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利輕咳一聲,道:“他和我們另外的同伴在一起。”沐野急忙道:“請問我可以去見他嗎?”他現在渾身乏力,已經沒有餘力使用治愈術,但盡管如此,沐野也想親眼看一看藍鯨先生的傷勢。而且……沐野隱約覺得,自己麵前的兩個人看起來並不簡單,昏迷之前的周遭環境如此惡劣,他們也不可能隻是單純的過路人。沐野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辦法和麵前兩人抗衡,他隻想快點見到白滄,確認對方的狀況。薩利見他的心急不似作假,便道:“他們在附近,很快就會回來。”沐野問:“那我現在可以去找他嗎?”薩利挑眉看他:“你現在路都走不動,還想折騰什麽?”沐野還想再說,見對方神色已經有了不耐,隻好停了下來。奧利弗早已走開,到一旁不知在做些什麽,薩利說完之後也起身走了過去,隻留沐野一個人坐在薄薄的布墊上。沐野心裏擔憂白滄,此時卻沒辦法做些什麽,隻能慢慢活動身體,以求盡早擺脫酸痛之下的僵硬。他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還試圖盡快恢複,想等白滄回來之後,自己也能幫上忙。薩利和奧利弗兩人顯然隻是留在此地做等候,對沐野也沒有太過上心,確認他跑不了之後便開始忙自己的事情。沐野看過幾次,也沒能弄懂他們在幹什麽,為了防止引起反感,也隻好盡量保持了距離。沐野昏迷前還是下午,等他醒來之後已經將近傍晚了。之前就點好的燈在夜色降臨之後愈發明亮,除了三人所在的這處空地之外,周圍一片黑暗,似是潛伏著無數的危險。另外兩個男人卻對周圍的環境不甚上心,沐野對人的觀察和分析實在太缺乏經驗,也隻能憑著自己的第一感覺去進行判斷。不說薩利,隻看奧利弗這個人,就不像是粗心大意對周遭不管不顧的人。他們泰然的態度,倒像是一種絕對的自信。沐野猜想,或許他們……就是藍鯨先生所說的,真正的魔法師吧。想起白滄,沐野好不容易提起來的精神又難過了不少。出事之前,他被白滄牢牢地護住,最後卻是莫名地比對方昏迷得更早。昏過去之前,他親眼看到藍鯨先生被數支長箭射中,可是到現在,他卻連對方的一點消息都沒有……就在沐野幾乎無法忍耐之時,遠處的黑暗中終於傳來了光和動靜。薩利和奧利弗似乎是有自己的方法,所以他們對這個動靜的接近並沒有進行警戒。沐野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方向,是不是,是不是其他人回來了……光亮很快由遠及近,最先出現的竟然是一個懸在半空的明亮圓球。沐野仔細看過,才發現那個照明用的圓球是一個火團,而且一路走來,這些火團居然沒有燒到野叢,足以看明掌控者的能力。隨後,又有幾個火團從後麵野叢中冒出來,把周圍照得更亮了一些。不少身穿長袍的人被照著顯現出了身形,粗略一看,這群人竟足有幾十個之多。沐野關心的卻不是這個,他死死盯著那群人,直到隊伍後端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修長身影。他才壓抑不知自己,飛快地跑了過去。火團明亮,四周顯映無餘,對方顯然已經發現跑過來的隻是個身材單薄的少年,並沒有什麽威脅性。幾個人的視線在沐野身上略過一遍,更多的人則是目不斜視,直接朝空曠的營地走去。沐野咬緊下唇,繞開大多數人直接朝自己的目標跑去,他跑得急了,喉嚨又開始撕裂一般地疼了起來。可這些瑣碎不斷的疼痛,在他看到熟悉的人時,早已變得不值一提。“哥……”他顫聲叫了一句,眼淚簌簌地砸了下來。沐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他踉蹌著頓了一下,才敢伸手去摸僅半日不見的白滄。對方身上血痕斑斑,藍色的衣服已經被汙成發黑的模樣。