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早準備好了,就等著他們了。三個人當天晚上在二狗子歇了一夜,幾個兒時的好友絮絮叨叨的說著以前的事情,相互揭短,戳對方以前的傷疤。因為田雨說他家有駕車的老仆隨行,所以不必擔心駕車的事情,所以幾個人放下心來嘻嘻哈哈的鬧了一夜。因為懸心著毛穎的事情——帶著一個女孩子出走是在是太危險了,齊達第二天硬撐著睡眠不夠的疲倦早早爬起來,準備勸說她回去。可是卻被於氏告知毛穎天還沒亮的時候就打著自己的包袱早早走了,連早飯都沒吃。“自己走了也好,省得我們費口水。沒想到這丫頭還挺識趣的。”張華懶洋洋的打嗬欠,他也同樣掛心著毛穎的事情。不過,他擔心的是,將來這丫頭嫁不脫不會揪著這段硬要他娶吧!“你們說的誰啊?”田雨一邊係衣帶一邊走出房門,二狗子這個院子小的很,昨晚他們三個擠一床,誰都沒睡好,不是腰酸就是腿疼。“毛穎,毛先生的孫女,膽子大得很,一個丫頭就趕跑出來。”張華就著齊達端過來的臉盆一邊洗臉一邊道。“毛先生的孫女,好像不是叫叫這個名字吧,你們是不是被人騙了?”“她在先生書院裏讀了兩年書,當時就化名毛穎。”齊達解釋。“哦,還讀過書的,難怪,難怪!有空看看噠。”田雨這樣說著。十裏長亭雖然齊達等人都說了不必麻煩,但是二狗子還是在這裏為他們準備了一桌踐行宴。四個昔年彼此不大對付的同學在這裏飲酒,相互說著美好的祝辭,雖然是分別,幾個年輕人卻硬是將之弄得熱血沸騰。即便如此,齊達還是有些不太喜歡這樣的場麵,到底是老人了!所以喝了幾杯酒就借口不勝酒力上了車睡覺去了。小家夥被田雨哄著喝了半杯酒,早就醉倒在了榻上。因為田雨隨身帶了一個老仆並兩個身強體壯的家丁,所以趕車的事這回倒不用齊達操心。齊達很放心的抱著小家夥倒在榻上會周公去了。27齊達是被吵醒的。醒來的時候,張華坐在榻前的褥子上砰砰的拍著旁邊的小幾,拍得小幾上麵給齊又裝蜜餞的木製碟子不停的跳躍著,一臉的鬱氣。“怎麽了?”齊達掀開身上的毛褥子,小心的搬開趴在自己身上的齊又,慢慢坐起來。張華雖然搗蛋,但這樣毛躁的樣子可不多見。“毛蘭英跟上來了。”張華煩躁的皺起眉毛,“她早上早早離開就是走上了官道,在長亭前邊等著我們,死皮賴臉的上了我們馬車!”齊達掀起簾子,往外麵看了一眼,“沒看見她呀?”“前邊田雨車上。”張華幹巴巴的說。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在家裏唯一一個長輩不知情的情況下,跟著他們幾個男孩子走了,將來人家會怎麽說他們?張華已經可以想象,將來古板的父親逼著自己娶嫁不出去的毛蘭英的情景了!怎麽會有這樣的女人存在?張華幾乎想要哭了,就算你要逃家,也換個人啊!憑什麽賴上他們啊!“現在——”齊達撩起車廂側麵窗口上的簾子看了看,日頭已經偏西了,似乎把毛穎放下來也不現實,“要不,我們到茉陽的時候停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她托付給齊自清?”“那隻有這樣了!”然而,到了茉陽的時候,幾人還是沒能甩下毛穎這個燙手山芋。毛穎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她的目標就是京城,就算他們甩下她,她還是會一個人去京城。再加上田雨在一旁幫腔,齊達他們無奈的妥協了!不過,好說歹說,她還是在庾隱姐夫的酒樓裏留下了一封說明自己情況的短信,拜托齊自清來後幫自己帶給毛先生。接下來的路幾人繼續趕路再無二話。