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在郊外有另一處別院,院子很大,裏頭人很少。


    在別院的人,每一個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全體軍籍,無一例外。


    門口守門人老遠耳朵動了動,慢吞吞打開門看了眼外頭,見一匹駿馬由遠及近,上頭翻身下來的男子還扛著一個大木箱,便把門打開得大了些:「將軍稍等,容我通稟一聲。」


    雲將軍微微頷首。


    守門人朝院中走去,腳步快得不像尋常人,看似隻走了三兩步,一細看赫然已到了二十米開外。


    雲將軍則是趁著這會兒,看了兩眼這別院。


    院子裏年味很足,門口掛著對聯,門內掛著燈籠。滿地炮仗碎屑,顯示出院子裏前些天是充滿喜慶迎接了新一年。空氣裏帶著淡淡的香甜,能讓人感受到一股生活氣。


    他靜等片刻,就見守門人重新出來,拱手:「將軍裏麵請,夫人在等您了。」


    雲將軍往裏去。


    守門人將門重新關好,再度老神在在守在那兒。


    越往裏走,越能感受到別院的人間煙火氣,那是京城無數金銀珠寶的繁華都給不了的。雲將軍習慣了這樣的環境,半點沒覺得詫異,徑直走到前廳內。


    前廳裏女子正在低頭往自己手上纏布帶,她聽著響聲抬頭,朝著雲將軍嫣然一笑:「哥,你怎麽忽然來我這兒了?」


    她眉間一點紅,本該是豔麗得妝點物,卻由於一張臉幹淨純淨,而顯得漂亮不俗豔。她眉角已能看出一點歲月的痕跡,可那張笑臉和溫和的嗓音,總能讓人忽略她的年紀。


    京城中無論誰看到她,都會一眼驚愕認出,她就是在京城死去了整整十年的雲詩詩。


    雲將軍將木箱放到桌上:「傅尚書送了東西過來。說是花,該是傅辛夷送給你的。」


    雲詩詩驚喜睜大雙眼,顧不上纏自己手上的布帶,拖著鬆垮的布帶條就往桌邊湊。她雙手並用打開木箱,充滿欣喜和好奇:「她要送我什麽花?京城裏的花在這兒能養麽?」


    雲將軍:「不知。」


    當雲詩詩打開箱子後,一眼就見著了裏麵的粉山茶。


    她想要伸手摸一下花,卻下意識停住了手。她手指甲全是黑色的,並不適合碰觸這點鮮活的花……


    不,不對。


    這不是鮮花?


    雲詩詩往前又靠了靠,柔聲驚歎:「這是幹花呀。小家夥挺能幹的。幹花我能摸呀。」


    她滿心歡喜伸手碰了碰,見花半點沒事情,更加高興了:「哥,你看。我能摸到的。」


    雲將軍應了一聲:「你這兩年排毒有點效果。」


    雲詩詩笑盈盈溫和回著雲將軍的話,眼睛卻一點不肯從花上挪開:「小家夥眼睛好了,我體內毒排幹淨了。我想回京城和她見一見。」


    「你多年用身子試毒,就為了治好她。這兩年她好轉,你跟著排毒,稍好一點又想趕緊回京城去。哪裏還將我掛在心上。」一個醋溜溜的男聲先一步傳來,「大不了將她接過來就是。去什麽京城。」


    雲詩詩朝著來人笑:「我們這兒大夫少,軍醫擅長的又不是調養。在京城不會缺大夫。再說她習慣了京城日子,又懵懂如新生,哪裏能受得住我們當年那麽多事情的衝擊。還有顧桑兒,她要是知道我活著,豈不是飛也要飛到我這兒。傅大人怕不是要氣死?」


    要是知道雲詩詩還活著,死活要飛過來的怕不止一個。會氣死的人能有一群。


    男子想著,嘴裏更酸,卻還隻能安慰自己:「也是,女兒是要放在掌心裏寵的。這是我的女兒……唉,什麽時候讓她叫我一聲爹?幹爹是爹,親爹也是爹。」


    雲將軍朝著男子拱手。


    男子皺眉:「早不是皇家人了,你每回都那麽客氣幹什麽?」


    從輩分來說,他和雲詩詩在一起,還得叫麵前的雲將軍一聲哥。


    雲將軍不吭聲,站在那兒如一槍挺直著。他的姿態半點看不出是會大鬧京城的性子,不過……當將軍的人都懂謀略,懂謀略的人心都髒。


    男子想到遠在京城裏高居帝位的那位,聰明一輩子,結果還是被麵前這位雲將軍騙了個團團轉,又覺得實在好笑。


    雲詩詩抬頭看向男子:「你要不要與我一道入京?我想再查一查京城裏的事情。不然辛夷那兒我總歸是不放心。」


    當年各地大旱,朝中亂成一鍋粥,傅府又出了下毒的事情。好不容易一切告一段落,但到底還是有一些事情沒能讓人弄個明白。


    男子微妙頓了一下,含糊回答雲詩詩:「再說吧。」


    宮殿內,熏香味彌漫在整個房間,皇帝坐在椅上,聽著耳邊太監念著新一本彈劾。


    「文武百官,應當從正月十一開始休假,然順安州知州詹知行詹大人,擅離職守,私自入京……」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花間榮華 卷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童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童之並收藏花間榮華 卷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