駭人的箭矢沒有見到,手和腿上卻都帶著粗糙的包紮痕跡,血從草草紮上的繃帶裏滲出來,渾身漫著一股濃鬱的腥氣。最讓沐野不敢相信的是,白滄的手,居然是被反綁著的。他們把他當成犯人來看嗎?第二十一章 四周火光徹亮,沐野的眼前卻一片模糊。他努力眨著眼睛,胡亂地伸手抹掉了眼睛裏的水漬。周圍的人沒有表現出明確的阻攔意味,在確認自己的舉動不會給白滄招來更多的敵意之後,沐野才重新大步地跑了過去。他伸出手又不敢碰,胸口的酸澀悔恨痛苦糾纏在一起,如同一團沾滿了汙濘的亂麻。沐野一早就盼著見到他的藍鯨,可是真的看到了,他恍惚間卻又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先做些什麽。最後竟然還是白滄先出聲,說了一句:“乖,我沒事。”沐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胸口灼燒的疼痛勉強壓了下去。他不敢隨意去碰白滄,怕自己會誤觸到對方的傷口,隻能先去看對方被綁在身後的雙手。白滄的手上也沾了血,幹涸的血跡看起來頗有些駭人,沐野伸手想去把那團黑漆漆的東西解開,卻被白滄側身躲了過去。“不要碰。”沐野控製不住地抖了一下,愣愣地停下了動作。白滄所處的位置並不是隊伍最末,他們身後還跟著一些陌生人。有幾個人正看著他們,雖然沒有出聲,但空氣中的壓力卻始終沒有消失過。沐野垂下手和白滄一起繼續向前走,身前和身後不遠處都是這些不知身份的人,僅僅是沉默的走路,身後的視線也有如實質,芒刺在背。沐野走了幾步,還是沒有忍住,他啞著聲音問白滄:“哥……他們為什麽要把你綁起來?”他稱呼裏帶著提醒,白滄偏頭看著對方,灰藍色的眼睛與身上血汙不同,並未染上多少灰塵。他的聲音聽起來精神尚好:“還記得我們遇見的那隻焰靈獸嗎?我殺掉它的時候沾上了元獸的氣息,所以他們的獵獸箭誤傷了我。附近有高階元獸在進級,他們要對其他元獸進行防範。”沐野昏迷之前,分明沒有看見什麽焰靈獸,但他也清楚白滄的身份不適合在這時暴露,所以白滄才會借此來解釋自己會被獵獸箭所傷的原因。沐野昏迷得太早,藍鯨先生之後做的事他並不清楚,此時沐野也隻能盡量小心地交談著,盡量把兩人的身份偽裝成普通的人類。沐野吸了吸鼻子,身體仍然緊繃著:“他們要防元獸,為什麽要綁你啊……”白滄邊走邊無奈道:“誰讓我被獵獸箭射到了呢。”他們避重就輕地說著,很快就走到了平坦的空地處。有一些人去就地支起帳篷,看樣子是打算在此處過夜。沐野向四周看了看,薩利和奧利弗已經朝他們走了過來。沐野對這群人一無所知,說過話的也就這兩個人,薩利和前麵幾個人打過招呼,視線又看向了白滄這邊,沐野抬頭看了看身旁的白滄,咬了咬牙,直接朝薩利的方向跑了過去。他在這群陌生的人之間仿佛一隻擅闖的小獸,但是為了白滄,沐野強迫自己甩掉了所有對待陌生人時的不適和無措。他跑到薩利旁邊,很急地說了一聲“打擾”。“那位就是我哥哥,”沐野指向白滄的方向,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慌亂,“他受傷了,可以幫他把手上的繩子解開嗎?”幾個人的視線都轉了過來,讓沐野更覺頭皮發麻。這些人的身份顯然與小鎮上的人有著極大的差別,隻看舉止氣度,便不像是普通人。薩利看了看他,朝幾人道:“下午是誰綁的他?”一個黑色短發,身材高大的人粗聲道:“是我。”沐野急忙看向那人,麵露懇求。高大男人低頭看他一眼,對其他幾人道:“確定不是它了?”薩利道:“他是這位小朋友的契約者。八階元獸再厲害,也不太可能一進階就找好了人契約。”沐野聞言一愣,聽他的意思,他們之前竟然是把白滄當做了那隻進級的高階元獸。他明白了這個意思之後,冷汗瞬間就爬滿了後背。看這些人的身份和陣勢,絕對不可能是想來和那個八階元獸友好合作的。如果他們真的把藍鯨先生當成高階元獸抓走,恐怕自己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