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是一個表情極為嚴肅的中年警官。


    他顯然被這一票成分複雜的拜訪者團隊給搞蒙了。


    禿頭壯漢,穿複古小裙子的年輕美女,外表普通的小情侶,和仙風道骨的白發老頭兒。


    “站住,你們是什麽人?”


    靈雞大師很有經驗地裝起了啞巴。


    鑒於他魯智深一般的相貌,成年後可沒少被正義的警察叔叔突擊審查,現在這種情況就別站出來添亂了。


    小雅上前一步,充當臨時小團夥的發言人。


    “警察叔叔您好,我們就是報警人,剛才凶案發生時,我們都在現場的……對了,星辰弟弟呢?他能幫我們作證!”


    “什麽?”開門的警官眉心緊皺,回頭招呼了一聲,“吳星辰,她說得是真的嗎?”


    “是,但不包括這位老先生。”


    吳星辰穿著寬大的校服,語氣冷淡而又有禮貌,白白淨淨的樣子像極了校園偶像劇的男主角。


    總之除了淩不渡,任誰也想不到他能瘋到幫著紙人壓刀片……看最後吳良斑禿的成果,一人一“鬼”合作的還挺好。


    “那個,警察叔叔,我們就想問一下,吳先生現在怎麽樣了,沒……沒死吧?”


    “死沒死你們不知道嗎?”


    “我們當時太害怕了,還沒看到結果就跑了,所以……”


    “等等,你們的職業是做自媒體的?”


    中年警官注意到了他們手裏的直播器材,眼睛一亮。


    說實在的,這個案子接的,他跟同事從頭到尾都一頭霧水。


    先是出警的時候,接線員告訴他們,報警的人聲稱厲鬼殺人,說看到兩個紙人鬼拿著繩子,十分凶殘地把這家的男主人吳先生給吊起來勒死了。


    接線員還以為是惡作劇,特意確定了一遍,並向報警人科普了一下報假警浪費公眾資源,會麵臨什麽樣的下場。


    而報警人堅持自己的說法,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聲音高亢還帶著哭音,一看就是嚇得不輕的緊急狀態。


    沒辦法,隻能安排出警。


    中年警官姓王,是主管這一片治安的副所長,已經紮根十幾年了,對附近的住戶非常熟悉。


    他一聽,吳良,認識啊!


    尤其吳良家的吳星辰,跟他女兒是同班同學,小孩優秀極了,就是命不好,沒攤上個好家庭。聽閨女說,他因為太出眾,惹了學校裏幾個“校霸”嫉妒,校霸聯合外邊的小混混,三天兩頭找他麻煩。女生們都可心疼他了,怕出事。


    那段時間,閨女天天給王警官捏肩膀灌迷藥,央著老爸“幫幫吳星辰吧,他那麽瘦,又不會打假,叫那幫小痞子打壞了,多影響學習啊!”


    把王警官酸的不輕。


    不過收了好處就得辦事,他倒是留心觀察了幾天,想著如果事態嚴重,就想辦法把帶頭的抓進去嚇唬嚇唬,學生你就比學習,搞歪門邪道算什麽本事?


    結果可倒好,又瘦又弱的吳星辰屁事沒有,那群小混混卻隔三岔五倒大黴,最慘的一個走夜路的時候掉進了下水道,在裏邊泡了一晚上,要不是環衛工人一大早發現了,把他撈上來,那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了。


    雖然找不到證據,但直覺告訴王警官,吳星辰這小子絕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一係列“巧合”背後要是沒他的手筆,以後他王姓倒過來念!


    唉,都是從青春期過來的,這種又帥又壞的臭小子有多受小姑娘歡迎他還不清楚嗎?總之王警官一度非常憂心,生怕自家蠢姑娘掉坑裏。


    所幸直到今天,吳星辰還沒有要早戀的意思,用他閨女的話說,“可酷啦,非常難追,就連隔壁學校的校花,都沒能把他拿下呢!什麽,我?哈哈哈哈哈老爸你什麽時候瞎了?就憑我這跟您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大方臉嗎?”


    王警官:………………


    他心裏是很不服氣的,明明我姑娘天下第一漂亮!


    不過總算看吳星辰順眼了一點,不拿他當隨時準備偷家的大尾巴狼了。


    這回一聽是吳家出了事,還是什麽狗屁的“鬼殺人”,王警官冷冷一笑,斷定是那幫小混混搞的鬼——混賬東西,一點兒學生間的小矛盾,居然升級成入室殺人了?


