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人間謫仙隻會有一個,回想昔日龍天宙利用她對付白雲妖道的手段,這個男人絕對稱不上光明正大,所以他現在的正氣一定也是裝出來的。


    她被騙過一次,嚐盡苦頭,不會再上第二次當了。


    “如果你以為這樣就能迷惑朕,那你大錯特錯了,朕身為一國之君,凡事以國為重,絕不會受私情影響。”所以就算她愛慘了文若蘭,至今仍對他念念難忘,但當年一發現文家勢力已遍布朝堂內外,便毅然斷情斬緣,派人追殺他,而後雖告失敗,但好歹將文家勢力鏟除殆盡。


    她是絕不容許有人危害封家江山,因此如今就算文若蘭再想登高一呼,也不可能再發生黃袍加身的事了。


    龍天宙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嘲諷的笑再度溢上唇角。


    “你比我可憐,你連自己愛的人都不相信,這世上你還能相信誰呢?”


    “為君為皇,本就不該偏聽偏信,才顯公允,我若放任私情控製理智,才是國之不幸。”


    “但多疑就是國之大幸了嗎?”他冷哼。“你說你喜歡文若蘭,你說他是世間唯一一道清泉,你說他是難得表裏如一的君子……如果他真這麽好,你又怎會疑他心情不軌而痛下殺手?”


    “他當然是君子,隻是世間何人抗拒得了天子寶座?就算他有心秉持公正,他身邊的人呢?難保不會有小人煽動他,令他鑄下滔天大錯。”


    “九五至尊嗎?哈哈哈——”他狂笑。“孤家寡人有什麽好做的?別把每個人都想作你自己,世上寧做閑雲,不入廟堂的人多得是。”


    她又想起受他煽動,與白雲妖道合作逼宮卻害死父皇的事了。


    “當年若非你一意誤導朕,說隻有收買親近先皇之人,才能令毫無根基的朕一舉功成,那樁悲劇根本不會發生,你——你害得朕好苦……”話到最後,咬牙切齒。


    “你若把定心頭,不貪不躁,就算我是天魔再世,又豈能鼓動你半分?”


    “你的意思是這全是朕的錯?”


    “你的野心讓你決定選一條最快速方便的路達成目的,現在你成功了,你還有什麽好抱怨的?”歡喜做、甘願受。就像他,他說過,隻要能殺白雲為平安報仇,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如今白雲死了,他功力盡廢,幾成廢人,可平安的仇報了,他心裏隻有歡喜,絕無一絲怨恨。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他是這樣,她難道就能例外?


    她若以為什麽都不必付出就能得到一切,那也太天真了。


    “朕當初想是穩住我封家江山,不讓父皇敗壞,絕非弑父,圖謀皇位!”她承認自己有野心,但絕沒有那麽不堪。


    “穩住封家江山不是非你不可,太子亦可,你當初又為什麽非跟他爭那個位置?”人總喜歡用一些好聽話來掩飾、美化自己,卻不知妝點了外表,內心隻是腐爛得更徹底。


    還是平安好,永遠那麽坦率、天真、可愛,難怪大哥連對兄弟們都要使手段,自己進祖墳,獨占平安,讓被留下的他們隻能望著斷龍石空歎。


    “太子體弱,長年臥床,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誰知道他是裝的?朕當然不放心將天下交給他。”她麵紅似血,一半是氣的,一半是情欲。


    “但是這個久病之人卻掌握了朝堂內外大半勢力,足可證明他的能力比你強,當你發現這個事實時,你想過讓賢了嗎?”他譏諷。


    那場逼宮,他與她都參與其中,所以他倆都知道,當她發現太子竟有此實力時,她想的不是讓賢,而是如何捉住太子的把柄,迫他退讓。


    說到底,她才是最有野心、最有手段的,隻是目的達成後,她又要愛惜名聲,將所有的失誤都歸罪到別人身上。


    典型在上位者的嘴臉——天子授命於天,所以不可能有錯,倘使她犯錯,必是旁人所害。


    像她這樣的女人,哪怕生得再美麗,也休想打動他的心。


    “你——”她又羞雙惱,忽然微微提起腰,再狠狠坐下,然後得意地看他皺緊的眉。“朕乃一國之君,朕的作為就代表了上天的意誌,朕若有錯,現在的大晉能這麽強盛繁華嗎?”


