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炎夏沉默了,「你做的對,這事兒不能吵嚷出去。你把簪子給我,我晚上問問你阿娘。若是劉家敢賣假貨,我砸了他的店。」


    黃茂林笑了,「我就知道,找阿爹最管用的。」


    黃炎夏勉強笑了笑,「你心裏信得過阿爹,阿爹自然會護著你的。」


    黃茂林拿過凳子上的盆子,開始撿豆子裏的一些髒東西,「阿爹您歇會,我來吧。」


    黃炎夏坐在那裏不說話,他心裏有些吃驚,也有些生氣。


    楊氏買簪子花了多少錢這是家裏公開的,連大房唐氏都知道。如今親家母說簪子摻了假,以親家母的性子,兩家剛定了親,若不是有實錘,定然也不會說出來。


    黃炎夏是生意人,很快就想明白了中間的症結。


    他最不願意相信是楊氏動的手腳,但事事都指向她。劉家何曾敢把半真不假的當真貨賣,可楊氏確實花了純銀的錢。


    還沒等楊氏回來,淑嫻先起來了。她洗過了臉,過來跟父兄說話。


    黃炎夏笑著對女兒說道,「怎地不多睡一會子,下午又無事。」


    淑嫻笑了,「睡多了夜裏睡不著呢,大哥回來了。」


    黃茂林也笑著與她說話,「等會子把你二哥叫起來,別總是讓他睡。」


    淑嫻抿嘴笑了。


    黃炎夏忽然假裝不經意地問淑嫻,「你的石榴絹花怎麽不戴呢?怪好看的。」


    淑嫻抿嘴笑,「才剛睡覺,戴了花怕壓壞了。」


    黃炎夏點頭,「這劉家也是死板,我們買了根銀簪子,花了二兩二錢,這買兩朵花的八文錢也不少要一些。」


    淑嫻搖頭,「我也不曉得呢,那天我挑好了花就去找大哥了,阿娘自己買的簪子,後頭結賬的事兒我也不大清楚。想來阿娘也講過價,但講不下來吧。」


    黃炎夏仍舊在笑,但他的心直往下沉。


    為什麽要把女兒打發走單獨買簪子付錢?難道真的買的就是半真不假的?這中間能差多少錢?就為了這點子銀子,把孩子的臉往地上摔嗎?我黃家的臉麵難道就值這一二兩銀子?她難道不曉得,一旦被人戳破了,丟臉的是我黃家。


    黃炎夏嘴裏發苦,仍舊強撐著和兩個孩子說笑。


    等楊氏回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黃炎夏有些不高興,「怎地回來的這樣遲?去誰家了?」


    楊氏笑眯眯地回答他,「我去旁人家問問,這娶媳婦都要準備些什麽。雖說媳婦要等十六歲才進門,但後頭還要下聘呢。咱們頭一回娶媳婦,自然不能馬虎了。」


    聽她這樣說,黃炎夏又有些動搖,但凡有一丁點可能,他都不想懷疑孩子們的親娘。


    當著孩子們的麵,黃炎夏什麽都沒說,隻讓楊氏去做飯,黃茂林也笑眯眯地與弟弟妹妹們一起說笑。


    等夜裏吃了飯,一家人先後洗漱,各自回房去了。


    為了省燈油,黃茂林夜裏不怎麽點燈。


    當初楊氏讓他和黃茂源一起睡,說省燈油。黃茂林自己有私房錢,若和黃茂源睡一間屋子,楊氏就有理由進他的屋子了。為了保住自己獨立的地盤,黃茂林硬說自己晚上不點燈,要一個人睡。


    他一個人躺在床上,今兒那簪子,他已經給了黃炎夏,就看明兒如何說了。


    正房裏,楊氏忙活完了之後掀簾子就進屋了,坐在梳妝台旁邊打理自己的頭發。


    黃炎夏輕聲對楊氏說道,「親家母說,咱們給媳婦插戴用的簪子,裏頭摻了錫,不值二兩二錢銀子。」


    楊氏正在拆頭發,聞言一驚,立刻扭頭看向他,「假的?怎麽會!怎麽可能是假的?我看那簪子又好看又亮堂呢!」


    黃炎夏看了她一眼,又問道,「你跟我說實話,那簪子,你到底花了多少錢,就算你私自留了一些,我也不會說你,但咱們得把外麵的臉麵圓了。」


    楊氏笑了,「當家的,看你說的,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二兩二錢銀子。」


    黃炎夏把雙眼一合,「既這麽著,明兒我去問劉老板,如何敢把摻了錫的當純銀賣給我,我看他是不想幹下去了!」


    楊氏急了,「當家的,是誰說那簪子摻了假的?可是看走了眼?事情沒弄明白,不好去人家店家問吧。再說了,我買的是純銀的啊,怎地如今就說是假的了,當時咋沒說呢!如今去找人家店家,如何證明就是當日那一根。」


    黃炎夏一拍床沿,「你胡說個甚,這種事情鬧出去了,難道韓家就有臉了?若不是真的有問題,人家會來問。插戴時你說是純銀的,誰還能當場拿去辨認辨認!再說了,就算真是根摻了錫的,人家也沒說生氣。就是聽說花了純銀的錢卻買了根假的,怕我們上當才來問的。難不成人家韓家是為了訛咱們家一根簪子?韓家家底又不比咱們薄多少,豈是那等沒見識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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