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匿名送信送花,是想提早在傅辛夷那兒討點好。要說為什麽對傅辛夷好,憑他的口舌能說出七八種說法。占理的不占理的,合乎邏輯的,不合乎邏輯的全都可以說。


    到頭來,說來說去,其實更多是習慣了。上輩子成親,他不用擔心家裏有任何亂七八糟的事,更不擔心她出去招惹到不該招惹的人。


    她性子在那兒,少有惹是非的時候。


    外加上她是戶部尚書的女兒,身份地位在那兒。


    封淩是真認為傅辛夷在天下女子當中,堪當稱得上天下第一好。她既沒有如菟絲花一樣不得不依附於男人,又不會囂張跋扈淩駕於自己之上。她對誰都放得下身段,能和任何人都能平起平坐,態度總是不卑不亢。


    如果這樣說是喜歡,他便是喜歡她的。


    如果說要成親,他也隻想和她成親。


    可她用「第三人」來搪塞自己,這讓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有無奈,有好笑,胸腔裏還有一種上輩子不曾有過的古怪感受,讓他一時間覺得自己去寄信實在是多此一舉。


    梁大人歎息:「應該不會是十二皇子。」


    封淩眼瞬間抬起,看向梁大人。


    梁大人注意到封淩視線,摸了一下自己鼻子:「我就一說,出了馬車我可不認啊。」


    封淩沒說話。


    梁大人低聲和封淩講:「是我剛拜傅大人為先生時的事情了。那會兒夫人還在,與現在的皇後娘娘交好。娘娘本意是想要讓傅小姐與十二皇子定個親的。」


    封淩:「……」


    上輩子沒有心上人這一碼事,十二皇子倒是一樣早就與十二皇妃成親。他知道皇後娘娘與傅辛夷生母關係好,卻自始至終都沒有聽到任何人和他提起過十二皇子與傅辛夷的這層關係。


    他和十二皇子憑著長輩的關係,早年合作扯皮過很多回。也是到後來徹底鬧崩,他才知道十二皇子這人有多記仇。小到多年前芝麻綠豆的事情都能記在心眼裏,給他念了四十八條罪狀。


    這些罪狀中沒有傅辛夷。


    梁大人嘿了一聲:「不可能是十二皇子,不然皇後娘娘肯定動怒。不過也不排除哪位皇子想要趁機膈應一下十二皇子。傅小姐長得好看,性子又好,有傅府在,一大助力啊。」


    封淩胸口那種古怪的感受又來了。


    他細細品著自己難得產生的情緒,心口被堵得有點不舒服。明明人生重來了一回,諸事卻並沒有全然順著他心思走。要是傅辛夷誤以為送信的人是另外一個人,那他豈不是憑白給別人做了嫁衣?


    思緒複雜,封淩麵上卻依然朝著梁大人笑了笑:「傅小姐確實很好。」


    梁大人能成為傅尚書的得意門生,早早就是個人精。他看了封淩兩眼,笑起來:「你要是喜歡,那就好好挑選著寫幾張字帖送過去。男未娶,女未嫁,什麽都說不好。」


    心上人這一卦,最終還是得看長輩的。


    梁大人含笑提點:「好在傅大人並不希望自己女兒嫁到皇家。尋常公子在傅家眼裏,還是得看公子本身的性子。」


    封淩應下。


    梁大人在心中悄悄得意:唉,他先生還不如他眼尖。這兩人明明都對對方有意思,偏生一個要扯出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心上人,另一個醋意溢出來還不自知。


    哎,在這種事上,他們都比不得他這個見多識廣有家室的人。


    新一批的花又送到了傅府。


    是水仙花。


    水仙根有點像蒜頭,上麵覆蓋著一層棕紅色的薄皮。這批送來的水仙都已盛開,每一盆上都是綻開著數朵白花,每一朵都正好是六瓣花瓣,長得和小酒杯似的,內裏還綻開著一個黃色的花心。


    「李大夫說了,這批金盞銀台的莖有微毒,不可放在顧姨娘和小姐周邊,碰時切忌得手上包著布料。」仆役叮囑著另外一位仆役。


    花開燦爛,葉子厚實,清新可愛的小玩意竟然還帶毒,實在讓人意想不到。


    「知道了知道了。」


    仆役將這部分花放到了偏僻無人進的屋子內,確保這些花底下的水不會由於天冷而凍住,也確保這略有毒的花並不會碰觸到已有身孕的顧姨娘以及老是喜歡下地玩各種植物的傅辛夷。


    書房裏,傅辛夷用鐵片在那日做好的木框架內部周圈輕啄,將帶有幹花的紙徹底取下。她用剪刀將邊緣減去,再在上頭串上細繩,放在半空中細細打量著。


    粗糙的宣紙質地,上麵點綴著不少幹花花瓣碎片。花瓣上早就不存在花香了,就餘下有一點點靚麗的顏色,將這簡陋的書簽襯得藝術了幾番。


    也就是傅辛夷喜歡暖色亮色,要是換成另外雅致一些的色彩,那書簽必然是另外一種風格。


    傅辛夷自覺自己的字上不了台麵,拿了邊上專屬她的印章,在印泥裏按下,隨後往書簽上蓋上了一個小紅戳。小紅戳裏沒有字,唯有一朵辛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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