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外頭落下傾盆大雨,車子內也在下雨,宋梅眼前模糊成一片,淚雨沾濕衣襟。
現在怎麽辦?李柏楊真正愛的人回來了,她該怎麽辦?怎麽辦?
就說嘛,從小到大她都是個倒黴鬼,怎麽可能會有轉運中大獎的一天?幸福不會輕易就上門來找她,不會的……
她大聲的哭,想起他說過她哭起來很醜,像鴨子,那她就當隻醜小鴨吧。
她越哭越痛快,還連闖了好幾個紅燈,直到被交通警察攔下來了,她還是坐在車子裏繼續的哭、用力的哭。
這讓交警嚇壞了,隻能等她哭到無力、自己停止,才有辦法與她溝通,但,所謂的溝通就是——要駕照,沒駕照;要身份證,沒身份證。
於是,她被帶回到警局了。
宋梅隻告訴員警自己是臨時出的門,所以身上什麽證件包括錢都沒帶,而車鑰匙是本來就掛在車庫裏的,所以她才能順利開車出來。
員警頭痛的要她打電話請家人為她帶證件過來,但是她死都不肯,隻是坐在一旁發呆,再問話,便一個字也不肯答。
宋梅心想著,當葉貞青說他們終於可以在一起時,她清楚看見自己丈夫臉上那高興的表情,那神情像把無情的利刃,深深刺痛了她。
他怎能這麽對她?他這又置她於何地?
她生氣的咬著下唇,傷心的繼續落淚。
“就是她。請問她是你的妻子嗎?”員警指著低頭的她,向某人問。
“對,她是我的妻子宋梅,這是她的駕照。”
耳朵赫然聽見李柏楊的聲音,她猛然抬頭,吃驚他竟然出現在警局裏。
“你們憑什麽找他過來?”她立刻氣惱的質問員警。
“你進來隻是哭,問什麽都不說,我們隻好依車牌號碼追查你的身份,這才找到你丈夫過來。你連闖數個紅燈又沒有帶駕照上路,再加上一問三不答,是妨礙公務,幸好你沒有酒駕,不然我們還要加上你一個公共危險罪。”員警取過李柏楊為她帶來的駕照,不滿的說。當場就開出了好幾張紅單送給她。
“你——我不過闖幾個紅燈有什麽了不起?你們這是什麽態度,我才不怕你,我——”
“夠了!你要鬧到什麽時候?我們回家!”李柏楊沉聲製止她的無理取鬧。
他一出聲,宋梅立即閉嘴了。她明白是自己不對,就算情緒不好,也不該蠻不講理,但當著他的麵,她又拉不下臉來向員警們道歉認錯,於是她轉身快步離開警局。出到外頭,才知道已經天亮了。
但就在她要離開警局大門時,又聽見裏頭傳來的嘲諷——
“開這麽好的車、戴這麽名貴的手表,卻這麽沒禮貌,富家太太就了不起嗎?真令人唾棄!”
她倏地頓下腳步,實在不想讓人誤會,決定還是回頭認錯,可眼角餘光卻看見了一個人——為什麽葉貞青也來了?
知道這女人就在警局外,並且聽見了剛才警察們奚落她的話,她整張臉頓時變得深紅起來了。
為什麽偏偏讓這女人看見她最糟糕的一麵?她不由得怒火中燒。
“你來做什麽?”她惱怒的上前質問。
“我……”葉貞青受驚的急退一步。
“是我帶她來的。接到警局通知,我來不及先送她回去就趕過來了。”李柏楊才由警局裏走出來,馬上露出一副護衛心上人的態度。
這讓宋梅的心裏更加不平衡。“那真對不起了,耽誤她回家的時間。她可以走了。”
葉貞青神色有些難堪的看向李柏楊,用無助的眼神問他——該怎麽辦?
他立刻板著臉對妻子道:“你有開車,自己先回家,我送貞青回去。”
宋梅一聽,更是有如被人火上澆油。“她沒有手攔車還是沒有腳走路?非要你送她回家嗎?”她火大的問。
她受夠了,為什麽每次都要她委曲求全?她有車又怎麽樣?憑什麽要她自己走而老公卻是去送別的女人回家,對方還是他的前任情人?
她才不要再退讓、再犧牲,她為什麽要?
“宋梅!”李柏楊臉色鐵青的製止。她為什麽變得這麽不講理?
