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安猛地一打方向盤,向前飛馳,車頭正好撞在他車屁股上,車子不堪重負,發出悲鳴。然而對方顯然沒放棄,也加速著準備繼續撞過來,年安一咬牙,衝進隻能過一輛車的老街道裏,這裏路不寬敞,兩邊還擺著不少東西,極其擋路。但年安顧不得這些,隻能一邊鳴笛,一邊往前開,同時騰出一隻手打電話。報警轉接的話反而耗時,年安便想打給秘書,結果手一抖,直接按到了上麵的宓時晏的號碼。他還沒來得及掛斷,對麵已經接起,宓時晏冷漠的聲音傳來:“喂。”“幫我個忙。”情況緊急,年安顧不得對麵是誰了,他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將昏沉的意識打散幾分,“我出了點事……咳,你幫我報個警——操!”年安話還沒說完,那車已經猛地朝他車屁股撞上來。宓時晏本來正在回公司的路上,聽見電話另一頭雜亂的聲音,一顆心登時提到嗓子眼上:“你在哪裏!?”年安擰緊眉頭,逃命的間隙裏瞥了眼後視鏡裏的路標,報了個位置,宓時晏二話不說直接就要開車過去。“我馬上就過去,你等著!”年安卻啞著聲音道:“你先報警!”“砰、砰——”年安瞥了一眼汽油表,已經亮紅了,他目光迅速掠過各個巷口,最後直接衝進已經收了攤的老菜市場。他今天開的是小型轎車,而跟著他的是一輛有些笨重的商務車,因此在這錯綜複雜的老菜市場裏,他明顯有利的多。年安七拐八拐,最後把車擠進幾輛撐著傘的三輪轎車裏,接著那髒舊的遮陽傘擋住汽車,而這時,汽油也恰好見底,年安警惕地看了看外麵,確定那輛車還沒跟上來發現他的存在後,推開門悄無聲息的躲進了三輪車裏。對麵的宓時晏還在問他出什麽事了,然而藥物已經進入揮發狀態,年安有點撐不住,抬手想再抽自己一巴掌,然而動作軟綿無力,根本沒有作用,隻要卯足了勁咬下舌頭。“嘶……”宓時晏被嚇得把車開上一百二,若不是礙於這裏是省道,周圍都是車,他恐怕都要飆上兩百碼去:“怎麽了?你撐住,我馬上就到了!”年安深吸一口氣:“死不了,你報警了沒有?”宓時晏說:“報警了!”他急的眼睛都紅了,“你等等,再等等,我馬上就到了!”年安正欲開口,那輛商務車卻已經闖了進來,並且十分眼尖的發現了他車的存在,並且朝這邊開過來。再待下去肯定會被抓到,年安不知道這群人是什麽來頭,又是誰指使的,但眼下情況對他太過不利,在走與不走之間徘徊了約莫一秒多,商務車已然開了過來。年安盡量把身體往傘裏縮,把自己掩蓋在黑暗之中,腥臭的氣味包裹著他,然而此刻卻根本沒有心思顧及這個。“操,空車!”車上下來了個光頭的中年男人,長相凶悍,手裏提著一根棒球棍,頗為駭人,“媽的早讓你們加速撞上去不就完事了!?磨磨唧唧磨磨唧唧,這下好了吧,人跑了!尾款都他媽不想要了對不對!!?”他一氣,直接把棒球棍砸在車前蓋,鋼鐵製的球棍立刻把昂貴的轎車砸出一條深坑來。“那小子吸了藥,現在十有八九應該意識不清了,跑不了多遠,周邊找找準能逮住人。”“都滾去找,動作麻利點兒!”車裏下來兩個人,先是在周邊搜了一圈,其中有人還爬到三輪車上,眼看就要掀開傘布的時候,猛地後退,怒斥:“我操什麽味道這麽惡心,這紅紅的……他媽的是血吧?”“慫逼,魚血都怕,養你這麽大不如養個叉燒。”那人低低罵了一聲,還是轉身離開,“這邊沒有,說不跑出去了,去外麵找找,動作快些應該能堵到人。”年安屏住呼吸,聽著耳邊的腳步聲慢慢散去,重歸平靜後,繃緊的身體才終於慢慢鬆了些,天知道他剛剛是怎麽忍住的,短短幾分鍾時間,額前的劉海都被熱汗浸濕,雙腿發麻,手心都是滑的。