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chard,怎麽回來了,不是請了半天假嗎?這莫非就是你那老鄉?”


    推開明亮厚重的玻璃大門,一個穿著職業套裝的女人搖曳生姿地走了過來,笑著跟王佳堯打趣道,“小夥子長得挺可以啊,比你強,好好打扮打扮,一準兒吸引小姑娘。”


    “那是,我這弟弟可是我們村公認的村草——哎,你別看他好像土了吧唧的不修邊幅,其實職業是很厲害的化妝師,這不聽說我晚上要跟女朋友約會了,非要給我裝修裝修。我就把他拉咱們店裏來了。”


    麗莎國際美發沙龍,名字取得洋氣,主要麵向的顧客也都是不差錢的富哥富姐,王佳堯作為店裏的托尼老師,衣著和發型都十分時尚,跟後邊的土狗淩不渡形成鮮明的對比。


    換了一般的土狗,肯定會被高檔的裝修懾住,變得縮手縮腳起來。


    但咱們穿著泛黃大背心的淩少東家,單手提著他的迪奧化妝箱,卻愣是走出了一種閑庭信步、宛若少林掃地僧登場般的逼王之氣。


    王佳堯沒他那麽心大,找了個比較顯眼的空位坐下,將臉朝淩不渡的方向一杵,壓低聲音道:“牛我已經給你吹出去了,有多少本事都使出來,哥哥的臉待會兒還能不能要,就全看你的了!”


    “放心。”


    他【化妝大師】的頭銜可是係統認證過的,應付這種場麵還不是有手就行?


    事實上,淩不渡隻分了三成注意力在堯哥臉上,剩下的七成,全被隔壁正做燙染的一個年輕帥哥分走了。


    感謝好運來牌錦囊!


    這帥哥腦袋上大紅的感歎號看著可太喜人了……


    淩不渡很沒公德心地豎著耳朵,偷聽罪大惡極的帥哥跟“女朋友”聊微信。


    內容倒是沒什麽好說的,就是戀人之間黏黏糊糊那一套,但與常人不同的是,他的“女朋友”好像有點多啊,至少能從語氣分辨出來的就有三個。


    第一個應該還沒確定關係,所以語氣是那種反複拉扯的曖昧,而對麵的女士明顯很上頭,回的飛快,叮叮咚咚的提示音就沒停過。


    第二個則八成正處於熱戀期,且兩個人肯定早滾過床單了,聊起來車速那叫一個快,淩不渡偷聽的過程中反複被車輪壓臉,壓得他都要懷疑人生了。


    第三個的狀態相對前兩個,就有點奇怪了,男主角的口氣很輕佻,仿佛對麵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狗——個別用詞非常重口味,令人聽了十分不適。


    王佳堯趁他畫眉毛時湊得近,朝他擠了擠眼睛,小小聲說道:“怎麽樣,來大城市長見識吧?這世道就是這樣,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對咱們這樣的窮光蛋,找女朋友跟西天取經一樣難,可對人家這種高富帥,他娘的女朋友都是日拋的!”


    淩不渡:“這麽苦大仇深,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


    “嘿,你還真信呐?實話跟你說吧,壓根兒不是什麽女朋友,我是給一個富阿姨包養了……”


    淩不渡:“…………”


    “幹嘛,瞧不起哥哥?”


    淩不渡:“那倒不是,能被富阿姨包養也是你有本事,畢竟好多人想要而不可得呢,但因為什麽啊?”


    “嗨,一言難盡,我之前的確正經交過一個女朋友,本地人,還是大學生呢,那段時間我是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掙得那點兒錢全給她花了。”


    “結果有一天,約會完人家轉手發我一張結婚請柬!說家裏給介紹的……”


    “我尼瑪!”


    “當時我真是差點兒就瘋球了。”


    “她還跟我說沒辦法,雖然喜歡的是我,可我這又沒車又沒房,光有愛情也當不了飯吃啊!而且叫人知道她找了一個理發店的托尼當老公,閨蜜們都要笑死的……”


    淩不渡:“眼睛朝上看,別哭啊,毀妝。”


    王佳堯翻了一個大白眼:“哭屁啊哭,哥哥早看開了,從那時候起,我就堅信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找富阿姨有什麽不好,別人談戀愛費錢,我談戀愛還掙錢呢!”


    淩不渡拍拍他的肩膀,歎口氣:“行了,不說這些,照照鏡子看看滿不滿意吧,哪裏不滿意我再修改。”


    他移開身子,將後麵寬大明亮的鏡台露出來。


    王佳堯:“……哇!靠!”


