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不少人都拿了賞錢回家過年,就連管事今日都早早回家與家人團聚去了。隻留下自小便入府的,湊在一起歡慶過個年。


    傅辛夷安安分分上桌吃飯。


    家裏買了不少菜,專門讓廚師做了一批非常需要功夫的菜品。


    顧姨娘慢慢吃著,順帶給傅辛夷講進宮要注意的各項事宜:「宮裏頭不比家裏。不可隨意走動,不可隨意說話,該叫的人,我會一一指點你叫,過來行禮的人,我也會一一教你如何回應。」


    傅辛夷聽得仔細。


    「你身為傅家唯一的姑娘,在女眷裏就代表著傅家。即使泯然眾人,也遠比出頭要好。」顧姨娘並不希望傅辛夷惹事太多,一而再提醒,「你的禮物都會隨著大流一塊兒送過去,報個禮單就是,一般不會拿出來展示。展示那是要爭寵炫富的人需要幹的,每年都會有。」


    傅辛夷覺得有點意思,在餐桌邊上露出了好奇的眼神:「每年都有人啊?」


    傅尚書輕笑:「朝中有不少商賈子弟後人。京城曾經來過一批江南的商人,對小輩讀書都肯花錢。這批孩子娶妻多也是和同樣家室的人,家中女眷不差錢,樂於幹這種事。花錢買個高興。」


    他話說得委婉。那批商人當年被帝王強行要求北上,全然是為了解決沿海一帶商人用金錢推路,幾乎快成一方土皇帝這事。真正的皇帝當然不樂意看到這種局麵,一道聖旨尋了一個由頭將一批有錢人帶入京城。


    京城,那是天子的地盤,老虎獅子和蛟龍都得在真龍麵前趴下。


    京城裏權貴多,商賈之家的人有錢,雙方明爭暗鬥了好些年。


    傅辛夷是當趣聞聽,聯想起上回酒樓小二說初來的商人在京城落戶不易,對尋常百姓一些事了解得更多了些。她腦中靈光一現,忽然笑了笑。


    出門果然是個了解外頭的好機會。權貴和商人之間有明爭暗鬥,她的東西隻要在其中一方打開銷路,成為他們之間爭鬥的籌碼,以後根本不愁沒買家。再加上女眷多喜新意,她逢年過節都可以出點新玩意。


    顧姨娘和傅尚書見傅辛夷笑,隻以為她在笑那些個爭鬥,全然沒想傅辛夷是鑽進了錢眼裏,在想自己的小生意經。


    一頓飯用完,到了互贈禮物的時候。


    傅尚書和往年沒有任何不同,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紅色的錦囊袋,裏麵塞滿了小巧的金元寶。每個金元寶上麵都刻有福字,是長輩對晚輩的祝福。


    傅辛夷美滋滋收下。這筆錢由於是傅尚書專門尋人做的,紀念意義和存儲意義比實際意義更重,是不能花的錢。


    顧姨娘的禮則每年都有所不同。前年送了她一堆的繪本,去年送了她一堆的農書,今年讓人拿上來,則是一堆的賬本。


    她和傅辛夷笑笑:「這裏頭每個鋪子都有點分紅。你這些天處理各種雜事處理得不錯。我與老爺商量了一下,覺得可以給你管一部分。」


    不是前些日子的代理權,而是有分紅的實權,放在以後就叫股份。


    傅辛夷見著桌上的賬本,愣了一下。她看看傅尚書又看了看顧姨娘,有些猶豫:「可是,我還想開自己的花草鋪。」


    顧姨娘笑了:「這些不需要你花多少時間。你看我每年也空得很。店鋪都有掌櫃管事,你插手反而讓人不樂意了。隻需要每個月看一眼賬本,偶爾去店內逛一逛,讓人認認臉就成。」


    傅辛夷聽著不難的樣子,總算點頭答應了。


    接著是回禮,傅辛夷給傅尚書和顧姨娘都準備了一份禮。


    她帶著一點點的緊張,將自己藏了好些天的成品拿出來。


    第一份是給傅尚書的。


    這是一幅茶花圖。


    茶花一向來很適合送給長輩,花盤滾圓,花瓣頗多,層層疊疊如同一個小太陽。茶花的花語又有謙遜謹慎的意思。傅尚書在家裏是眾人的支柱,在外頭作為戶部尚書,又有著自己謙遜謹慎的為人處世方式。


    傅辛夷覺得送茶花最適合不過。


    京城養茶花不容易。土壤南北有差異,南方土酸性居多,北方堿性居多。想在京城養茶花,需要自調的土,需要冬日保暖夏日清涼,更需要在附近擱上濕布保持水分。


    掌櫃送來的這批茶花中有寶珠山茶,不知是經曆了多少坎坷才運到京城中,初看好看卻有點萎焉,讓傅辛夷占了大便宜。她保持山茶濕潤度足夠後,采摘部分入畫。


    她陰幹了寶珠山茶,使得其色澤殷紅,又將朱砂和銀粉混合,輕撒表麵,提亮了些許顏色。這花養得好了,花盤大過牡丹,垂於枝頭極為明豔。傅辛夷在做的這副山茶圖上,就將在南方才有的山茶下垂狀給做了出來。


    其中她挑選一朵,與周邊姿態截然不同,昂首翹起了頭,展現著自己飽滿盛放的姿態。它雄赳赳氣昂昂,半點不覺得抬頭有什麽不對。自我的魅力不該由於過於沉重而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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