    “唔!”下體傳來的痛讓他忍不住悶哼,這個女人簡直不講理到極點。


    既然如此,他也不客氣了,雄腰一挺,一記猛烈的穿剌直搗她最柔軟的部位。


    “啊!”她驚呼。“不可能……你服了藥應該不能動才對,怎會……”


    他用一連串的動作證明自己不僅能動,還非常有力。


    “陛下不知道,不管什麽藥,服久了都會漸漸失效,那藥我服了半年了,早已對我失效了。”說著,他頻頻挺腰,要讓這個小女皇嚐嚐自作孽不可活的滋味。


    “停住……”她氣喘籲籲,卻發現心頭深處好似有什麽東西在這一刻破裂了,是那強悍的自尊,還是對情愛曾有的遺憾?她不知道,隻覺得理智漸漸無法控製身子,對一向習慣掌握一切的她而言,無疑最是恐怖。“朕命令你停住,你聽見沒有……”


    “如陛下所願。”他嘲諷揚唇。


    “啊……”


    但那種快樂也隻持續了短短一眨眼的時間,當她回過神來,恨恨地瞪他一眼。


    今日之恥,她一定會報的!


    隨即,她起身準備離去,卻感覺一股溫熱從大腿根部流下,到了膝蓋時,已漸漸失去溫度,變得冰冷。


    她難堪地夾緊雙腿,又瞪他一眼。“朕不會放過你的。”說完,她以極狼狽的姿勢離開寑宮。


    身後,他張狂、囂張的笑聲響起,久久不絕於耳。


    女皇要開始選麵首了,條件是文武兼備、品貌端正。


    因為她要為皇家留下優秀的後代,所以未來皇子的爹絕不能太差。


    朝堂內外、從上到下都沸騰起來了,這代表了王夫獨霸後宮的時代即將結束,一個人或者更多人將得到女皇的青睞,從此平步青雲。


    很多自認符合標準的青年男子匯聚京師,參加皇宮的征選,先考文試,再比武功,最後合格者才有資格進宮麵見降下,接受冊封。


    為了羞辱龍天宙,她特地邀他一同接見那些男子,言道:“你雖封王夫,但朕希望後宮安寧,莫勾心鬥角,混亂宮廷,所以希望你待其它人要公正公平,別恃寵而驕,爭風吃醋,壞了後宮風氣。”


    他可有可無地一聳肩。她若以為此舉能令他感到屈辱或生氣,那她恐怖要失望了。


    他對她本無情愛,因此她想怎麽樣,他根本不關心,又何來爭風吃醋之說?


    女皇看著他一臉冷然淡諷的表情,一股怒火便忍不住騰騰地往上燒。


    說也奇怪,她平常不是這麽愛生氣的人,卻是習於理智,否則也無法以女子之身一步步登上皇位。


    偏偏看著他,她就是想發火,總想要砸碎他那漠然的麵容,看看他的心是不是也一樣冷淡?


    她決定了,等一下選人的時候,就要他第一個去挑,接著她再作最後選擇。


    讓王夫給女皇挑麵首……哼,她不信他還能端得起那張冷然的麵孔。


    過了禦書房,來到奉陽宮,五十餘名男子已經在這裏齊集完備,隻等著她選人。


    他們看著她的眼光是如此熱切,灼亮得好似要把她融化一般。


    她卻清楚地從他們的眼裏讀到“野心”。這些人都想借著接近她,獲得至高無上的權力。


    他們沒有一個人看見真正的她,在他們的心裏,恐怕她這個女皇就隻是一個踏上青雲路的台階吧?


    世上如文若蘭那般明如鏡、清如水的男子果然稀少——不,文若蘭是世上獨一無二,她錯過了一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忽地,她對這場選拔感到索然無味。有一個老是與自己作對的龍天宙已經夠讓人生厭了,她為什麽要找更多的人讓自己煩悶?


    “後悔了?”突然,他嘲諷的聲音又在她耳畔響起。


    她銀牙暗咬。哪怕再悔,也絕不讓他稱心如意。


    “開始選人。”然後她看向他,要他開始執行王夫的“責任”。


    他眼裏諷意更濃,慢慢吞吞地往前走,經過她身邊時,淡淡的言語像一粒粒珠子,落地有聲。


    “你其實不愛文若蘭,你隻是羨慕他身上擁有你缺少的清然淡雅,所以自以為愛他……或許該說,你根本不懂愛,也不會愛人,因為你沒有一顆愛人的心。”


    “你胡說什麽?”她壓低聲音怒道。


    他諷笑不語。真正愛一個人,她不會值得傷害他;真正愛一個人,她不會為了一點野心就舍棄他;真正愛一個人,她絕沒辦法輕易接受其它人……而這些,她都做不到,那麽她的愛究竟是什麽?一種嘴巴說說、立刻便船過水無痕的東西?


