之事。但那天,他卻在未經她同意的情況下吻了她。那絕非鬼迷心竅,而是情之所至。


    他喜歡她,從沒有任何女人在他心裏有著那麽重要的存在。


    趙天昊沉默了下,“我明白了,我現在就領峰哥到紫陽苑去。”


    “準!”


    聽見裏麵傳來禎王爺的聲音,勵守峰已按捺不住的邁步向前。


    一踏進紫陽苑的正廳,他的目光立刻尋找兔兒的身影。而隻一眼,他便發現被五花大綁坐在椅上的她。


    “勵守峰,你真的來了!”南宮禎笑得張狂,“我還以為你怕事,不管這丫鬟了。”


    他不卑不亢、態度從容,“禎王爺如此欺負弱質女流,恐怕有損名聲。”


    “弱質女流?”撇唇一笑,他伸手勾起範兔兒的下巴,“這丫頭可不什麽弱質女流,她擋住狂奔的烏靈,還當街訓斥我,凶悍得很。”


    看見他端著兔兒的下巴,勵守峰濃眉一蹙。


    “禎王爺,這丫鬟剛從臨冬城來,有眼無珠,不識泰山,您就饒了她吧!”一旁的趙天昊幫忙說情。


    “趙都尉,”南宮禎瞪向他說:“我知道你跟勵守峰有兄弟之誼,不過今天的事,你最好別插手。”


    “禎王爺……”


    “天昊。”勵守峰製止了還想說話的他,然後和南宮禎對視。“禎王爺命我親自來要人,應是有所想法。”目光一凝,毫無畏怯,“禎王爺要怎樣才肯放人?”


    迎上他銳利如刃、鷙猛似隼的視線,南宮禎微怔。


    他看得出來勵守峰是真心來要人,而且還非要到不可。


    他不禁瞥了兔兒一眼。她是個丫鬟嗎?不,在勵守峰眼裏,她顯然不隻是個丫鬟奴婢。


    “勵守峰,咱們來比劃幾招吧。”他說。


    皇兄老誇勵守峰氣度非凡、才智過人,他就不信他真是個盡善盡美之人。


    氣度才智,他或許比不上他,但說到武功劍術,勵守峰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今天他一定要挫挫他的銳氣,好在皇兄麵前揚眉吐氣一番。


    勵守峰目光沉靜的注視南宮禎,心平氣和道:“若禎王爺非得這樣才肯放人,那草民也隻能照辦了。”


    此話一出,趙天昊跟兔兒都一驚。對方可是禎王爺,刀無眼、劍無情,要是不小心傷了尊貴的他,勵守峰能脫身嗎?


    “峰哥,你……”


    勵守峰抬手製止了他,“天昊,借你的劍一用。”


    “少爺,不要!”這時,兔兒心急的大叫。


    她簡直不敢相信聰明的他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不想活了嗎?


    他睇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對她說──放心,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勵守峰,你瘋了!”她一時情急,又連名帶姓的吼他。


    南宮禎勾唇一笑,“你家丫鬟果真是個潑辣貨,居然敢這麽跟主子說話?”


    “出招吧,禎王爺。”


    “勵守峰,我要留在這裏,你聽見了沒?”兔兒在一旁胡吼亂叫,“我喜歡留在這裏,誰要你來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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