不過,因為已經決定了帶毛穎進京,就不好再像之前路上那樣將就,所以田雨出錢買了一架小馬車,齊達他們讓出了一匹馬,讓毛穎單乘一車,至少晚上睡覺的時候可以不必和他們幾個男子擠在一起。就這樣,一路晨起暮宿,快兩個月的時候,一行人到了京城。****************************************不愧是京城國都,大老遠看見那高高的城牆,齊達幾個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土包子就被震撼得徹底的失去了語言能力。因為春闈在即,所以進城的人熱別多,而且大多數是身著儒衫作書生打扮的年輕士子。偏生這個時候又有一隊貴族少年騎著馬準備出城踏青遊耍,所以城門口一時竟是堵成一團。齊達幾人滿心激動的打量著京城的景色——準確說應該是京城城門的景致,不過幾個鄉巴佬不會在意這個的。所以他們倒是不怎麽在意前邊的吵鬧,隻管伸著腦袋張大眼睛感受著天子腳下的氣息。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以一種有些陌生的腔調,“齊達?”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啊?齊達順著聲音望過去,嘴角不由自主的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子瑜?”一身錦衣的庾隱從馬上跳下來,把馬韁交給旁邊一個一起的青年,大步走到齊達的馬車旁,“你們來京了,找到地方住沒?現在京城裏客棧很緊張,不如來我家吧?”“不用了,”張華從車門口探出腦袋,語氣平平的拒絕道,“我們已經跟齊文俊寫過信了,我們在他租的院子裏借住就好了。”“嗯,我們已經說好了的,”齊達探出窗子的腦袋認同的點了幾下,“而且俊俊也說好了要到城門口來接我們,所以,以後再來看你了。”聽到俊俊的名字,庾隱臉上飛快的掠過一絲不悅,不過又很好的收斂了。“那就算了,對了,我家現在朱雀門杏花巷,”從腰上扯下玉佩,硬塞進齊達手裏,“到了朱雀門,一問就知道了,等你安頓下來了,一定要過來看看。”“嗯!”齊達點頭。幾句話的功夫,前麵的馬車已經走了,後麵的車夫開始扯著嗓子催促,所以庾隱不得不跟齊達短促的道了聲再見,留下了自家現在的地址,然後就放齊達走開了。臨行前庾隱逗著同樣探出頭來的齊又叫哥哥,可惜齊又早把這個曾經抱著他喂飯教他搗亂的哥哥忘到後腦勺了,怎麽也不肯叫,反倒惹來後麵車夫一陣咆哮。所以進城的時候張華顯得格外開心。進了城,還不用他們尋找,已經連著在這裏等了他們好幾天的俊俊就自己走上來了。俊俊租的院子在東門,位置還算不錯,距離貢院也就一刻鍾的功夫。而且還是個獨門獨戶的院子,裏麵有三間正房,兩間廂房,然後水井廚房茅廁等等一應俱全。因為要照顧毛穎,所以正房中俊俊原先收拾出來的就給了毛穎。剩下的兩間房,齊達張華住一間,田雨與他的下人住一間。因為花了太多時間在路上,已經沒有幾天就是進士科的考試了,所以一向講究挑剔的張華田雨都沒有抱怨什麽,隻是安頓下來就翻開行李拿出書本準備看書作文,為考試做準備。然而,俊俊卻硬拉著他們出了房門說要帶他們去群芳院洗塵,順便給他們引見一下這長安城裏的權貴子弟。俊俊解釋說這裏和茉陽那邊不同。這裏的士子,要在考試之前向考官或是其他權貴投交行卷,以掙出一個好名聲。畢竟,這裏是進士科,全國的優秀士子都雲集於此,而一科進士最多隻錄取一百名。所以,為了能被錄取,就得先在長安權貴圈子裏闖出名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