    他兩隻眼睛瞪得凸起,站起彎腰,整張臉恨不得貼在鏡子上,左看右看、目眩神迷:“這真是我?我居然有這麽帥?!”


    “這位是你們店新來的化妝師?”腦袋頂著感歎號的隔壁帥哥也不急著聊微信了,湊了過來,同樣滿臉都是驚豔之色,“牛逼啊!技術可真厲害,帥了這麽多,看著跟明星一樣,關鍵還不一點兒不顯妝感——多少錢啊,我也要下單!”


    淩不渡張口正想說話。


    被王佳堯一把攔住了,陪著笑臉道:“顧客您好,是這樣的,嘟嘟是我的朋友,今天本來就是過來玩玩的,並沒有跟我們店簽掛靠協議——而且說實話,因為嘟嘟以往的客戶都是明星,他的收費標準吧,有點兒貴。”


    “切,再貴能有多貴?不貴我還不敢用呢!”感歎號帥哥麵露不屑之色,朝遠處的總監招了招手,“把你們家的掛靠協議拿出來給他簽了,分成壓低一點,這位的化妝技術可比你們家原來那個強多了!”


    王佳堯適時地將自己的帥臉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展示給總監看。


    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


    總監也不是不識貨的人,馬上向淩不渡發出誠懇地邀請,然後雙方一拍即合,簽署了一張具有法律效力的掛靠合同。


    合同中約定,從即日起,淩不渡就是麗莎國際美發沙龍的特約化妝師了,雙方一個提供場地與客源,一個提供技術,賺到的錢三七分成——美發店三淩不渡七——作為特約化妝師,淩不渡不必每天都來上班打卡,但合同期間(一年內)需要在店內至少接單100人次,與之相對應,美發店也要盡力宣傳推薦,爭取使雙方實現合作共贏。


    本來美發店是想一簽簽三年的,叫王佳堯給攪黃了。


    “你傻啊,一年後你攢夠了錢,都能自己開店了!到時候搞個巨有逼格的明星造型工作室,我工作辭了給你打工去!咱倆一個負責美妝一個負責搞發型,雙劍合璧天下無敵!”


    淩不渡撲哧一聲笑了:“行,到時候你也別說是給我打工了,當合夥人吧!早點發家致富,早點從良上岸!”


    王佳堯:“……媽的,你小子有良心,哥哥沒有白疼你!”


    淩不渡心想,還真別說,開一家專門麵向明星、富人的造型工作室真的很適合他啊!賺的多,工作時間自由靈活,最關鍵娛樂圈和富人圈還盛產人渣與肥羊,前者可以源源不斷地給他提供驚嚇值,後者則是他天師之路崛起的重要奠基人……


    這不,合同剛簽完,第一個肥羊就主動樂顛顛地送上門來了。


    畢竟名氣還沒打響,淩不渡目前的收費標準,是一次全妝3998,分成之後,他留2800,剩下的則是美發店的。


    感歎號帥哥提出的要求是:“我需要化的比較成熟一點,霸道總裁你知道吧?總體要顯得穩重有涵養,但仔細品又帶著一點荷爾蒙迸發的痞帥……”


    淩不渡捏著化妝刷猶豫了兩秒:“要不您還是告訴我您要去什麽場合,參加什麽活動吧?”


    “哦,我待會兒要去相親。”


    很好,怪不得係統都判定你已有取死之道。


    都交了一群女朋友了,還腆著大臉要去相親?


    淩不渡臉上的笑容沒有一絲波動:“好的,了解,閉上眼睛,一切交給我就好。”


    半個小時以後。


    一個頂配的好嫁風總裁呈現在眾人眼前。


    從接下來簡直暴漲的預約人數可以看出來,人民群眾對新來的嘟嘟老師的化妝技術,究竟有多滿意、震撼!


    媽呀,不光技術一流,還能根據需要強化風格——就比如剛才出爐的這位帥哥,原先隻是個略有姿色的富二代小開,仗著家裏有錢不學無術的那種,氣質略顯輕浮;等上完妝後,立刻質感暴增,吊打影視劇裏的霸道總裁!考慮到他是要去相親,那效果還不亂殺啊!


    淩不渡成功入賬2800,很有逼格地拒絕了接下來的所有邀約:明天吧,有需要明天再來,他接下來還有點私事要辦,實在不好意思了……


    王佳堯送他出去時還一副很心疼錢的樣子:“唉,化一個就2800,我要是你,今天就住店裏不走了!”