“我說錯了什麽嗎?她莫名其妙冒出來,就說要和你複合,這算什麽?她以為自己是誰?可以說出現就出現,隨便破壞別人的家庭,搶人家的老公,毫無道德可言——”
“宋梅,不要再說了!”李柏楊似乎被她激怒,上前扼住了她的手腕。
“柏楊,你放手,別傷了她。她說的沒錯,是我不好,回國後一心想見你,卻沒想到你已經結婚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葉貞青強忍著淚連說好幾聲對不起。
方才宋梅衝出去後,李柏楊已經告訴她自己已婚的事,這讓她非常錯愕,卻也無可奈何。
“不需要道歉,何況這不是你的錯。”他說。
“不,是我的錯,是我讓你以為我死了,你才會去結婚的……不管如何,都是因為我再度出現,才會讓宋小姐受到這麽大的刺激,所以……拜托你不要怪她好不好?”她哭泣的為宋梅求情。
“我不需要你對我丈夫說情,你隻要消失,消失就可以了!”宋梅不禁怒視向她,拿出大老婆姿態的反擊,扞衛自己的家庭。
“我很久沒見到柏楊了……偶爾與他像朋友一樣見麵聊一聊也不行嗎?”葉貞青懇求的問。
“不行!我不答應!”她拒絕道,蠻橫的態度相較於葉貞青的柔弱,顯得她更驕縱無理。
“宋梅,你沒有資格這麽對她說話,更沒有權利限製我見誰,請收斂你的態度。”李柏楊正色的要求。
“收斂?我為什麽要收斂?該收斂的是這個女人。叫她不要再哭了,該哭的人是我,你是我丈夫,不是她的!”宋梅失控的大吼,一手憤怒的指著對方。
“宋小姐,你先別生氣,好,我答應你,不再見柏楊。我不見他了,這樣可以嗎?”葉貞青情急地抓住她的手說。
“放開我!我不是宋小姐,我是李太太——”宋梅用力抽回自己被抓住的手,但下一刻就聽見葉貞青的呼痛聲。
見她跌倒在地,李柏楊大驚失色馬上去扶她,看見她摔得膝蓋都破皮流血,當下怒容滿麵的回瞪宋梅。
“瞧你做了什麽好事?有必要這麽暴力嗎?快向貞青道歉!”他命令。
看見葉貞青受傷,宋梅也嚇一跳,不禁有些自責,但見自己丈夫這麽怒火高漲的要她道歉,她反而又倔強得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宋梅,你不道歉嗎?”他語氣更嚴厲了。
她不安的絞著雙手,還是決定道歉,畢竟是她太粗魯,該認錯就得認錯,不該摻雜到其它因素。“對——”
“算了。柏楊,別逼她,是我自己不小心,沒站穩才會跌倒的,你讓她道歉太勉強了。”在宋梅道歉前,葉貞青忽然說。
“你看,是你的錯貞青還為你說話。你立刻回家去好好檢討一下自己的行為,我送貞青回去後,我們需要好好談談。”李柏楊朝她斂色道。
之後,他看都不看她一眼,逕自扶著腳受傷的葉貞青上了自己的車,兩人在她麵前揚長而去。
客廳裏,李柏楊與宋梅對坐兩方,氣氛在安靜中透著壓迫的張力。
“她……腳傷還好吧?”僵持了好久,她終於問。
“沒事,幸虧隻是擦傷,擦了藥就止血了。”他不苟言笑的說。
接著又是一室的沉默。
“是你說要談談的。”幾分鍾後,她再度開口,想得知他的想法。
“嗯。”他擰緊劍眉,點了下頭。
“那……你打算怎麽做?”她聲音微顫的問。
“你知道的,我欠了她很多,她也為我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我才能夠再見到她……”他艱澀的啟口。
宋梅聽著,內心卻在抽痛。
葉貞青苦,那麽這些年來自己活在她陰影下的這份苦,就都不算苦了嗎?
“沒錯,她突然的出現,確實讓我混亂了。我很高興她活著,可是也還不知該拿你和她怎麽辦……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
“給你時間做什麽呢?是解決她的問題,還是打算要我離開?”宋梅忍不住的問。
“我……”他頓時啞口。
她生氣的站起來。“不久前,你才對我說過我們重新開始,你要當個好老公。這些話都是你說的,你忘記了嗎?”她氣憤又失望,抹著眼淚問。
李柏楊身子一震,臉色有些僵硬了。
“你說話啊,怎麽不說話?”
