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呈睿見鬼了似地瞪著李蓮兒那一臉又喜又羞的表情。


    該死!事情怎麽會愈變愈糟?


    明明他都已經說得那麽清楚了,她怎麽有辦法將他的話理解為“我已有了心上人,而那個人就是你”?


    “李姑娘,我的意思是——”


    “魏公子,別說了,蓮兒都懂。蓮兒就依魏公子的意思,先回去歇著就是了。”李蓮兒帶著不勝嬌羞的神情,很快地轉身離開了。


    魏呈睿不禁傻眼,他無法理解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竟然會演變成這個見鬼的結果!


    當魏呈睿在門口被李蓮兒纏住的時候,棠秋羽已先一步進入醫廬之中。


    聽見後頭傳來說話的聲音,她微微轉過身,看見一名紅衣姑娘正和呈睿哥說話,看起來他們是認識的。


    就在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停下來等呈睿哥的時候,呂永宸已帶著滿臉的笑意迎了上來。


    “棠姑娘,歡迎之至,快請進。”


    “呂大夫。”棠秋羽隻好跟著他走進醫廬中。“呂大夫要的那些藥草,我已經帶過來了。”


    雙喜將手中的竹籃擱到一旁的長桌上,呂永宸走了過去。看著那些藥草,他的眼裏滿是讚賞。


    “它們長得真是好。”他帶著笑意,轉頭望向棠秋羽。“能夠被棠姑娘悉心地照料,是它們的福分,真是令人羨慕哪!”


    “嗬,呂大夫真是愛說笑。”棠秋羽笑著回答。


    見她當真認識它隻是一個單純的玩笑,並沒有聽出他話中的一絲暗示意味,呂永宸有些泄氣。


    幾個月前,他為了治療一名棘手的病患,急於尋找幾樣特殊的藥草,他聽說棠家的小姐種了許多珍貴的藥草,因此特地前去拜訪。從那時候起,他就對這個美麗的姑娘一見鍾情了。


    為了追求佳人,明明他自己有好幾名負責采藥的奴仆,他還是偶爾會向她訂一些藥草。


    每一回棠秋羽前來,他總不忘把握機會接近她,偏偏她的心思太過單純,天生對男女情事少根筋,不管他怎麽語帶暗示,都沒有半點效果。


    倘若不是擔心太過直接的表白會嚇跑佳人,讓自己再沒有半點追求的機會,他早就那麽做了。偏偏迂回的示愛又起不了作用,真是令他泄氣極了。


    就在呂永宸轉頭吩咐夥計將該付的銀兩交給雙喜時,棠秋羽忍不住轉頭朝門外投去一瞥。


    由於魏呈睿背對著門,她瞧不見他的表情,但卻將那名紅衣姑娘臉紅欣喜的神情看在眼裏。


    棠秋羽怔了怔,一種說不出口的感覺霎時梗在胸口。


    呈睿哥跟那個姑娘說了些什麽?為什麽那個姑娘看起來如此開心?為什麽看著那姑娘喜上眉梢的神情,她的心裏忽然湧上一種奇異的感覺……難以形容……或許應該說是有點……不太舒坦?


    初次感受到這種陌生的情緒,讓棠秋羽的腦子忽然變得混亂,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麽了?隻知道自己不太喜歡這樣。


    “呂大夫,咱們該告辭了。”棠秋羽開口說道。她想,她最好還是回家去,回到那個最能讓她感到平靜愉快地藥圃裏。


    眼看她待不到一刻鍾就要離開,呂永宸有些急了。


    “等等。”


    盼了大半天,好不容易見著了她,他可還想多多把握機會打動美人兒的芳心哪!


    “怎麽了,呂大夫還有什麽事情嗎?”棠秋羽勉強把注意力拉回來。


    “呃……我想,我還需要幾樣藥草。”呂永宸一時半刻也想不到什麽其他的借口,隻好這麽說。“我把需要的幾樣寫下來吧!”


    呂永宸回到桌後,拿起紙筆寫了一些藥草名。


    “來,就是這些。”


    雙喜原本要伸手去接,但呂永宸卻技巧地避過了她,親自將那張紙交到棠秋羽的手裏。


    棠秋羽接過來一看,發現其中幾個字寫得潦草,有些難以辨識。


    “呂大夫,這是什麽?”她問道。


    “哪個?”


