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來到桌邊坐下,孟紫霓就將一隻空碗交給他,讓他自己來,反正都已經坐下了,他不再管丟臉不丟臉的問題,先填飽肚子比較要緊。


    他盛了滿滿一碗雜菜粥,開始埋頭吃了起來,雜菜粥吃起來微鹹,帶著淡淡的各種菜葉香,清爽不油膩,很適合當早膳食用。


    趁著吃粥的空檔,他終於有機會好好看清這兩個救他的人,那姑娘看起來很清秀,笑起來很甜美,年紀應該在十八歲上下,隻不過講話稚氣重,還帶著些許娃娃音,就像是十歲出頭的小女孩在說話一樣。


    難怪她會被叫做傻妞,雖然外表很正常,但她隻要一開口說話,就顯露出與她年紀不符的稚氣,像是心智永遠長不大。


    而那名男子大概五十多歲,身子很健實,看起來不像大夫,反倒像江湖中人,或許還會武功也說不一定。


    用完早膳後,項爾盟即刻起身,向他們躬身答謝,「感謝兩位的救命之恩,在下不好再叨擾麻煩,就此告辭。」


    「嗯?你要走了?」孟紫霓訝異的眨了眨眼,「你要去哪兒呢?」


    項爾盟的身子微頓一下,抿唇不語,原因很簡單,那是因為他根本回答不出她的問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他放逐自己已經有好一段日子了,整日如遊魂般四處飄蕩,走到哪裏算哪裏,根本沒想過這段放逐之旅的終點到底在何處。


    天大地大,他卻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裏依身,隻好了無生趣的繼續流浪、繼續頹廢下去。


    「好好一個人,有手有腳的,當什麽廢人,真是難看。」溫寒看不慣他那要死不活的頹喪模樣,不屑的嘲諷。


    項爾盟眉頭微擰,有些不悅,還是語氣平和的回答,「我有我的苦衷。」


    「什麽狗屁苦衷?你這種人我看得多了,遇到問題不是好好的麵對解決,而是替自己找藉口逃避,窩囊至極。」


    這一番話像根針一樣猛刺入項爾盟心口,引出他更多的情緒,語氣也跟著略微激動,「你不懂,就別自以為是的隨意批評﹗」


    他認賊作父二十年,這種事情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他隻要一想到就很痛苦,因為他真的無法將養他二十年的假爹當仇敵看待,更不用說替自己的親生父母報仇。


    所以他隻能選擇逃避,將所有恩怨情仇全都拋諸腦後,不去碰觸。


    「哈,惱羞成怒了?」溫寒就是故意要激他,「現在的年輕人就是這樣,一點刺激都承受不了,隻想著當流浪漢逃避,可笑、可笑。」


    「師父……」孟紫霓輕蹙起眉頭,不懂師父為何一定要激怒他不可。


    「誰是流浪漢了?」他在離京之前可是個名門貴公子,所以非常不能忍受這種稱呼,「我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一時之間,他竟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語,因為他的確在流浪,這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不承認?」溫寒哼笑了一聲,「傻妞,去拿麵鏡子過來。」


    「拿鏡子做什麽?」孟紫霓不解的眨著眼。


    「乖,叫你去拿就去拿。」


    「喔。」


    孟紫霓聽話的離開前廳,沒多久就拿了一麵銅鏡回來,溫寒緊接著吩咐她,「把鏡子照向他的臉,讓他看看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德行。」


    「好。」


    孟紫霓依言將銅鏡正麵轉向項爾盟,他的麵容剛剛好倒映在銅鏡中,著實嚇了他好大一跳,真不敢相信自己現在竟是如此的邋遢肮髒。


    一頭淩亂的發不知多久沒整理了,亂得像是瘋子,胡碴爬滿下半邊的臉,完全掩蓋掉他原本的模樣,就連衣裳也早已髒得見不到原樣,說他是流浪漢倒還算嘴下留情了,如果要他說,這模樣簡直跟個乞丐沒差多少。


