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是個貴人。


    她是情況特殊才有人護著。對麵如果是尋常情況就有人護著,那性質就不一樣了。或許是某位皇子或者公主。


    傅辛夷總共就見過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其他人就算是見過也認不出。她對外說了一聲:「我們靠邊走一點。」


    外頭馬夫應聲。


    「傅家馬車,是傅小姐麽?」外頭一個陌生男子開口詢問。


    傅辛夷愣了愣:是不認識的人。


    她略提高了聲音回答:「是,敢問是?」


    男子隔著馬車,在另一頭遙遙與她對話:「雲家人。傅小姐要是方便,可來我車上一敘?」


    傅辛夷驚異看向了自己身旁的良珠。她要是沒記錯,雲家人全不在京城,已住到西邊去了。


    良珠也懵了一下,茫然回視自家小姐:「小姐,雲家不住在京城呀?」


    傅辛夷想到行刺的事,掀開馬車探出頭。


    隻見對麵的馬車與他們的微微錯了點身,馬夫一臉肅然,朝著傅辛夷這邊拱了手,隨後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牌子。牌子是長條形,隔著距離看不清上麵刻字,唯能看見下麵綴著銀色的穗。


    傅辛夷這邊的馬夫是傅尚書挑選的人,立刻和傅辛夷說:「確實是雲家人,那是將軍親衛才有的身份牌子。」


    雲家人。


    雲詩詩的娘家。


    那兒有自己的舅舅、外公、外婆。其中舅舅還曾為了她娘大鬧過京城。


    傅辛夷下了馬車,往麵前的馬車走去。她往周邊看了看,發現周邊人偶爾好奇看過來一眼,很快就又離開了。沒有人對這兒發生的事情好奇。


    雲將軍親衛替傅辛夷擺上上馬車的踏板木頭,拱手行禮。


    傅辛夷走上馬車,掀開了簾子。


    親衛攔下了跟著下馬車想要往前一步的良珠:「隻邀了傅小姐一人。」


    良珠皺眉,忙喊傅辛夷:「小姐!」


    傅辛夷看著馬車內的一男一女,走進了馬車,留下一句話給良珠:「不用擔心。清明節,雲家人來京城祭祀,順帶見見我罷了。」


    馬車內女子頭上係著一根白色的帶子,唯有家中有人過世才會係的。上回傅辛夷在十二皇妃府上也見過。


    男子一樣穿著一身白衣,看起來性子素雅寡淡得很。


    雲家人穿成這樣來京城,該是來替雲詩詩掃墓的。不過傅辛夷至今為止沒掃過墓,頂多就是給牌子上香。她一直以為這兒少有掃墓的習俗,原來隻是她自己沒去掃過而已。


    傅辛夷朝兩人笑了笑:「我是傅辛夷,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女子見著傅辛夷,手往前探了探,又猶豫往回縮了縮。她朝著傅辛夷笑了笑,先介紹了自己身邊人:「蘇元駒。」


    現在稍微有點文化的傅辛夷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人要叫「蘇駿小馬」,但還是有禮貌朝著人笑了笑。她沒聽說過這個名字,自然不知道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麽。


    女子介紹完蘇元駒,抬手將自己頭上的帶子朝上移了些。


    眉間一點紅顯露出來,是那樣的令人眼熟。


    女子朝著傅辛夷笑著:「我想,你該知道我是誰。」


    馬車輕微起步,找了個更加偏僻的位置拐進去。


    傅家的馬車跟上,不過卻被人攔在了一段距離之外。要不是馬車上的人是雲家的,恐怕傅府的人就要動手了。良珠急切得不行,卻半點沒有辦法突破雲家親衛。


    坐在馬車上傅辛夷覺得自己現在像個傻子。


    她腦中一片空白,根本沒法控製自己臉上的表情,就這麽傻傻愣愣看著麵前的女子。


    女子輕笑時才能看見眼尾的痕跡。世人憐愛她,歲月一樣憐愛她。她容貌上佳,加上一身溫和的氣息,就像是傅辛夷記憶裏娘親該有的模樣。


    傅辛夷出家門次數少,見過的多又是喜穿鮮亮的達官貴人,偶爾見著普通老百姓,也多穿著灰撲撲或者深色黯淡的衣服。她並不知道京城裏其實很流行穿白色,和喪服的白色不同,是象牙白。


    麵前兩個人身上的衣服就都偏白偏素,是他們的喜好,也正好符合了他們的性子。


    五年孩童的記憶,初想起時還很清晰,這兩年來逐漸也有點模糊,反而被傅尚書手上的那幅畫所取代,好似那幅畫上的人才是她娘親一樣。


    但畫和人是不同。


    真見著人,傅辛夷才深刻意識到,為什麽相片比不上人,畫作比不上人,那些能讓人美感停留的物件,永遠是比不過鮮活的人的。


    麵前的女子並不像是當初她作畫時選用的粉山茶,更像是那種厚重純白的花,例如梨花,例如別的什麽花。


    傅辛夷輕喊了一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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