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父伸冤?」傅辛夷當初就聽傅尚書說了一兩句,並不了解細節,好奇詢問,「顧姨娘是怎麽知道的?」


    「女眷私下裏會聊兩句。」顧姨娘並沒有明說自己怎麽知道的,隻歎息著案子裏那對母女不易,「女子在外本就不容易,自縊一事驗屍早有結果,已成定案。這事就算能查出個一二,要不是那位動怒,恐怕沒人會特意去給這位庶吉士翻案。」


    傅辛夷腦內跳出了封淩的臉。


    顧姨娘略感慨:「三年了,她們算是熬出了頭。不知道她們到底通過誰翻得案。」


    那封信的主人出的手,借的不知道哪把刀。他對付盧家必然是有目的的。但他的這個目的,真正幫到了這對母女。


    傅辛夷情緒莫名複雜,伸手取邊上的茶喝了一口。


    顧姨娘將仆役準備的糕點往傅辛夷那兒推了推:「多吃點,這麽瘦以後怎麽生養?」


    年紀輕輕的傅辛夷聽到這話差點被茶水嗆住,趕緊放下茶杯:「顧姨娘才該是多吃點,不然回頭怎麽生養?您可千萬多操心操心自己,別操心我的事。」


    顧姨娘大笑起來:「你呀。」


    她笑著笑著,順著自己的話說了下去:「你呀,別什麽事情都攬在自己那兒。府上有我和老爺,誰都欺不了你去。」


    傅辛夷含糊應下,知道顧姨娘意指那封信。


    成年人講話總喜歡一語帶多層意思,好心是好心,可聽著真是讓人煩惱。


    傅辛夷轉了話題:「顧姨娘可要去看看臘梅?我打算取一些枝條和臘梅下來,看看能不能做成幹花。」


    這回輪到顧姨娘好奇起來:「就是你這些天在書房折騰的那些麽?掛了一屋子,惹得下人都不敢去打掃。」


    傅辛夷擱下茶杯,笑盈盈起身:「就是那些。我等下看看陶罐裏的成效。等到了除夕,我給傅疏影也送一份禮。」


    顧姨娘手忍不住摸上腹部:小家夥還沒出生就有了禮。所有人都在期待著他的誕生,可真是讓人歡興極了。


    傅辛夷扶著顧姨娘起身,將顧姨娘的披肩裹緊了一些,這才牽著顧姨娘往房間外走:「府上有我在,姨娘一樣可以放下心來,平日裏多看看花,少操些心。」


    顧姨娘看著傅辛夷,恍若能看到當年的雲詩詩,人影重疊如再生。


    她哪能不知道傅辛夷話裏的意思。


    隻是那麽多年她都習慣了。


    習慣了沒有夫人在前頭的日子,習慣了府上多年的冷清寂寥。


    顧姨娘彎著眉眼,順著傅辛夷的意思,應了一聲:「好。」


    封淩將自己溫習的課業整理好,將給自家先生劉海的信擱置在一旁,準備等下去寄了。


    書房狹小,小到僅能擺放幾個書架子和一桌一椅。過道隻能供封淩一人走過,兩旁疊著的書高度等身,擠壓著僅存的那點縫隙。


    他衣服幹淨卻略有褶皺,衣袖為了不弄髒,還特意戴了一雙灰色袖套,看上去相當滑稽。


    封父推開書房門,看了眼根本沒法下腳的屋子,頭疼朝屋子裏封淩招手:「你今晚要去和朋友見麵?不準再喝酒,鬆懈了看書,看回頭你先生怎麽揍你!」


    封淩笑嗬出聲:「先生連收個信都會被查,不可能有機會揍我。」


    劉海居於後湖,後湖中掌管天下黃冊。黃冊乃國之根基,上麵寫明了所有人的戶籍情況、家庭情況以及每年的繳稅多少。後湖乃重地,除非皇帝親自下令,不然隻有特定開放時間才可進出。就連死在後湖,屍體也必須收殮好,等開放日才能送出。


    這種朝之重地,書信往來必然會被查。


    封父當然知道這點,忍不住冷哼一聲:「你也就知道跟我貧嘴。」


    封淩看向自己父親:「你要跟我說梁大人的事,說吧。豆_豆_網。」


    封父心一跳。


    他知道自己兒子聰明,可每回碰到被自己兒子猜出心思,還是會覺得異常恐怖。封淩年紀尚小,時常笑臉對人,可心思複雜,頭腦轉動飛快,心眼多到數不勝數。


    仿佛會讀心。


    這種人站在自己這麵尚好,站在敵人麵,那感受生不如死。


    封父盡可能放鬆自己,裝作若無其事一般:「快過年了,梁大人要去傅府拜訪自己先生。你是劉海最看重的弟子,和戶部有著千絲萬縷關係,跟著一塊兒去。」


    封淩點頭:「嗯,梁大人上回和我提起過。這回說了具體幾日去?」


    封父取出手裏的信遞給封淩:「給你。上頭寫了時間。他知道我懶得見他,直接送了信過來。」


    封淩從擁擠的書房裏輕鬆走出,拿過封父的信,順帶還點評了一下他父親的行為:「父親,您太過清高,不想見,至少表麵上不能表現得那麽明顯。不然我配合起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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