他沒有立刻出去,而是又等了一會兒,確定耳邊聽不見任何動靜後,才用力按了按額角,忍住暈過去的衝動,重新戴上方才被他摘下捏在手裏的藍牙,隻聽見宓時晏還在另一頭緊張的質問聲。年安知道再待下去自己肯定會暈,一旦昏過去,被找到的就是遲早的事,隻有出去尋求等宓時晏來——不,至少碰到了人,才有機會。想到這,年安用手動作緩慢的掀開傘布,邊對宓時晏道:“我沒事,你……”他話還沒說完,掀開的一角突然出現一隻瞪得極大的眼睛——對方眨了眨眼,裂開嘴角,露出滿口黃牙:“找到你了,兔崽子。”“砰——”“年安?年安!?”宓時晏連喊幾聲,都沒等到年安一句完整的話,繼而就聽見對麵響起一記悶聲,像是什麽東西用力擊打頭部的聲音,刹那間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扼住,靈魂被無形的雙手撕碎,差點沒一頭直接撞上前麵的汽車。剛步入初春,地上的雪已經開始融化,掛在高空的太陽將冰冷的空氣蒸暖了幾分。蔡女士接到消息的時候,直接在診室裏暈過去,把在場的患者們嚇了一跳,最後又在被推進急救室的前一秒恢複意識,整個人慘白著臉衝到了警察局。“綁匪明顯是有備而來,車是隔壁市的車行裏被盜的一輛新車,未售出,還沒上牌,目前已經找到。對方明顯是有人團夥接應,根據監控上顯示,這群綁匪具有一定的反偵查意識,車裏的每個人都把臉罩住,隻露了眼睛,無法確定麵容。”警官皺著眉說道,更加禍不單行的是,這個菜市場的攝像頭因為時間太久,已經壞了很長一段時間,根本拍不到當時的情況如何,更加無從確定年安是怎麽被綁走的。“出事現場有打鬥痕跡,而我們從失蹤人的手機上查到他最後聯係人是你。”宓時晏點點頭,啞聲道:“是我,他給我打電話說出事了,我那時候已經報了警,但是沒想到我還沒趕到——”說到這,他聲音都顫起來,臉色比方才暈過的蔡女士好不到哪裏去,耳朵嗡鳴作響,那記清晰的悶錘在他腦中揮之不去。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跟年安失去聯係後,是怎麽熬到現在的。“目前有收到勒索金額之類的電話嗎?”警官問。蔡女士哭著搖搖頭:“沒有,都沒有……怎麽突然就綁架安安了,警察同誌,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兒子!!”旁邊的女警官見狀心生不忍,上前安撫了蔡女士幾句。普通綁匪在綁架到人質後,一般會直接聯係人質家人索要東西,普遍都是錢。然而這一次,距離年安被綁已經過去好兩個多鍾,綁匪都沒有發來任何消息,這讓調查都有些無從下手,隻能盡可能的排查事主的人際關係,聯係人以及近期的情況,並且爭分奪秒的排查各大路口的監控,試圖找到一線生機。“得罪人?應該沒有……我不知道,安安他從來不和我說這些事。”說到這,蔡女士更傷心了,她猛地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年安,如今被問起對方有哪些朋友,平日都和哪些人一起,根本無從得知,登時又聲淚俱下。“那你是失蹤人的誰?”警官問。宓時晏抹了一把臉,沙啞道:“我是他……前夫。”警官點點頭,繼而突然拿出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而裏麵裝著一副斷了腿的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