“我對你說的話,都是發自內心的,但在對你說那些話之前,我還是很愛很愛她……現在她忽然回來了,麵對你們和這份衝擊,我無法馬上做出決定,你能暫時體諒我嗎?”他表情痛苦為難的說。
“你是告訴我,到現在還愛著她……是嗎?”宋梅難過的問。
“我——”他的聲音又消失了。
她頹然的坐回位子上。“好,那你想要我怎麽做?”她有氣無力的問,全身力氣仿佛都用光了。
感覺手悄悄被握住,她茫然看著握住自己的人,隻見他正用充滿歉意的目光望著她。
“我說了,請給我一些時間,我想厘清自己的感情。如果確定了,我會完整的回到你身邊。”他承諾的說。
“那如果厘清後,你發現自己回不來了呢?”她恐懼的問。
畢竟他坦言葉貞青還是他最在乎的人。
他神色有了一絲的不確定。“我應該——”
“好了,別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要時間,我給,但請現在什麽都別說,我不想聽。”她突然害怕起那個答案。
他歎了一口氣。“對不起,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可是目前的我真的沒辦法將回來的貞青置之不理,我做不到。”他坦承說出自己的心情。
“你就真的這麽放不下她?”她哽咽了。
李柏楊沉默不答,因為說得越多也許越傷人,況且,在他尚未清楚自己的想法前,他什麽也不想多說。
宋梅將他的沉默當成默認,鼻子和眼睛瞬間統統酸得一塌糊塗。“我明白了。我……我先去睡了。”
不過短短幾小時,她已由天堂跌入地獄。幾個小時前,她還歡歡喜喜的等待與他一起去蜜月,誰曉得之後卻整個風雲變色,她甚至可能連丈夫都失去。
她真的累了,隻想睡上一覺忘了這一切,也許她一覺醒來後,世界就會恢複原狀,他們還是開開心心的前往英國,也能在飯店房間裏,穿上新買的性感內衣誘惑他,他們會有一個浪漫又有趣的蜜月之旅……
她想著,起身走進臥房,倒頭躺上床將自己埋進被子裏。
不久,一隻大掌隔著被子覆在她的頭上。“宋梅,你先不要對我失望,讓我想想……”李柏楊沙啞的說。
眼淚順著宋梅的眼角滑下,但很快就被棉被吸去,什麽痕跡也不留。
宋梅坐在車裏,呆呆望著自己家門,卻沒有回家的意願跟勇氣。
一覺過後她醒來,天還是亮的,一看時間與日期竟然已是隔天,原來她睡了好久。
醒來後,發現丈夫不在,她不想坐在家裏猜測他去了哪、可能見了誰或做了什麽,所以決定也外出,隻是當車子開出來後,她在街上繞了一圈,居然不知道自己能上哪裏去。
繞著繞著,她就又繞回家了,在家門口看見丈夫的車已停在車庫裏,但她仍不想進到這道門後,因為麵對無言的他,隻是又讓自己陷入低潮。
她轉動方向盤,想再次找地方繞繞,可剛過自家巷口就突然衝出一道黑影趴在她的車窗前,用力拍著她的玻璃,要她下車,她大驚失色,不知是誰這麽瘋狂,連忙緊急煞車。
看清楚黑影竟然是金凱中,她整張臉拉下來,咬牙下車,用力關回車門。
“金凱中,你瘋了嗎?想死也不要攔我的車!”她氣衝衝的說。
他粗暴地捏住她雙肩,並且把她推到車蓋前。
“錯,若我想死,也一定要拖著你一起死!”他凶狠道。
“你想做什麽?”她心驚的問。
“是我要問你,你想怎樣?逼死我對你有什麽好處?你再逼我,我就跑去告訴李柏楊,說你以前和我交往時是什麽模樣,我要讓他知道他老婆其實是個蕩婦!”他口無遮攔的說。
“你胡說什麽?”宋梅愕然。她與他交往時,並沒有允許他碰她,他憑什麽說這種話?
金凱中表情猙獰的說:“你想我死,我們就同歸於盡,我還會告訴他,婚後你是怎麽勾引我這個姐夫的。我會巨細靡遺的說,包括我們上賓館的事,以及在車上偷情的經過,相信他會很有興趣得知這些事。”他編故事般的捏造。
“你真的徹底瘋掉了嗎?”她不可置信他會說出這些離譜的話,忍不住驚訝的看著他。
“放心,還沒到那地步,不過也快了。如果你不解決這件事,我會讓你知道惹到真正的瘋狗是什麽下場!”
宋梅屏住了呼吸。“你是為了還不出欠我爸的錢而來的?”
她明白他為什麽會威脅她了。
“沒錯。李柏楊那可惡的家夥,居然想出這麽惡毒的手法想整垮我們金家,現在你爸逼金家籌出四十億來,這根本是天方夜譚。是你讓李柏楊提高簽約金的吧?你就這麽見不得我好?告訴你,如果金家垮了,你大姐也跟著完了,我不會讓她好過的!”
“你這卑鄙小人!”她怒罵。
“隨便你罵,但我警告你,回去叫李柏楊出麵收拾殘局,要嘛讓你爸死心,明白告訴他李柏楊不會與京星合作;要嘛,這錢讓李柏楊自己拿出來幫助你娘家,如果把我逼急了,大家都沒好處。尤其是你,想想我剛才所說的,我知道你有多愛那家夥,我會讓那家夥看你的眼光隻剩嫌棄與惡心!”
“你——”
他甩開她。“你想想看自己該怎麽做,阻止你老公,否則我不惜玉石俱焚!”他惡狠狠的說。
“金凱中,你這個王八蛋——”宋梅正憤怒的罵出口時,突地瞥見不遠處站了一個女人,她一驚,俏臉霎時慘白。
他看見她的異樣,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看見了那個女人,但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為什麽宋梅見了對方會這樣驚愕?
“她是……”
“你滾!”宋梅咬牙切齒的對他說。
“你——”
“我不會忘記你說的話,所以現在立刻給我滾!”她怒不可遏地低吼。
金凱中不是白目的人,曉得她聽進自己的話,他不再繼續惹她,哼一聲後悻悻然的離去。
他走後,葉貞青像是非常尷尬的走到宋梅麵前。“對不起,我不曉得會撞見你們——”
“你找我丈夫有什麽事?”宋梅不等她說完話就板著臉問。
葉貞青這時候會出現在家裏附近,應該就是要找李柏楊的,而她心中暗惱的是,為什麽自己丟臉的時刻都會讓這個女人看見?
