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成全就成全?”姒傾冷笑一聲,“你把我南禺山當成什麽,你把我兒子當成什麽了?”姒傾的態度無比強硬,不肯退讓一步,嚴長霽被抽到的傷口還淌著血,額頭冷汗涔涔。“嚴某欠了一句真心實意的道歉,願用後半生來彌補犯下的過錯,以求得原諒。”縱然嚴長霽這麽說,姒傾還是沒能放過他。如果不是孟章忽然趕到,分散了姒傾的注意力,嚴長霽非得被他按著打個半死。孟章來得十分蹊蹺,因為擔心落人話柄,姒傾行蹤非常隱蔽,孟章怎麽會知道他出了南禺山?難不成他也跟朱雀一樣就守在山腳不遠處麽?還是……姒傾有些狐疑地看了傷痕累累的嚴長霽一眼。他完全不想見到孟章,狠狠剜了他一眼,一句話也不願說起身就走。還放下狠話,說如果朱雀敢擅自闖入南禺山,便要他的命。孟章自然追了上去,姒傾不堪其擾,隻能加快速度,隱去身形。兩人走後,山腳下又隻剩下了嚴長霽一人。姒傾打得是真狠。除了無量天劫之外,他很少受那麽重的傷了,外傷大大小小的無一例外全都見了血,還有數不盡的內傷,讓他五髒六腑都在疼。如果不是他偷偷通知了孟章,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嚴長霽完全理解姒傾的憤怒,代入姒傾的身份,倘若他自己的孩子被如此對待,他手撕了對方都是有可能的。所以當初他是中了什麽邪……“咳咳……”嚴長霽咳出一團血沫,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他忍痛捂著胸口,坐在地上半晌,眼神呆滯地看了一眼手腕,翠綠的藤蔓還纏在他手上,隻是……嚴長霽發現上麵沾了血,想在衣服上擦幹淨,可衣服也已染上了斑斑血跡。他實在無法,隻能強行催動靈力,從須彌珠裏引出天河水凝成寬約十寸的水球,小心翼翼地將藤蔓放進去清洗。他的靈力都用來抵擋姒傾的攻擊,加上受傷嚴重,此刻隻稍稍運轉了一會兒,丹田便傳來讓人恐懼的空虛。但嚴長霽仍然堅持將藤蔓洗幹淨才戴在手上,那是小鳳凰給他的第一件禮物。做完這一切後嚴長霽徹底倒了下去,傷口的血也順著淌了下來,染紅了身下的草地。他這是第二次倒在了南禺山,這一次不會再有傻飛飛帶他回家了。陽光一如既往地絢麗刺目,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嚴長霽心中卻一片冰寒。他目光放空,又回憶起他與小鳳凰相處時的點點滴滴,有他的哭,他的笑,他的悲傷,他的喜悅,那一幕幕畫麵飛快閃過,最終在小鳳凰含情脈脈地喊他“夫君”時定格——無論如何,他必須得回去找小鳳凰。嚴長霽心想。小鳳凰被突然出現的朱雀嚇了一跳。姒傾走後遲遲未歸,天色漸晚青鸞也回了家,偌大的寢宮就剩他一個人。雖然姒傾沒有限製他出入,但小鳳凰還是沒有出去,安靜地坐在椅子上運轉靈力,滋養還在發育中的孩子。然而嚴長霽冷不丁從天而降,小鳳凰險些叫了出來。短暫的驚訝後,小鳳凰立刻又變得憤怒起來,戒備地後退了一步,指著嚴長霽道:“你怎麽又來了!”嚴長霽傷痕累累的,全然沒了之前風度翩翩的模樣,華麗的長袍也被撕扯得破破爛爛,上麵布滿了血汙。怎麽忽然就傷成這樣?小鳳凰懷疑地看著嚴長霽,後者的前科實在太過惡劣,讓他不得不提防。“飛飛……”嚴長霽忍著丹田處傳來的劇痛,掙紮著站了起來,不過他還是搖搖欲墜的,踉蹌了幾下後扶住桌子才勉強站穩。“母親說過,不許你再進南禺山,你怎麽又擅自闖入!”