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為人,前世親情緣薄,此生親情緣厚。


    總之,這個頭,她磕得心甘情願。


    等傅辛夷磕頭結束,顧姨娘拿了酒壺給傅辛夷:「去,給長輩們上酒。」


    傅辛夷接過酒壺,乖乖去桌上倒酒,倒三分之一杯子。


    倒好酒,輪到燒紙。


    下仆將火盆擺放好,用引子點出了一個火底。


    傅家三個人從箱子裏拿出金銀紙錢丟入火盆中。這些紙價格不算太高,不需要防蛀防蟲,隻需要好燃燒。一碰上火就整個燃成灰燼。


    火光比燭光猛烈,染紅了傅家人的臉。


    傅辛夷能感受到臉上的高溫,這些火的熱氣撲麵而來,烘得她臉上發幹。她輕微眨了眨眼,感受到自己眼內有點淚水。眼太幹了,反倒是自然有了淚。


    顧姨娘小心燒著紙錢,一抬頭見傅辛夷眼眶充水,忙開口:「辛夷,你往後退退,別靠太近。」


    傅辛夷點頭,往後稍挪動了一些。


    幾箱紙錢不太經得住燒,很快便沒了。桌上的東西還要擺一段時間,蠟燭更是要等燒幹淨。一切結束後,桌上的茶水可以喝,大約的意思是沾染來自先祖們的祝福。


    傅辛夷在原地等了小半響,很自然被顧姨娘灌了一杯糖水。


    她爹喝得是茶。


    喝完東西,傅尚書和傅辛夷說了一聲:「跟我來書房。」


    傅辛夷應聲,跟在傅尚書身後往書房方向走。


    父女兩個一前一後,很快就到書房間。


    傅尚書沒將門關上,而是敞開著門,還將窗戶都開了。當然,今個府上仆役都忙,書房外值守的隻有一直跟著傅尚書的一位下仆。


    傅辛夷不知道傅尚書找自己幹什麽,進門後便好奇看向自己父親。


    傅尚書在書桌上有個長條盒。


    他將長條盒遞給了傅辛夷:「打開看看,你母親。」


    傅辛夷微愣,雙手接過長條盒。


    盒抽開蓋,裏麵放著一個卷軸,上頭係著紅繩。繩子已很老舊,顏色褪盡,看著暗沉得很。倒是這卷軸看著還很是新,仿佛是新的一般。


    她從中取出卷軸,解開係帶展開了畫。


    畫大約有一米高,畫上隻有一個女子。女子穿著一身淡綠色長裙,手上拿著一把扇子,倚靠在半身高的小圓台上。這種圓台平日是用來放裝飾花草的,畫中全然被女子霸占了。


    她唇角泛著笑,眉心還有一點紅。膚色白皙,還泛著紅。


    看著很漂亮。


    真正的圖紙並不新,不過是最外頭那一層框著的紙新而已。


    「像不像封解元?」傅尚書問了一聲。


    一問,覺得是很像。


    傅尚書笑一聲:「前些日子見了一眼,除了膚色和眉心那點像之外,其它沒有一點相像。你娘偶爾俏皮,素來良善,脾氣溫和居多,是春日的花。」


    封解元的性子卻不是。


    他看過不少人,自認自己不會隨意看岔眼:「封解元溫和,卻不是春日的花。他骨子裏有一股傲。」


    傅辛夷抬頭看向傅尚書,覺得傅尚書確實是隻見了一眼而已。封淩容貌上佳又天賦奇高,能輕易爬到那麽高的位置,手段心計一樣不差。


    溫和是有,傲氣是有,更多的東西卻潛藏在那張漂亮的臉下,如同秋日地麵落葉下潛藏的那些未知。


    傅辛夷收起了畫,放回到盒子裏,重新還給傅尚書:「這幅畫……爹保管好吧。」


    她能看出他父親對畫的珍惜愛護。這一份情感遠勝過她。


    傅尚書沒拒絕,坐到自己位置上,很是隨性問了一聲:「要是和封淩成親,樂意麽?」


    傅辛夷心頭一跳。


    她可一點沒往家裏透出過自己想成親的意思。怎麽就忽然收到這麽一問題?


    傅辛夷瞪大自己雙眼:「爹?!我還是一個孩子!」


    傅尚書聽到這話,忽然笑開來,樂嗬出聲:「你確實還是個孩子。但婚事是遲早要考慮的。封解元天下就那麽一個,要是錯過,會有些可惜。」


    傅辛夷趕緊搖頭。


    她相當誠懇和自己父親透底:「他確實天下無二,今後前程似錦,注定是人上人。可我隻想守在爹身邊,也想陪著顧姨娘。家裏現下僅我一個,我可既當女兒又要當兒子。」


    傅尚書被傅辛夷這話逗笑。


    既當女兒又要當兒子,那是不可能的。


    傅尚書笑得開心,卻也頭腦清晰:「要是他入贅傅府,一樣可以當我的兒子。你會省去很多壓力。」


    最主要是,朝堂之上隻能有男人,不能有女子。


    「本該是顧姨娘與你說的。但我想到你娘說過啊,當爹的都不開口,讓別人開口總不好。」傅尚書也是看到了封淩,這些日子總憋不住回想已逝去的妻,「要是封解元你不喜歡,回頭也可以見見我的其他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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