“我不是來找他的,我是想與你談談。”
她愣了下。“你找我?”
“嗯,我們找個地方坐一下,可以嗎?”葉貞青態度非常卑微的說。
於是,她們去到附近的咖啡廳。不是宋梅不讓她進家裏見到自己丈夫,而是葉貞青竟主動要到外麵談,並且還要求見麵的事不要讓李柏楊知曉……
“說吧,你想對我說什麽?”當咖啡送上來後,宋梅問。她不明白葉貞青怎會找上她,再怎麽說,這女人該找的也是她丈夫才對。她更奇怪不解的是,這件事為什麽要瞞著他?
“你一定很好奇我找你做什麽,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不會搶走柏楊的,他屬於你,請你放心。”葉貞青一開口便這麽說。
宋梅不禁微訝。她曾經想過葉貞青找上她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堅持請她退讓,表明自己和李柏楊才是相愛的一對,她宋梅隻是他們之間的第三者,可是……這女人竟然主動要退出?
“你是說真的?”
葉貞青輕輕的點頭。“我不是個自私的人,當初既然沒辦法看他夾在我與伯父之間為難而選擇消失,現在當然也無法看他陷在兩個女人間痛苦地做抉擇,所以,我選擇再一次離開。”她雙目微濕的說。
宋梅聽見這些話,心漸漸往下沉落。這個女人是真正深愛李柏楊的人,自己似乎比不上了,難怪他對她念念不忘……
“不過,我騙了他一次,騙不了第二次,我怕自己想再離開沒這麽容易,這次他一定會瘋狂的找我。為了讓他找不到我,我需要你幫忙,你願意幫我嗎?”葉貞青請求的說。
“要我幫你?怎麽幫?”她不懂這意思。
“我希望你能提供我躲藏的地方,而這也就是我為什麽不希望讓他知道我們見麵的原因。”
“你要我找地方藏你?”宋梅十分吃驚。
“我知道這很為難你,但是,在台灣我能藏身的地方他都知道,要不是這樣,三年前我也不會選擇出國。”
“可是——”
“拜托你了,我不想成為破壞別人家庭的壞女人。”
“其實你不用藏,理性地告訴他你的決定後,說不定他會——”
“你不懂,你也不了解我們之間的感情,他……他瘋狂的愛著我,當年要不是騙他我死了,他不會死心的!”
聽見這些話,宋梅臉僵了。
葉貞青見狀,表情歉然。“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對你說這些,我隻是要告訴你,他不可能放棄我的。”她歎口氣說。
“你就這麽自信他還跟三年前一樣,那麽瘋狂強烈的愛著你?”宋梅不甘心,感覺自己好像才是那個破壞別人幸福的人,這令明明是正牌妻子的她感到很悲哀。
“你見過他看我的眼神,那眼神與三年前無異……”
葉貞青這句“無異”重重打在宋梅心坎上,讓她痛得叫不出來。
“既然……你們還是這麽相愛,你又何必退讓?”她忍著心痛的問。
“你是最無辜的人,他不愛……卻娶了你,你受到的傷害已經很大了,我不想再殘忍的讓你失去他。”葉貞青好似善良的道。
宋梅臉上血色盡失,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她被人可憐,被情敵可憐而施舍,這個葉貞青……把男人施舍給她了?
其實,她才是那個真正的壞女人,搶奪了本該屬於別人的幸福,還理直氣壯地準備接受……她怎麽會這麽悲哀、這麽丟臉?這麽的……這麽的卑鄙?
“你應該很恨我吧?恨我占據了原本屬於你的位置……”這三年來,她一直活在眼前女人的陰影底下,此刻她也終於認清,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她都爭不過。
葉貞青表情不再那麽平靜了,有些激動地說:“你出身富貴人家,一定沒嚐過被人痛罵貧賤的滋味,也一定無法理解,當年我是帶著多大的痛苦離開的。我很羨慕你,有個好出身,所以才能配得上他……”
宋梅一怔。她確實是因為有個富爸爸才能成為李柏楊的妻子,可是,她雖沒讓人罵過窮酸,但她這個人人稱羨的千金大小姐內心的苦與無奈,也絕不是別人可以想象的。
男人若是想娶她,也隻是娶她的社會地位;想愛她,也得衡量一下兩家的利害關係……想一想,娶她多乏味,愛她多辛苦,與她在一起,需要承受多少的計算壓力?
葉貞青也許羨慕她,但她更羨慕葉貞青,至少,葉貞青擁有李柏楊毫無顧忌、真誠的愛。
“這是我的聯絡方式,如果你找到地方讓我隱藏,請通知我。”葉貞青說完起身要離開了,可在走前,她又猶豫了一下後,才對著她嚴肅的說:“我答應你會消失,但也請你答應我,對柏楊忠貞。”
宋梅變了臉,曉得她聽見金凱中那些胡言亂語不堪的話了。
“我跟那個人根本就——算了,我何必對你解釋?”她突然又收了聲,心想自己何必管對方怎麽想,要誤會就隨她去吧。
葉貞青盯了她一會,見她真的什麽都不辯解,這才帶著難解的神情離去。
現在怎麽辦?李柏楊真正愛的人回來了,她該怎麽辦?怎麽辦?