    果然是先皇的女兒啊,心裏隻有權謀和名利,再裝不下其它東西。


    他甚至懷疑,她千言百計想要個孩子,嚴加訓練,以便將來承繼大統,可孩子真正成長到足夠優秀時,她會不會像曆代皇帝那樣,開始懷疑、猜忌太子,反而撕裂他們的母子情分?最後,依然是用武力解決繼位問題。


    想來生長在皇室真是悲哀之事,不懂愛情、享受不了親情,或許連友情也得不到,一輩子就是個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了……想到那種寂寞,他突然覺得自己幸運,至少他擁有過一個美滿幸福的家,他真正愛過一個人——平安。


    雖然最終失去了平安,但他能懂得付出,未嚐不是一件幸福。


    他走到那些男子麵前,毫不意外看見他們或巴結、或不屑、或挑釁的諸般眼神。


    如果他和女皇陛下對調,此刻他便是皇後,而這些人就是等著被選入宮中,服侍皇上的嬪妃吧?


    不過因為他是男人,所以這些人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他堂堂七尺男兒漢,卻屈就一女之下的卑微。


    隻是他們既然覺得這是件不堪的差事,又來到這裏幹什麽?


    世人總是矛盾得可笑。


    他目光迅速掃過這些人的麵孔,隻一眼便記下,並且讀清了他們眼底的真正心思。


    很快地,幾乎不到半盞茶時刻,他已經挑好二十人,都是些目露不屈或擅隱忍之人,至於那些阿諛奉承者,全數淘汰。


    她不是希望生下足夠優秀的繼承人嗎?那麽軟骨頭就不適合了,至於留下的麻煩人物……反正頭痛的是她,他一個半廢人,操那麽多心幹麽?


    很快便有一名太監過來將那些淘汰之人帶走。這些人對龍天宙屈服,本想博取他的好感,從此平步青雲、一飛衝天,誰知他不過指點了幾個,便斬斷了他們的青雲路,教他們如何心服?因此人人怨恨地瞪著他。


    隻有一人例外。他沒有看龍天宙,倒是將一雙漆黑、宛若冰水寒潭的眼望向不遠處的女皇陛下。


    她渾身一顫。好像……真的好像啊!這份淡然脫俗、這份清雅高貴,這一雙澄澈無波的眼眸,竟是如此像文若蘭。


    當年,她就是被文若蘭那雙眸子迷住,從此念念難忘,不可自拔。


    但為了封家天下,她不得不揮慧劍斬情絲,而斬斷了情緣後,她又開始後悔,倘使當初她選擇了與心愛的人永遠相守,而不是孤家寡人坐在這高位上,會不會更快樂?


    幸好老天待她不薄,去了一個文若蘭,又來第二個。這雙眼……她心下暗自決定,這一回她絕不會再錯過了。


    “慢著。”她喊住了正準備離去的那人。


    龍天宙一瞬間疑惑,隨即轉身望向那些剛被他淘汰的人,很快便找到症結——


    那個眼神變化天差地遠的男人,看似清如鏡、明如水的男人,他剛才是奉承之意最深的一個,深得龍天宙懷疑他進宮是不是有別的目的,否則為何如此積極想要博取他的好感?


    但此時,他的氣質完全改變,高華宛若風中勁鬆,任憑狂風暴雨,他巍然不動。


    這樣的他讓龍天宙想起一個人——那個被女皇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第一奇男子,文若蘭。


    從軟骨頭瞬間變身成為文學士啊!他心裏暗笑,這人的本領可真強。


    但他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龍天宙,因為他有過目不忘之能。


    龍天宙很清楚他的前後轉變,更確定這人進宮絕對別有圖謀。


    他到底想幹麽?接近女皇,利用她的感情,再顛覆一次大晉王朝?還是他想取代女皇,成為新的一國之君?


    但無論他有什麽目的都與龍天宙無關,他人生最後一件想做的事已經完了,剩下的……關他什麽事?他隻要看熱鬧就好。


    因此,龍天宙看著女皇陛下滿臉迷戀地走向那氣度高華的男子。


    “你叫什麽名字?”


    “叩見陛下萬歲——”說著,他便要屈膝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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