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有些不好意思,「大娘誇得我都坐不住了,妹妹識文斷字,比我有學問,我不過是會幹些家務活罷了,不值得一提的。」


    秦太太又拍了拍她的手,「咱們女人家,又不能讀書考科舉,能幹好家務活就是頂頂好的了。你們姐妹兩以後常見麵的,多在一起玩一玩。我家裏就她一個女兒,她整日都想有個姐妹呢。」


    梅香笑了,「我也想多跟妹妹說說話呢。」


    玉茗笑著給梅香端了一杯熱水來,「姐姐喝口熱水,這會子離吃飯還早呢,姐姐餓不餓?」


    梅香立刻接過了熱水,「妹妹快坐,不用忙活,咱們一起說說話。」


    玉茗笑著坐在梅香旁邊,細細問過了她近來的起居,吃不吃的下飯,夜裏睡覺安穩不安穩,看她的表情,不似作假。梅香心裏更高興了,拉著她的手一直絮絮叨叨地說話,從花樣子到做菜,又說到家裏蓋房子的細節,玉茗一直認真聽,時不時問兩句,姑嫂兩個說的和諧的很。


    秦太太就在一邊溫和地笑著,見女兒的大姑子並不似外頭人說的那樣,心裏忍不住咒罵那些嚼舌頭根子的人。娘兒兩個撐起家業多不容易,還能供兩個孩子讀書,這樣值得人敬佩的母女兩個,那些短命鬼兒倒往人家身上潑髒水。


    正說著話,外頭忽然熱鬧了起來。


    今兒的重頭戲第一樣就是撒梁,韓敬堂帶著韓敬義和韓敬奇沿著梯子爬到了房頂上,底下人把一筐饅頭、一筐花生、一筐果子和一大包糖一起送到了房頂上。


    吉時一到,韓文富一聲令下,屋頂的三個人開始往下麵撒東西。等候在下麵的小孩子們立刻瘋搶起來,誰先搶到就是誰的。


    屋頂上三個人撒一陣歇一陣,這樣耗的時間久一些,顯得主家富裕。


    剛開始隻是小孩子們搶,等撒到一半,連一些婦人都加入了進去。


    撒梁就是圖個熱鬧,搶的越瘋主家越高興。


    小孩子們把搶到的東西往懷裏一揣,繼續搶。有個年紀太小的小男娃,才搶到手的東西又被大孩子們搶走了,立刻坐在地上哇哇哭了起來,模樣好不可憐。


    葉氏見狀,立刻從屋裏抓了幾個糖果子塞到他兜裏,又把他送到家人身邊,讓看緊些,莫讓人踩著了。


    有那撒梁的時候人踩人,把喜事變悲事的。


    熱鬧了許久,三框子東西終於都撒完了,最後一樣最重要的東西來了。


    韓敬堂掏出一個紅布包,裏頭有五百個銅錢。


    他抓起一把往下麵撒,底下人立刻瘋了一樣搶,韓文富在一邊不停地說著吉祥話。


    五百個銅錢,韓敬堂撒了二十多回,真正是全場轟動。


    等撒過了梁,外頭的吹鼓手等人又吹了起來,人聲鼎沸,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等賓客都來得差不多了,韓文富宣布開席。


    頭一輪是貴客,堂屋裏坐了最重要的八個男客。秦先生、葉厚則兄弟、韓文富、韓文昌、明朗和黃炎夏父子。


    明朗兄弟二人如今都住在東廂房,整個西廂房都是空的,裏頭擺了三桌,都是女客。南屋裏,蘇氏和歐式陪著葉家妯娌、黃家婆媳和秦太太母女。


    其餘賓客分開在其他屋子和門口長棚裏坐席。


    葉氏預備的席麵豐富,每桌有十幾個菜,男客桌上還放一壇子酒。


    除了席麵豐盛,葉氏還請了唱皮影子戲的。等一會子吃過了酒席,給大夥兒唱戲聽。


    酒席剛開,明朗就挨個給桌上的另外七個人斟酒、敬酒。


    先是秦先生,明朗再次恭賀先生喜中桂榜,又感謝先生這些年的培育。然後是葉家兄弟,這是親舅舅,明朗感謝的話還沒說完,葉厚則就把酒喝了,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跟我說客套的話。」


    明朗又給韓文富和韓文昌倒酒,感謝七爺爺和二爺爺對他的關愛和照顧。


    等到了黃家父子時,明朗起身繞一圈,到他們麵前來敬酒。


    他先喝了一杯,「自姐姐和姐夫定親,這幾年裏,姐夫風雨無阻,整日到到我家裏來幹活,照顧我們姐弟幾個,替阿娘分擔重任。我說是韓家的兒子,論起功勞比姐夫差遠了。我去考試,每回都是姐夫精心照料我。這杯酒,也隻能表達我的敬意。以後咱們兄弟姐妹守望相助,我若是哪裏做的不妥當,姐夫隻管教導我。」


    黃茂林笑著喝了酒,「一眨眼你都這樣大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不說那些客套話,以後還如往常一般,我隻當你是弟弟,不是什麽秀才公。」


    明朗笑了,「這樣才對。」


    明朗又給黃炎夏敬了一杯酒,「大伯高義,侄兒無言以謝,隻能以這杯酒聊表敬意。」


    黃炎夏笑眯眯地喝了酒,「我們也沒幫多少忙,都是親戚,搭把手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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