就說嘛,從小到大她都是個倒黴鬼,怎麽可能會有轉運中大獎的一天?幸福不會輕易就上門來找她,不會的……
她大聲的哭,想起他說過她哭起來很醜,像鴨子,那她就當隻醜小鴨吧。
她越哭越痛快,還連闖了好幾個紅燈,直到被交通警察攔下來了,她還是坐在車子裏繼續的哭、用力的哭。
這讓交警嚇壞了,隻能等她哭到無力、自己停止,才有辦法與她溝通,但,所謂的溝通就是——要駕照,沒駕照;要身份證,沒身份證。
於是,她被帶回到警局了。
宋梅隻告訴員警自己是臨時出的門,所以身上什麽證件包括錢都沒帶,而車鑰匙是本來就掛在車庫裏的,所以她才能順利開車出來。
員警頭痛的要她打電話請家人為她帶證件過來,但是她死都不肯,隻是坐在一旁發呆,再問話,便一個字也不肯答。
宋梅心想著,當葉貞青說他們終於可以在一起時,她清楚看見自己丈夫臉上那高興的表情,那神情像把無情的利刃,深深刺痛了她。
他怎能這麽對她?他這又置她於何地?
她生氣的咬著下唇,傷心的繼續落淚。
“就是她。請問她是你的妻子嗎?”員警指著低頭的她,向某人問。
“對,她是我的妻子宋梅,這是她的駕照。”
耳朵赫然聽見李柏楊的聲音,她猛然抬頭,吃驚他竟然出現在警局裏。
“你們憑什麽找他過來?”她立刻氣惱的質問員警。
“你進來隻是哭,問什麽都不說,我們隻好依車牌號碼追查你的身份,這才找到你丈夫過來。你連闖數個紅燈又沒有帶駕照上路,再加上一問三不答,是妨礙公務,幸好你沒有酒駕,不然我們還要加上你一個公共危險罪。”員警取過李柏楊為她帶來的駕照,不滿的說。當場就開出了好幾張紅單送給她。
“你——我不過闖幾個紅燈有什麽了不起?你們這是什麽態度,我才不怕你,我——”
“夠了!你要鬧到什麽時候?我們回家!”李柏楊沉聲製止她的無理取鬧。
他一出聲,宋梅立即閉嘴了。她明白是自己不對,就算情緒不好,也不該蠻不講理,但當著他的麵,她又拉不下臉來向員警們道歉認錯,於是她轉身快步離開警局。出到外頭,才知道已經天亮了。
但就在她要離開警局大門時,又聽見裏頭傳來的嘲諷——
“開這麽好的車、戴這麽名貴的手表,卻這麽沒禮貌,富家太太就了不起嗎?真令人唾棄!”
她倏地頓下腳步,實在不想讓人誤會,決定還是回頭認錯,可眼角餘光卻看見了一個人——為什麽葉貞青也來了?
知道這女人就在警局外,並且聽見了剛才警察們奚落她的話,她整張臉頓時變得深紅起來了。
為什麽偏偏讓這女人看見她最糟糕的一麵?她不由得怒火中燒。
“你來做什麽?”她惱怒的上前質問。
“我……”葉貞青受驚的急退一步。
“是我帶她來的。接到警局通知,我來不及先送她回去就趕過來了。”李柏楊才由警局裏走出來,馬上露出一副護衛心上人的態度。
這讓宋梅的心裏更加不平衡。“那真對不起了,耽誤她回家的時間。她可以走了。”
葉貞青神色有些難堪的看向李柏楊,用無助的眼神問他——該怎麽辦?
他立刻板著臉對妻子道:“你有開車,自己先回家,我送貞青回去。”
宋梅一聽,更是有如被人火上澆油。“她沒有手攔車還是沒有腳走路?非要你送她回家嗎?”她火大的問。
她受夠了,為什麽每次都要她委曲求全?她有車又怎麽樣?憑什麽要她自己走而老公卻是去送別的女人回家,對方還是他的前任情人?
她才不要再退讓、再犧牲,她為什麽要?
“宋梅!”李柏楊臉色鐵青的製止。她為什麽變得這麽不講理?
