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野吃驚地看向桑德爾, 他本來想問怎麽了,隻是顧忌朋友的心情,到底也沒能把這句話問出口。他沒問,桑德爾卻必須要解釋,他低著頭輕聲道:“我不太會,就,不小心咬破了……”靠親吻傳遞力量的話,主動方必須是傳遞者,所以剛剛受考驗的是桑德爾的技術。很顯然他的技術就是沒有技術。庫爾沒有說話,安撫地拍了拍桑德爾的背。大概是理虧的緣故,桑德爾這次並沒有表現出對兩人這種肢體接觸的抗拒。這點小傷對於現在的沐野來說算不了什麽,他用右手隔空一拂,庫爾唇角的傷口就很快愈合了。不過沐野的表情卻變得有些微妙,察覺了庫爾的傷勢之後,的他不得不產生了一種不太好懷疑自己的朋友是在借這件事來伺機報複。桑德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小聲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沐野也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同樣輕聲道:“下次把牙齒收起來就好了。”庫爾舌頭上的傷比唇角還要嚴重,怪不得他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單看那傷口的痕跡,如果不是對桑德爾的身份足夠了解,沐野甚至會以為桑德爾和隻在傳說中出現的某種神秘種族有關。長著兩個獠牙的吸血鬼。桑德爾的臉變得更紅了。他重新走回庫爾身邊,和人一起並排向上走。他隻顧得擔憂和愧疚,居然連沐野所說的“下次”都忘了反駁。隊伍很快來到了無名山頂的聖林,所幸聖林的麵積不算太小,足以容納兩個年級的學生們。因為走在隊尾的緣故,沐野幾個人所站的位置距離安格斯特魔導師的雕像最遠。但即使如此,他們也清晰地看到了不遠處那一團聖潔而溫暖的光芒。在失去陽光的夜晚,雕像所散發出的光芒足以為他們引路。事情的發展恰如白滄所料,聖保羅學院找到了事情的解決方法。他們打算利用安格斯特魔導師雕像上凝聚的光元素能量,將感染者體內的暗元素驅逐出去。不過這個方法也隻是一種設想,真正解決還需要有人來進行試驗。試驗對象自然不可能在學生們之中來找,第一個上去的試驗對象,是同樣被暗元素感染了的帶隊班導。布瑞特老師原本走在隊伍最後,等第一個上前接受試驗的老師出現時,沐野卻明顯察覺到了他的僵硬。沐野朝前方看去,相隔的距離和大批的人群讓他看不清最前方的人,但從元素氣息來判斷,第一個人應該就是帕沃弗教授。幸好事情的進展還算順利,沒過多久,就有魔導師宣布了依次排隊治療的消息。和久經困境經驗豐富的老師們不同,在場的學生都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尤其是一年級的新生,他們畢竟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凶險又匪夷所思的事情,心底的忐忑總是難以掩藏。隊伍前進的速度並不算慢,每十人為一組同時進行治療,治療結束的學生們則在雕像另一側列隊,等待全體結束後統一帶回。折騰了如此長的時間之後,當下已經是深夜,飽經心理和生理雙重磨煉的學生們都困倦不已,沒有力氣再發出多餘的動靜。有些治療完畢的學生幹脆席地而坐,相互依靠著睡了過去。別說是新生,就連大多數已經邁入高階門檻的班導們都有些疲憊,反正附近有學院的護衛隊把守,他們對自家學生的行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大概過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隊伍尾端的沐野幾人終於被輪到。僅剩的八個人繞著安格斯特魔導師的雕像圍成一圈,一旁負責的老師簡單講解了一番,讓他們將體內的暗元素驅逐到手掌,再割破掌心將汙血滴落在麵前的銀盆中。這個過程和沐野之前的治療差不多,不過光元素的來源卻是雕像所散發出來的光芒。沐野走近了才發覺,安格斯特魔導師雕像的光芒似乎比一個小時前微弱了許多,不過在負責老師將一枚透明的元晶放在雕像腳下後,雕像周身的光芒又重新變得更耀眼了些。沐野學著其他人的做法,將自己體內混雜的光元素和暗元素一起從掌心的血液中排出了些許,滴落在麵前滿是黑紅色液體的銀盆中。六七升左右容量的銀盆已經盛滿了大半,盡管已經被下了隻許進不許出的禁製,氣味也無法飄散出來,但隻是這麽看著,就讓人禁不住從心底生出不適感。