小鳳凰捂著小腹,用寬大的衣袖徹底將腹部蓋住,斥道,“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來抓你了!”小鳳凰喜歡嚴長霽時,滿腔的真心都交給了他,而現在兩人分手,態度也表現得十分決絕。他一向如此愛憎分明。“對不起,飛飛,我很抱歉……”嚴長霽虛弱地說,“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騙你,不該利用自己的傷勢引誘你雙修,也不該丟下你一個人回到天界。很抱歉我沒能及時地正視自己的心意,傷害了你,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小鳳凰咬著下嘴唇,自以為凶狠惡煞地瞪著嚴長霽說:“你又裝受傷,我再也不會上當了!”嚴長霽愛慘了他這幅樣子,聽後也隻能自嘲地笑笑:“這次真的不是,我在山腳‘巧遇’令堂,然後就……變成了這樣。”小鳳凰:“……”小鳳凰既生氣但又覺得很好笑,母親的脾氣還是沒變,竟偷偷去找了嚴長霽麻煩。但回過神來之後,小鳳凰依舊笑不出來,他定了定神,質問道:“所以你來找我幹什麽?又想讓我跟你雙修,替你治傷嗎?”“不,飛飛,我不會這麽做了!”嚴長霽恨不得將時光回溯,掐死之前作死的自己,“當初我鬼迷心竅,做了錯事。我接近你確實是為了雙修治傷,可在相處的時間裏,我早已傾心於你,卻羞於承認,毫無當擔。甚至傷好之後,害怕得逃回天界,以為見不到你就會漸漸將你忘了……可我做不到,跟你分開之後,我沒有一刻不在想你!”“可我不相信你了,你總是在騙我。”小鳳凰內心酸楚,嗓子堵得厲害,“你說的話十有八九都是假的,我不想再見到你了!”“我沒有,飛飛……”嚴長霽此刻說什麽都顯得無比蒼白,而且他傷得實在太重,每說一句話都十分費勁,得好半天才能緩過勁來,導致無法接上話,給人一種心虛的錯覺。小鳳凰憋了許久的委屈似是找到了宣泄的閘口,一股腦地傾瀉而出:“你第一次受傷,連一點口信都未留,我找了你整整兩百年……你明明一直在我身邊,卻謊稱自己回了天界,讓我像個傻瓜一樣守在寢宮等著你回來。你怕我上天界找你,這麽多年連真正的身份與姓名都未曾告訴我,還丟下我一個人不告而別……你明明不喜歡我,又在我們第一次見麵時對我表白,你明明就不喜歡我!”小鳳凰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眼淚跟斷了線一樣往下淌。可心裏又覺得在嚴長霽麵前哭成這樣很丟人,蔥白的手指胡亂在臉上抹,急切地想擦幹,一邊語無倫次道:“我討厭你,嚴長霽……我恨死你了!你明明不喜歡我……你是為了騙我與你雙修,幫你治傷的,你根本不喜歡我……”嚴長霽被他說得心如刀割,忍著傷口的劇痛上前兩步,準備將他抱住,但小鳳凰卻後退了兩步,像躲瘟疫一樣躲開了他的懷抱,喊道:“你不要碰我,我不許你再碰我!嗚嗚嗚……”“……”嚴長霽的手僵在半空,訕訕地縮了回去,“好,飛飛,都聽你的,我不碰你,抱歉……”嚴長霽也知道他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小鳳凰已然傷透了心。可是行動總比話語來得更有說服力。嚴長霽眉頭緊蹙,安靜地注視了一會兒還在崩潰大哭的小鳳凰,道:“若我立下煙塵咒,你會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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