“我說錯了什麽嗎?她莫名其妙冒出來,就說要和你複合,這算什麽?她以為自己是誰?可以說出現就出現,隨便破壞別人的家庭,搶人家的老公,毫無道德可言——”
“宋梅,不要再說了!”李柏楊似乎被她激怒,上前扼住了她的手腕。
“柏楊,你放手,別傷了她。她說的沒錯,是我不好,回國後一心想見你,卻沒想到你已經結婚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葉貞青強忍著淚連說好幾聲對不起。
方才宋梅衝出去後,李柏楊已經告訴她自己已婚的事,這讓她非常錯愕,卻也無可奈何。
“不需要道歉,何況這不是你的錯。”他說。
“不,是我的錯,是我讓你以為我死了,你才會去結婚的……不管如何,都是因為我再度出現,才會讓宋小姐受到這麽大的刺激,所以……拜托你不要怪她好不好?”她哭泣的為宋梅求情。
“我不需要你對我丈夫說情,你隻要消失,消失就可以了!”宋梅不禁怒視向她,拿出大老婆姿態的反擊,扞衛自己的家庭。
“我很久沒見到柏楊了……偶爾與他像朋友一樣見麵聊一聊也不行嗎?”葉貞青懇求的問。
“不行!我不答應!”她拒絕道,蠻橫的態度相較於葉貞青的柔弱,顯得她更驕縱無理。
“宋梅,你沒有資格這麽對她說話,更沒有權利限製我見誰,請收斂你的態度。”李柏楊正色的要求。
“收斂?我為什麽要收斂?該收斂的是這個女人。叫她不要再哭了,該哭的人是我,你是我丈夫,不是她的!”宋梅失控的大吼,一手憤怒的指著對方。
“宋小姐,你先別生氣,好,我答應你,不再見柏楊。我不見他了,這樣可以嗎?”葉貞青情急地抓住她的手說。
“放開我!我不是宋小姐,我是李太太——”宋梅用力抽回自己被抓住的手,但下一刻就聽見葉貞青的呼痛聲。
見她跌倒在地,李柏楊大驚失色馬上去扶她,看見她摔得膝蓋都破皮流血,當下怒容滿麵的回瞪宋梅。
“瞧你做了什麽好事?有必要這麽暴力嗎?快向貞青道歉!”他命令。
看見葉貞青受傷,宋梅也嚇一跳,不禁有些自責,但見自己丈夫這麽怒火高漲的要她道歉,她反而又倔強得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宋梅,你不道歉嗎?”他語氣更嚴厲了。
她不安的絞著雙手,還是決定道歉,畢竟是她太粗魯,該認錯就得認錯,不該摻雜到其它因素。“對——”
“算了。柏楊,別逼她,是我自己不小心,沒站穩才會跌倒的,你讓她道歉太勉強了。”在宋梅道歉前,葉貞青忽然說。
“你看,是你的錯貞青還為你說話。你立刻回家去好好檢討一下自己的行為,我送貞青回去後,我們需要好好談談。”李柏楊朝她斂色道。
之後,他看都不看她一眼,逕自扶著腳受傷的葉貞青上了自己的車,兩人在她麵前揚長而去。
客廳裏,李柏楊與宋梅對坐兩方,氣氛在安靜中透著壓迫的張力。
“她……腳傷還好吧?”僵持了好久,她終於問。
“沒事,幸虧隻是擦傷,擦了藥就止血了。”他不苟言笑的說。
接著又是一室的沉默。
“是你說要談談的。”幾分鍾後,她再度開口,想得知他的想法。
“嗯。”他擰緊劍眉,點了下頭。
“那……你打算怎麽做?”她聲音微顫的問。
“你知道的,我欠了她很多,她也為我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我才能夠再見到她……”他艱澀的啟口。
宋梅聽著,內心卻在抽痛。
葉貞青苦,那麽這些年來自己活在她陰影下的這份苦,就都不算苦了嗎?
“沒錯,她突然的出現,確實讓我混亂了。我很高興她活著,可是也還不知該拿你和她怎麽辦……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
“給你時間做什麽呢?是解決她的問題,還是打算要我離開?”宋梅忍不住的問。
“我……”他頓時啞口。
她生氣的站起來。“不久前,你才對我說過我們重新開始,你要當個好老公。這些話都是你說的,你忘記了嗎?”她氣憤又失望,抹著眼淚問。
李柏楊身子一震,臉色有些僵硬了。
“你說話啊,怎麽不說話?”