    正當呂永宸打算湊到佳人身邊的時候,那張紙忽然被一隻大掌抽走。抬頭一看,是魏呈睿。


    魏呈睿不光是取走了那張紙,還技巧地移動腳步來到棠秋羽的身邊,阻斷了呂永宸想要靠近她的妄想。


    “我來幫忙看看吧!”魏呈睿以若無其事的語氣說道,黑眸卻暗暗睨了呂永宸一眼。


    剛才他一踏進醫廬,就見這家夥想湊到棠秋羽的身邊。


    哼!耍這點詭計想要接近他的人兒,他會讓它成功才有鬼!


    呂永宸氣結,暗暗咬了咬牙。


    魏呈睿顯然看出來了,他確實是故意把其中幾個字寫得潦草,本以為可以借此接近佳人,想不到卻半路殺出程咬金。


    他知道魏呈睿,深知這個男人和棠秋羽有著青梅竹馬的好交情,為此他明白如果想要追求棠秋羽的話,在得到她的芳心之前和這個男人鬧翻臉,絕對不會有半點好處。


    “剛才怕讓棠姑娘久等,寫得太匆促,我再重寫一遍吧!”


    呂永宸緩了緩情緒,重新以工整的字跡寫了一張。


    “就是這些嗎?沒問題,我會準備好的。”棠秋羽看完之後,將那張紙交給雙喜收妥。


    告別呂永宸之後,他們一行人走出醫廬。


    魏呈睿看了身邊的人兒一眼,見她一直悶不吭聲,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秋羽,怎麽了?”他關心地問。難道剛才呂永宸那家夥對她說了些什麽,擾亂了她的心情?


    “呃?沒什麽。”棠秋羽趕緊搖頭。


    她的心情還有些混亂,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隱約堵在胸口的抑鬱之氣。


    “呈睿哥,我要回去了。”


    “好,走吧!”


    棠秋羽愣了愣,有些驚訝地問:“呈睿哥不是還有事情要辦嗎?”她記得他說正好有事要上街,才陪同她一起前來的呀!


    “是啊,但是我突然想到,家裏還有點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決定先回去一趟。”魏呈睿早就想好了理由。


    “喔。”棠秋羽沒有任何懷疑地點點頭。


    她沉默地走了一會兒,不經意地抬起頭,察覺了幾道來自路邊姑娘們的目光投向魏呈睿。


    那些視線讓棠秋羽莫名地想起了剛才那位紅衣姑娘嬌羞喜悅的笑臉,不知道為什麽,胸口那股怪異的情緒又更強烈了幾分。


    她實在不喜歡這種悶悶的感覺,但它究竟是所為何來?


    直到棠秋羽返回家中,待在她心愛的藥圃裏,那陌生的心情還是一直困擾著她,沒有獲得任何解決……


    剛過完十七歲生辰的隔日午後,棠秋羽端著一杯剛沏好的藥茶,來到祖父所住的樓閣。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正坐在門外的躺椅上,悠閑地欣賞著園子裏盛開的花,而一個年輕的隨從則拿著一把蒲扇,輕輕地在老人身旁扇著風。


    “祖父,秋羽幫您送藥茶過來了。”


    棠建雲轉過頭,一臉慈愛地望著孫女。


    “好,先擱著吧!真是個好孩子。”


    棠秋羽將藥茶擱在一旁的木桌上,柔聲道:“這些天早晚比較涼一些,您可別忘了多添件衣裳。”


    “放心,小陶很細心,都幫我打點得很好。”棠建雲說道,他口中的小陶就是正在一旁扇風的奴仆。


    棠秋羽微微一笑,走到祖父的身後,幫老人家揉揉肩膀、槌槌背。


    棠建雲閉上眼,享受著孫女的一番孝心,緩緩開口道:“秋羽啊,你也已經滿十七了呢!”


    “是啊!”


    “日子過得可真快,一轉眼都這麽多年過去了。既然你已經十七,也差不多是時候幫你準備準備婚事了。”


    “啊?”