    他在離開京城後,失心喪誌的,根本不曾注意過自己的外貌到底變得如何,虧他們倆還能麵不改色的與他交談,甚至讓他同桌吃飯,而不是避他避得遠遠的。


    頓時之間,一股羞愧之意讓他紅了臉,隻不過完全被此刻的蓬頭垢麵掩蓋掉,隻剩瞪大的雙眼顯示出他對自己的狼狽有多麽錯愕。


    「這下子你還有什麽話好說?」溫寒得意一笑,「你這樣子還不叫流浪漢,那傻妞也真的不傻了。」


    「傻妞本來就不傻!」孟紫霓不平的抗議著。


    「是是是,你隻是故意裝傻。」溫寒那語氣擺明了就隻是在安撫。


    「流浪漢就流浪漢!」項爾盟又羞又惱,幹脆自暴自棄起來,「反正一切都不關你的事,我也不必再向你解釋,就此告辭!」


    項爾盟轉身要走,但溫寒還是不放過他,「誰說你可以走了?隻丟一句感謝就拍拍屁股走人,你以為我這裏真是什麽慈善堂嗎?」


    項爾盟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沒好氣的忍著怒火,「就隻是吃你兩頓飯而已,你就要索取報酬?很抱歉,我隻是個流浪漢,什麽都沒有。」


    雖說報答救命恩人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溫寒那惡劣的態度真的讓項爾盟非常不悅,多麽後悔被這種人所救。


    「就算隻是吃兩頓飯,也是救了你的命,誰說你什麽都沒有,你可以拿你『自己』來還恩情呀。」溫寒詭譎一笑。


    孟紫霓困惑的瞧著師父,不懂師父要留這個流浪漢下來做什麽?


    她常聽師父一邊調配新藥,一邊喃喃自語,說不知道可以找哪個倒楣鬼來試試藥性,難道師父真的要行動了?


    項爾盟嘴角微微一抽,這個家夥在覬覦他的「肉體」?「把話說清楚一點,別讓人會錯意!」


    溫寒起身來到他麵前,摸著下巴,將他上上下下審視了一遍,那眼神之詭異,害他忍不住有種想起雞皮疙瘩的感覺,更想直接挖掉溫寒不懷好意的雙眼。


    「吃飽了?那咱們就先到外頭去打一場再說。」


    「什麽?」項爾盟傻眼,話題怎會扯到這不著邊際的事情上去?


    「少羅唆,叫你出來就出來。」


    溫寒直接將項爾盟給拉出屋,到前院的空地上,扳扳十指,發出喀喀喀的關節聲,是真的想打,不是嚇唬人的。


    孟紫霓擔心的趕緊衝到門邊,她要不要先準備好藥箱在一旁待命呢?要是鬧出人命該怎麽辦?她救人回來不是要讓師父拿來練拳頭的呀!


    被溫寒挑釁,項爾盟肚子裏的一把火瞬間燒了起來,早已把理智拋在腦後,傲氣十足的叫囂,「別說我沒警告過你,我的身手可不同於一般人,當心你這一身老骨頭承受不住,沒幾下就被我打散了!」


    「那我還真期待,這輩子我倒還沒被人打到骨頭都散的地步!」


    溫寒眸光一銳,率先出手朝項爾盟劈了過去,下手又快又狠,驚得項爾盟猝不及防,隻能勉強一閃而過,還閃得狼狽。


    「怎麽,你隻會躲而已嗎?快點還手呀,我還等著你把我這一身老骨頭給打散呢!」溫寒笑得非常得意又欠扁。


    「隻是讓了你一招而已,你少得意!」


    項爾盟終於認真起來,舉臂擋下第二擊,開始與溫寒徒手肉搏戰,兩個男人在前院打得激烈,看得孟紫霓是心驚膽跳,想阻止卻找不到好機會。


    怎麽辦?她真的要先去準備藥箱嗎?


    該死,這個家夥是高手!項爾盟一邊擋下溫寒的襲擊,一邊忍不住訝異,溫寒的身手比他還要好,不說他現在力氣沒完全恢複,根本打不贏人,就算他是在身子最佳的狀況下與溫寒對打,也不見得能贏。


    「小子,你就這麽一點能耐而已?」溫寒譏諷的笑道,「唉,真是讓我太太太失望了,我一點都打不過癮呀。」


    「你閉嘴!」


    「真該閉嘴的人是你!」


    「啊—— 」


    溫寒抬腿一掃,使出十足的功力,項爾盟試著想擋下,卻還是敵不過溫寒強勁的內力,在半空中轉了一圈,狼狽的趴倒在地,摔得又重又徹底。


    緊接著溫寒的腳毫不客氣踩上他的背,胸中的氣都快被踩出來了,他吃痛的悶哼一聲,想翻身也翻不了,敗得既丟臉又不甘。


    「師父,腳下留情、腳下留情,人家不想住凶宅啦!」孟紫霓終於驚呼出聲,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


    「怕什麽,大不了換個地方再蓋一間房不就好了?」


    「師—— 父—— 」這種玩笑可是開不得的!


    「嘖,你替這個流浪漢擔什麽心?為師做事可是非常有分寸,一點都不會超過的。」溫寒沒好氣的輕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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