“我對你說的話,都是發自內心的,但在對你說那些話之前,我還是很愛很愛她……現在她忽然回來了,麵對你們和這份衝擊,我無法馬上做出決定,你能暫時體諒我嗎?”他表情痛苦為難的說。
“你是告訴我,到現在還愛著她……是嗎?”宋梅難過的問。
“我——”他的聲音又消失了。
她頹然的坐回位子上。“好,那你想要我怎麽做?”她有氣無力的問,全身力氣仿佛都用光了。
感覺手悄悄被握住,她茫然看著握住自己的人,隻見他正用充滿歉意的目光望著她。
“我說了,請給我一些時間,我想厘清自己的感情。如果確定了,我會完整的回到你身邊。”他承諾的說。
“那如果厘清後,你發現自己回不來了呢?”她恐懼的問。
畢竟他坦言葉貞青還是他最在乎的人。
他神色有了一絲的不確定。“我應該——”
“好了,別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要時間,我給,但請現在什麽都別說,我不想聽。”她突然害怕起那個答案。
他歎了一口氣。“對不起,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可是目前的我真的沒辦法將回來的貞青置之不理,我做不到。”他坦承說出自己的心情。
“你就真的這麽放不下她?”她哽咽了。
李柏楊沉默不答,因為說得越多也許越傷人,況且,在他尚未清楚自己的想法前,他什麽也不想多說。
宋梅將他的沉默當成默認,鼻子和眼睛瞬間統統酸得一塌糊塗。“我明白了。我……我先去睡了。”
不過短短幾小時,她已由天堂跌入地獄。幾個小時前,她還歡歡喜喜的等待與他一起去蜜月,誰曉得之後卻整個風雲變色,她甚至可能連丈夫都失去。
她真的累了,隻想睡上一覺忘了這一切,也許她一覺醒來後,世界就會恢複原狀,他們還是開開心心的前往英國,也能在飯店房間裏,穿上新買的性感內衣誘惑他,他們會有一個浪漫又有趣的蜜月之旅……
她想著,起身走進臥房,倒頭躺上床將自己埋進被子裏。
不久,一隻大掌隔著被子覆在她的頭上。“宋梅,你先不要對我失望,讓我想想……”李柏楊沙啞的說。
眼淚順著宋梅的眼角滑下,但很快就被棉被吸去,什麽痕跡也不留。
宋梅坐在車裏,呆呆望著自己家門,卻沒有回家的意願跟勇氣。
一覺過後她醒來,天還是亮的,一看時間與日期竟然已是隔天,原來她睡了好久。
醒來後,發現丈夫不在,她不想坐在家裏猜測他去了哪、可能見了誰或做了什麽,所以決定也外出,隻是當車子開出來後,她在街上繞了一圈,居然不知道自己能上哪裏去。
繞著繞著,她就又繞回家了,在家門口看見丈夫的車已停在車庫裏,但她仍不想進到這道門後,因為麵對無言的他,隻是又讓自己陷入低潮。
她轉動方向盤,想再次找地方繞繞,可剛過自家巷口就突然衝出一道黑影趴在她的車窗前,用力拍著她的玻璃,要她下車,她大驚失色,不知是誰這麽瘋狂,連忙緊急煞車。
看清楚黑影竟然是金凱中,她整張臉拉下來,咬牙下車,用力關回車門。
“金凱中,你瘋了嗎?想死也不要攔我的車!”她氣衝衝的說。
他粗暴地捏住她雙肩,並且把她推到車蓋前。
“錯,若我想死,也一定要拖著你一起死!”他凶狠道。
“你想做什麽?”她心驚的問。
“是我要問你,你想怎樣?逼死我對你有什麽好處?你再逼我,我就跑去告訴李柏楊,說你以前和我交往時是什麽模樣,我要讓他知道他老婆其實是個蕩婦!”他口無遮攔的說。
“你胡說什麽?”宋梅愕然。她與他交往時,並沒有允許他碰她,他憑什麽說這種話?
金凱中表情猙獰的說:“你想我死,我們就同歸於盡,我還會告訴他,婚後你是怎麽勾引我這個姐夫的。我會巨細靡遺的說,包括我們上賓館的事,以及在車上偷情的經過,相信他會很有興趣得知這些事。”他編故事般的捏造。
“你真的徹底瘋掉了嗎?”她不可置信他會說出這些離譜的話,忍不住驚訝的看著他。
“放心,還沒到那地步,不過也快了。如果你不解決這件事,我會讓你知道惹到真正的瘋狗是什麽下場!”
宋梅屏住了呼吸。“你是為了還不出欠我爸的錢而來的?”
她明白他為什麽會威脅她了。
“沒錯。李柏楊那可惡的家夥,居然想出這麽惡毒的手法想整垮我們金家,現在你爸逼金家籌出四十億來,這根本是天方夜譚。是你讓李柏楊提高簽約金的吧?你就這麽見不得我好?告訴你,如果金家垮了,你大姐也跟著完了,我不會讓她好過的!”
“你這卑鄙小人!”她怒罵。
“隨便你罵,但我警告你,回去叫李柏楊出麵收拾殘局,要嘛讓你爸死心,明白告訴他李柏楊不會與京星合作;要嘛,這錢讓李柏楊自己拿出來幫助你娘家,如果把我逼急了,大家都沒好處。尤其是你,想想我剛才所說的,我知道你有多愛那家夥,我會讓那家夥看你的眼光隻剩嫌棄與惡心!”
“你——”
他甩開她。“你想想看自己該怎麽做,阻止你老公,否則我不惜玉石俱焚!”他惡狠狠的說。
“金凱中,你這個王八蛋——”宋梅正憤怒的罵出口時,突地瞥見不遠處站了一個女人,她一驚,俏臉霎時慘白。
他看見她的異樣,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看見了那個女人,但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為什麽宋梅見了對方會這樣驚愕?
“她是……”
“你滾!”宋梅咬牙切齒的對他說。
“你——”
“我不會忘記你說的話,所以現在立刻給我滾!”她怒不可遏地低吼。
金凱中不是白目的人,曉得她聽進自己的話,他不再繼續惹她,哼一聲後悻悻然的離去。
他走後,葉貞青像是非常尷尬的走到宋梅麵前。“對不起,我不曉得會撞見你們——”
“你找我丈夫有什麽事?”宋梅不等她說完話就板著臉問。
葉貞青這時候會出現在家裏附近,應該就是要找李柏楊的,而她心中暗惱的是,為什麽自己丟臉的時刻都會讓這個女人看見?