    淩不渡鄙視地看他一眼:“就你這點出息,也好意思說被富阿姨包養了,世界上有你混得這麽差的二爺嗎?”


    王佳堯愣了三秒鍾才反應過來二爺是啥,笑著給了嘟嘟一鐵拳:“你這家夥,嘴還是那麽損啊!咦?”


    他扯住淩不渡的衣領往裏瞄了一眼:“草!我說你身上怎麽硬邦邦的,外表看不出來,實際裏邊都是肌肉啊!怎麽練的,教教哥哥唄?”


    “這個簡單,”淩不渡慢悠悠地整理一下衣襟,“首先吧,你得戒色……走了!”


    王佳堯看著他跑遠的背影,罵了一句:“呸!混賬東西就會消遣灑家!”


    淩不渡急著要走,當然是為了趕緊回去,趁著一折狂歡購還沒結束,將新抓來的肥羊也薅薅禿,那麽多好東西還等著他買呢!


    有錢了,自然是打車回去。


    到了城中村路口,付完車費,淩不渡打開車門伸出腳——


    還沒等落地踩實,旁邊突然一個人影刮過,要不是靈活地躲了一下,差點撞到車門上。


    “吳星辰,有種給我站住!”


    “別跑啊狗雜種!”


    “讓我逮住,不把你屎打出來就算你拉的幹淨!”


    人影身後,幾個腦袋上染著各種顏色的小混混呼哧呼哧地追上來,淩不渡看到有兩個手裏還拖著鋼管,罵罵咧咧,全都一臉凶殘。


    吳星辰?


    淩不渡感興趣地挑了挑眉毛,他就說那小孩獨特的氣質肯定特別容易被不良少年集火——請問你很吊嗎?不好意思,我眼前就不允許出現這麽吊的人!


    吳星辰要是家裏有權有勢的少爺,自然沒人敢惹他,可他家住城中村,有爹沒媽,爹還是個臭不要臉的爛賭鬼……就這你還不縮著,是不是欠收拾?


    “媽的,跟條泥鰍一樣,又給他跑了!”


    “哎你們聽說沒有,吳星辰他爸昨天晚上撞鬼了,那鬼還給他在後背上刻了死亡倒計時,好多人都在傳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切,什麽垃圾,那麽厲害怎麽不給吳星辰刻呢……”


    “哎喲斌哥你膽子也太大了,就不怕女鬼聽了上你家找你去啊!”


    “這老話說得好哇,隻要膽子大,女鬼放產假……哈哈哈哈!你聽他們胡扯呢,世界上怎麽可能真的有鬼,我刷x音的時候好多博主都解密了,說這事兒八成是老賭鬼為了訛錢自導自演的……”


    “所以咱們堵吳星辰,完全是在為民除害了!正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學校裏那些女生個個都他媽瞎了眼,還說吳星辰是男神?也不想想,有那樣的垃圾爹,他吳星辰能是什麽好東西?!”


    “誰說不是呢!”


    幾個長得奇形怪狀的小混混越聊越開心,淩不渡深憾他們頭上怎麽就沒有係統認證的歎號,不然今天晚上就讓他們感受感受,這女鬼找上門來的刺激……


    他回家的路上還特意左右張望了幾回,沒看見吳星辰的身影。


    也不知道那小孩躲哪裏去了。


    在樓下的熟食店買了隻燒雞還有兩個豬蹄,淩不渡爬樓回到狹窄的租屋裏。


    中午自助餐吃得太飽,現在還不餓,他將燒雞和豬蹄放好,徑自將沙盤小黑屋扯出來鋪在餐桌上。


    搓了搓手,為了效率最大化,還是先來料理新入的第二隻肥羊吧!


    【姓名:周俊才;年齡:26;罪名:霸淩同學致死、強.奸誘.奸脅迫多名婦女、教唆自殺】


    照樣是白色的幕布拉起。


    一聲淒厲的嗩呐聲後,幕布上開始播放周俊才的生平概況。


    周俊才出生於富庶的商人之家,家中資產數億,他是父母所生的第三個孩子,上麵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均相差年紀較大。


    作為幼子,他從小嬌生慣養,花錢如流水。


    等上學以後,由於家世出眾,加上長得也不錯,周俊才順理成章地成長為一名校霸,身邊聚攏一群狗腿,欺辱老師、霸淩同學,無惡不作。


    終於,在十三歲那年,他和他的小團夥一起,將一個同班同學“失手”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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