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雯應了一聲,隨後又歎了一聲:「我兄長這人總是利益在上。要不是他強逼著你,你也不至於整天惴惴不安,總怕自己做不到最好。」


    十二皇妃聽肖雯說自己父親,手下意識摸向了杯子,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掩飾了自己情緒。


    「男人啊,天下都一個樣。」肖雯將手邊的果盤往十二皇妃那兒推了推,「嚐點。溫水泡過,不會寒了身子。」


    十二皇妃應聲。


    肖雯將自己的畫扯下,隨意丟到了地上。畫半幹,僥幸正麵朝上,沒有損壞絲毫。而周邊還有不少畫沒那麽好運,或褶皺或正麵朝下,染料糊開毀了個精光。而畫主人無所事事又抬筆畫起了下一幅:「清明是個祭奠人的日子。你就在家裏好好過。對你而言,現下身子最為要緊,畫畫也別就這麽放下了。」


    家家戶戶都會祭祖,小操小辦一下。


    十二皇妃自然要在府上操持一番。


    她應聲:「是,先生。」


    肖雯手下隱隱出現了一個人的輪廓,看不出是男是女,筆畫簡略到連衣服都就幾根線條。人是黑色的,而她臨時又換上了手,點了一點紅色顏料,直接按在了畫上。


    人眉中間一點紅,紅得凶殘。


    肖雯笑了聲。


    清明,確實是個祭奠日子。


    十二皇妃告別自己先生,在肖雯的仆役帶領下出了院子。臨著門口,十二皇妃問了一聲:「先生這幾天心情不好麽?」


    仆役躬身應話:「前些日子,那位來這裏和先生聊了兩句。先生就又不高興了,在院中宴請了好友兩回,心情也沒能好轉,反倒是更加……」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已表達了個清楚。


    十二皇妃明白過來:「好些照顧著。先生性子其實和孩子一樣,多哄哄就好了的。」


    她頓了頓,又說了一聲:「那位要是再來,你小心著別讓他們又吵起來。」


    仆役點頭:「是。」


    十二皇妃吩咐完,轉身上馬車回府。


    馬車上,她一路沉默。一直到馬車到了自己府上,她見到了十二皇子,這才腳步輕快了些,趕緊上前。


    十二皇子見她回來,微微頷首:「去見肖先生了?」


    十二皇妃應聲:「是。和先生多聊了兩句,見著她心情不好。」


    十二皇子一聽這話,隱隱已有了猜測:「父皇去找她了?」


    十二皇妃歎氣:「是,仆役說是聊了兩句,先生便心情不好。想來是吵了一架,先生氣狠了,連著惱了好些天,連宴客尋人玩耍都緩不過來。見著我倒是脾氣還好,可畫看著可怕。」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心有戚戚焉。


    十二皇子身為皇帝親兒子,有時候也捉摸不透他父皇的想法:「父皇早年和肖先生就差沒義結金蘭了,誰想著這些年見了麵就吵……」


    最絕的是這兩人知道會吵架,還偏生一年會見上幾回。因為他父皇是真的喜歡肖先生的字畫。京城裏文人墨客中也沒幾個不喜歡肖先生字畫的。


    見完雙方心情都不好,又很折騰。


    他母後自然知道這些,聽多了也煩,一副「這兩人是傻的,別拿這事煩我」姿態。


    長輩折騰,小輩即使知道,也隻能裝不知道。


    反正盡量別在這時湊上前就是了。


    清明,泡桐花開,緊接著就是麥花和柳花。


    麥花在鄉間,柳花在沿岸。


    家中老規矩祭祀。顧姨娘有著身孕,卻趁著這日子進了一趟宮,說是和皇後娘娘一起追憶一下雲夫人。傅尚書不樂意,但也攔不住顧姨娘執意進宮,隻能讓人跟著去宮門等候。


    傅辛夷幫忙操持了一堆事情,早上燒紙祭祀全弄好了,下午又忙著認領傅尚書給她的人,帶出去改建花店。


    她早就設計好了花店裝潢,一部分需要人幫忙布置,一部分則是需要她自己布置。


    京城裏的裝潢幾乎都是用金銀堆出來的,風格幾乎差不多。有錢沒錢很自然能一眼看出來,少有那種精簡裝修,更少有以裝修為主,做少量精品貨的。


    傅辛夷想法不一樣。她就是要與眾不同,讓人進門來一瞬就打破那些個慣有思維,驚詫於自己所進的地方。掌櫃櫃台後頭的牆麵,她全部做成了一個臨著一個的深色內嵌小花盆,放入泥土可以種植物。花盆底端留一個小孔,而最下方挖出一個流水槽,可以讓澆水時多餘的水通過流水槽流出去。


    櫃台她選用的木頭是深棕色的,沒有要求成塊。成塊木頭價格昂貴,品質雖好,但……


    她就是沒那麽多錢。前兩天她做了一幅薔薇畫,這才拿到手了一筆錢,還沒捂熱轉手已又快空了。


    店鋪兩側牆麵打洞,回頭各式各樣的畫就可以直接掛上去。畫多用白色邊框,各自間隔開一段距離,中間偶爾放一些成捆的細幹草,擺放額外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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