    於是親自帶隊,過來查看。


    是吳星辰給他們開的門。


    王警官上下掃視幾眼:“這不好好的嘛——對了,你爸呢?他沒出什麽事吧?”


    吳星辰冷靜地往裏一指,說:“我正準備叫救護車呢,我爸被紙人用繩子勒得昏過去了,頭發也被剃了幾塊,還在流血。”


    王警官:“…………啊?”


    他一邊程序性地往腳上套鞋套,一邊示意身邊同事開執法記錄儀、拉隔離帶。


    等走進客廳,看到事主吳先生後,王警官看著他腦袋上血呼啦哧的【六】字,嘬了嘬牙花子。


    給他剃頭的人也夠狠的,四道溝壑又寬又長,前麵從太陽穴橫穿腦袋頂,邊緣很不規則;中間一點斜插,留下腦門兒兩邊兩撮碎毛倔強挺立;後麵如同兩根大翅膀,從後腦勺直通後脖領,這兩道手藝就很潮了,割破的地方相當多,血流了他一脖子,看著相當瘮人。


    凶器很快便找到了,是一把有些年頭的殺豬刀。


    但把吳良勒暈的繩子卻沒在現場。


    問吳星辰。


    吳星辰說,被紙人帶走了。


    王警官都給氣笑了,紙人?什麽紙人?當著警察的麵還敢裝神弄鬼,我要真把【凶手係紙人】這五個大字寫在結案報告上,那同事們非把大牙笑掉了不可!


    不過也正是這個時候,自稱是報警人,且凶案發生時也在現場的主播小分隊便來敲門了。


    得知他們是主播,王警官頓時喜出望外:“當時什麽情況,你們肯定錄像了吧?拿來給我看看。”


    幾個主播很乖覺地找出視頻記錄來給警方備份,但需要特殊注明的是:“喏,其實有用的就這麽一小段,紙人鬼出來後沒多久,我們就被拉進了鬼蜮裏,所有電子設備都失靈了,所以沒錄到。”


    的確,三路主播,最禿頭壯漢錄得清晰,紙人敲門的時候是他開的嘛,那極富衝擊力的一幕,看得幾個警官眉頭緊皺:怎麽回事,居然真出現了兩個形容詭異的紙人,這視頻該不會是p的吧?整蠱特效?


    看出來警察叔叔們根本不信。


    一直比較沉默的探靈小河站出來道:“不信您叫人查我們三個的直播間嘛,信號肯定是同時斷掉的!”


    王警官:“我肯定會叫技偵的同事幫忙查的——不過既然你們信誓旦旦說有鬼,為什麽都跑了,還敢再回來呢?”


    “唉,還不是擔心你們的安危嘛,怕我們報了警,再害警察叔叔們被鬼害死,那我們罪過可就大了!”小雅主播嘟了嘟嘴,自覺滿身都是聖光。


    “可你們都保護不了吳先生,憑什麽認為能保護得了我們?”王警官敏銳地發現破綻。


    “那當然是我們有高人啊!”探靈小河是三撥人裏對老神仙最篤信的,趕緊出來為老先生站台,“鄭重介紹一下,玄門高人——額,忘了問,師父您叫什麽名字來著?”


    “鄙人石上章,高人不敢稱,隻是因為活的久了,對一些……玄奇之事,有些了解。”


    淩不渡那身賣相,一旦裝起逼來,何止事半功倍啊!


    王警官的警惕心瞬間拉滿,好家夥,早就覺得這老頭畫風不對,氣定神閑站在那裏,就有一種高山仰止的神仙氣度——合著真是江湖騙子啊!


    不過合理猜測,這個江湖騙子的“道行”肯定很挫。


    不然也不至於淪落到城中村來,就憑他這張臉,迷惑性這麽高,稍微有點手段,都去給達官貴人當座上賓了,怎麽可能看得上這幫窮鬼的那點兒油水?


    “行,石先生對吧?待會兒救護車上來,您也跟我們走一趟吧,有什麽話去派出所咱們慢慢說。”


    淩不渡:“…………”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的神棍之路,要從錄口供開始了。


    幾路主播、吳星辰、淩不渡,全都跑不了,在街坊鄰居默默的注視下,跟在擔架上躺著的吳良身後,被正義的警察叔叔們挨個送入警車。


    而外界,輿論已經小規模爆炸了。


    【紙人怪談再起謎雲,多名主播被一窩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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