    棠秋羽一怔,原本正在槌背的手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婚事?這兩個從來就不曾出現在她腦海的字眼,忽然間被祖父提出來,著實嚇了她一大跳。


    這十多年來,她一直過著單純平靜的日子,每天開心地做著自己喜愛的事情,從來沒想過這樣的生活有一天會改變。


    “還……還不急吧?”


    “說什麽傻話?當年你娘在這年紀,就已經跟你爹成親了。”


    提起死去的爹娘,棠秋羽的眸子多了幾分傷感,思緒也更混亂了些。


    “可……可是……我……我從來就沒想過……”


    “那麽,你現在可以想想了。女大當嫁呀!祖父希望你能夠有個好的歸宿,嫁個好夫婿。”


    好的歸宿?棠秋羽輕蹙著眉頭,試著去想像。


    倘若她和某個男子成親,不就表示要離開現在的住處,過著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


    她必須離開祖父、離開她喜愛的藥圃,還有也許……很難像以往一樣時常見到呈睿哥了……


    棠秋羽愈想心愈慌,臉色甚至變得有些蒼白。


    棠建雲將孫女拉到眼前,慈愛地望著她。


    “那位呂大夫,你看他怎麽樣?”


    他這個寶貝孫女,成天足不出戶,若是上街大多也都是為了到呂大夫的醫廬去送藥草,或許他們兩人之間有點什麽。


    更進一步地想,她喜愛栽種藥草,而那呂永宸正好是一名大夫,不論怎麽看都挺相配的。


    “呂大夫不是偶爾會跟你訂些藥草?想來他應該是對你有意吧!”


    祖父的話,讓棠秋羽驚愕地瞪大眼,拚命搖頭澄清。


    “沒有那回事!呂大夫隻是單純的需要一些藥草而已,除此之外沒別的了。”棠秋羽語氣肯定地說。


    棠建雲靜靜地望著孫女,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那個呂大夫對她有沒有追求的心思是一回事,但是看起來,孫女對那個呂大夫似乎真是毫不動心。


    “好吧,那你呈睿哥呢?他怎麽樣?”棠建雲又問。


    棠、魏兩家有著數十年的交情,當年他的兒、媳還在世時,其實曾在閑聊時幾度提及希望兩家將來可以聯姻。


    剛才他之所以沒有先提出這個人選,是因為這兩個孩子從幼年時的兩小無猜到現在,也看不出有什麽情愫在滋長。雖然他們相當親近熟稔,但那樣的感情似乎更像是一對兄妹。


    “呈睿哥?”棠秋羽的眸子瞪得更大了。


    “是啊!”棠建雲點點頭。“他怎麽樣?你怎麽看他?”


    “他……我……呈睿哥……”


    這個難以回答的問題,讓棠秋羽的思緒變得更加混亂。


    呈睿哥在她過去這十多年的日子裏,一直是個理所當然的存在,不論任何時候,他都在那兒關心、陪伴著她。


    然而不論她怎麽想,都沒辦法用任何的話語來確切形容呈睿哥對她的意義。


    他有時像哥哥,有時像是朋友,但又似乎不完全是哥哥或朋友,那麽……到底是什麽?


    棠秋羽愈想愈混亂,甚至覺得腦袋有點犯暈了。


    最後她隻好說:“不管怎麽樣,秋羽不想嫁,秋羽想一輩子待在家中,伺候祖父,還有照顧我的藥圃。”


    “別開玩笑了,那怎麽可以?”棠建雲搖了搖頭。“祖父年紀大了,終有一天會離開人世,而藥圃?藥圃能照顧你一輩子嗎?祖父一定得親眼看見你有個終生依靠,才能安心離開人世啊!”


    “祖父您別胡說,您可以長命百歲的!”


    “唉,傻孩子,哪有人真能長命百歲的?況且現在為你尋覓好的婆家不是正好嗎?要是再蹉跎下去怎麽成?倘若你心裏沒有屬意的人選,那麽過些日子祖父找媒婆來幫忙牽紅線吧!”


    “不,可是……”


    “乖,孩子,相信祖父,祖父會幫你好好安排的。相信你爹娘在天之靈,也一定希望你有個好歸宿的,不是嗎?”


    “我……”


    “好了,這件事就先這樣吧!說了一會兒的話,祖父有些困乏了,先去睡會兒,你就先去忙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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