“我不是來找他的,我是想與你談談。”
她愣了下。“你找我?”
“嗯,我們找個地方坐一下,可以嗎?”葉貞青態度非常卑微的說。
於是,她們去到附近的咖啡廳。不是宋梅不讓她進家裏見到自己丈夫,而是葉貞青竟主動要到外麵談,並且還要求見麵的事不要讓李柏楊知曉……
“說吧,你想對我說什麽?”當咖啡送上來後,宋梅問。她不明白葉貞青怎會找上她,再怎麽說,這女人該找的也是她丈夫才對。她更奇怪不解的是,這件事為什麽要瞞著他?
“你一定很好奇我找你做什麽,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不會搶走柏楊的,他屬於你,請你放心。”葉貞青一開口便這麽說。
宋梅不禁微訝。她曾經想過葉貞青找上她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堅持請她退讓,表明自己和李柏楊才是相愛的一對,她宋梅隻是他們之間的第三者,可是……這女人竟然主動要退出?
“你是說真的?”
葉貞青輕輕的點頭。“我不是個自私的人,當初既然沒辦法看他夾在我與伯父之間為難而選擇消失,現在當然也無法看他陷在兩個女人間痛苦地做抉擇,所以,我選擇再一次離開。”她雙目微濕的說。
宋梅聽見這些話,心漸漸往下沉落。這個女人是真正深愛李柏楊的人,自己似乎比不上了,難怪他對她念念不忘……
“不過,我騙了他一次,騙不了第二次,我怕自己想再離開沒這麽容易,這次他一定會瘋狂的找我。為了讓他找不到我,我需要你幫忙,你願意幫我嗎?”葉貞青請求的說。
“要我幫你?怎麽幫?”她不懂這意思。
“我希望你能提供我躲藏的地方,而這也就是我為什麽不希望讓他知道我們見麵的原因。”
“你要我找地方藏你?”宋梅十分吃驚。
“我知道這很為難你,但是,在台灣我能藏身的地方他都知道,要不是這樣,三年前我也不會選擇出國。”
“可是——”
“拜托你了,我不想成為破壞別人家庭的壞女人。”
“其實你不用藏,理性地告訴他你的決定後,說不定他會——”
“你不懂,你也不了解我們之間的感情,他……他瘋狂的愛著我,當年要不是騙他我死了,他不會死心的!”
聽見這些話,宋梅臉僵了。
葉貞青見狀,表情歉然。“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對你說這些,我隻是要告訴你,他不可能放棄我的。”她歎口氣說。
“你就這麽自信他還跟三年前一樣,那麽瘋狂強烈的愛著你?”宋梅不甘心,感覺自己好像才是那個破壞別人幸福的人,這令明明是正牌妻子的她感到很悲哀。
“你見過他看我的眼神,那眼神與三年前無異……”
葉貞青這句“無異”重重打在宋梅心坎上,讓她痛得叫不出來。
“既然……你們還是這麽相愛,你又何必退讓?”她忍著心痛的問。
“你是最無辜的人,他不愛……卻娶了你,你受到的傷害已經很大了,我不想再殘忍的讓你失去他。”葉貞青好似善良的道。
宋梅臉上血色盡失,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她被人可憐,被情敵可憐而施舍,這個葉貞青……把男人施舍給她了?
其實,她才是那個真正的壞女人,搶奪了本該屬於別人的幸福,還理直氣壯地準備接受……她怎麽會這麽悲哀、這麽丟臉?這麽的……這麽的卑鄙?
“你應該很恨我吧?恨我占據了原本屬於你的位置……”這三年來,她一直活在眼前女人的陰影底下,此刻她也終於認清,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她都爭不過。
葉貞青表情不再那麽平靜了,有些激動地說:“你出身富貴人家,一定沒嚐過被人痛罵貧賤的滋味,也一定無法理解,當年我是帶著多大的痛苦離開的。我很羨慕你,有個好出身,所以才能配得上他……”
宋梅一怔。她確實是因為有個富爸爸才能成為李柏楊的妻子,可是,她雖沒讓人罵過窮酸,但她這個人人稱羨的千金大小姐內心的苦與無奈,也絕不是別人可以想象的。
男人若是想娶她,也隻是娶她的社會地位;想愛她,也得衡量一下兩家的利害關係……想一想,娶她多乏味,愛她多辛苦,與她在一起,需要承受多少的計算壓力?
葉貞青也許羨慕她,但她更羨慕葉貞青,至少,葉貞青擁有李柏楊毫無顧忌、真誠的愛。
“這是我的聯絡方式,如果你找到地方讓我隱藏,請通知我。”葉貞青說完起身要離開了,可在走前,她又猶豫了一下後,才對著她嚴肅的說:“我答應你會消失,但也請你答應我,對柏楊忠貞。”
宋梅變了臉,曉得她聽見金凱中那些胡言亂語不堪的話了。
“我跟那個人根本就——算了,我何必對你解釋?”她突然又收了聲,心想自己何必管對方怎麽想,要誤會就隨她去吧。
葉貞青盯了她一會,見她真的什麽都不辯解,這才帶著難解的神情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