三個偽裝被感染的人都順利結束了“治療”,包括布瑞特老師在內的最後一批感染者治療完畢,所有學生再度集合,開始朝山下慢慢走去。隻是在臨走之前,沐野卻發現,雕像周圍的幾位老師,包括艾琳娜在內,他們的神色都算不上有多輕鬆。沐野大致能猜透他們憂慮的理由,雖然解決了兩個年級的感染問題,但殘留下來如此之多的暗元素血液還需要後續處理。更糟糕的是,一向穩定散發著光元素的雕像能量此刻已經明顯被減弱了,沐野能夠感受到,原本雕像中的能量平穩溫和,此時卻因為治療如此多的人數而削減了大半,甚至已經比不上沐野所擁有的元素能量。沒有人知道雕像中蘊含的光元素還能不能恢複。被重點布下禁製的十個銀盆中裝著滿是暗元素的血液,在淺淡的光芒照耀下,它們不時反射出令人心悸的黑紅色光澤,竟是顯得更加深不見底。離開無名山後,兩個年級的學生就在班導的帶領下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臨分開之前,庫爾突然拉住了桑德爾。“明天我可以來找你嗎?”桑德爾愣了一下,從兩人鬧掰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直視過庫爾了,但今天的兩次親吻卻讓兩人的關係重新發生了變化,他看著庫爾的眼睛,卻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拒絕的回答。他頓了頓,道:“我明天想睡到八點鍾。”沐野在一旁等桑德爾一起回去,他好奇地看著兩人的互動,還抬頭看了看自己身邊的藍鯨先生。白滄伸手捏了捏男孩柔軟的耳垂,比起旁邊這兩個人,他覺得自己非常滿足,以及十足的愉悅。桑德爾挪開視線,很快地說了一句:“所以你也不要起太早了我們八點半在食堂見麵吧再見!”沐野:“……”原來桑德爾緊張的時候還會吃標點符號。庫爾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異樣,他素來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些淺淡的笑意,低聲道:“八點半在你們宿舍下可以麽?”桑德爾還沒把吃光的標點消化完,又或者是庫爾罕見的笑意讓他又多吃了一點驚訝。所以他看著庫爾,沒有說話。庫爾道:“我想早點見到你。”盡管天色昏暗,周圍光線並不充足,但在場幾個人都察覺到,某個人臉上的溫度又“蹭”的一下燒了起來。沐野又抬頭看了看藍鯨先生。白滄低頭看他:“怎麽了?”沐野笑著道:“你們兩個有點像。”白滄挑了挑眉,他彎下腰來,輕輕貼了貼男孩的臉頰。不過在開口說話時,他的語氣卻和溫柔的動作有些差異,帶著一種故意敞開的酸味兒:“像嗎?我還以為在小野心裏,我是獨一無二的。”沐野側頭親了親藍鯨先生微涼的臉,熟練又認真地安撫他:“是呀,我心裏隻夠養一隻鯨魚。”白滄也忍不住,笑著回親了下男孩的側臉。他明白沐野的意思,麵對摯愛的人總是許多相似之處,他們的眼睛和嘴巴都藏不住心底的愛意。在桑德爾的再三確認下,庫爾終於答應睡到八點才會起床。他這時才反應過來,桑德爾剛才說八點才會醒,是想讓自己多睡一會。隻是和桑德爾與庫爾之間明顯緩和了的關係不同,第二天起床之後,形勢的最新進展卻變得更加嚴峻起來。一四年級出事之後,其餘四個在外曆練的年級也提前結束曆練,依次返回了學校。但是與被聖器歌德庇護的聖保羅學院不同,聖銀國的其他城市在暗元素的吞噬麵前毫無抵擋之力。短短一夜之間,聖銀國大半個疆域內的修習者全部被暗元素感染,從歐德城開始,具有吞噬能力的暗元素已經逐步在向教會所在的新都光明城逼近。聖保羅學院擁有寄存在安格斯特魔導師雕像內的光元素,但其他城市的修習者卻並沒有這麽幸運。大陸已經有數十年沒有出現過能力出眾的光係魔法師,稍微出名一些的光係魔導師,甚至於沒有達到高階水準的光係魔法師都被教會聘請了去,所以一時之間,暗元素的蔓延還無法得到很好的控製。根據魔導師們的初步預估,暗元素的持有者能力已經超過九階,所以在九階之下,任何被暗元素感染的修習者都毫無還手之力。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更可怕的趨勢逐漸浮出水麵魔導師們發現,以歐德城為起點,對比之後被感染的那些城市,暗元素的能量波動也在明顯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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