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上的事情,和還未正式入職的封淩息息相關。


    但他卻好似渾然不在意,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安分得很。


    當封淩出現後,幾乎所有官員和應考學子視線都落在封淩身上。他們心裏頭想法大同小異:快看,這就是會元第一。才十九歲。題會做,人也會做,右手的傷簡直是榮耀加身。


    至於封淩眉間一點紅,那眾人更加心思各異。


    有的覺得他是天神轉世,所以額頭要多麽一點,與眾不同。


    有的了解一些傅家的,覺得人生真是巧合中的巧合。


    有的覺得他這人就是厲害,連長相都要出眾,這才能明晃晃告訴別人他厲害。


    當然,也有看不上眼封淩的。


    「右手傷了,怕是寫不了字了。可惜啊。」有學子陰陽怪氣說著。


    一同來應考的駱康瞧了眼那陰陽怪氣的學子,再注意到旁邊皺起眉頭的官員,覺得這個學子正在懸崖邊探腳,勇氣可嘉,貶義的那種勇氣可嘉。


    封淩連個眼神都沒給那個學子。


    倒是那學子邊上的人輕斥了一句:「張木,慎言。」


    這叫張木的人哼了一聲,轉頭尋了自己位置坐下。


    複試一場很簡單,很快交卷。成績與最終殿試不算太掛鉤,大家就當適應殿試。一場考試下來,當即就有人發現封淩右手包著布,全程是用左手寫的答卷。


    春闈用右手,複試用左手。


    一群人退出保和殿時,當即就有人驚歎:「他左手寫字竟也對答如流,下筆連一點停滯都沒有。這真是十九歲麽?」


    張木聽到這話,冷笑一聲:「他指不定慣用的就是左手。用右手沽名釣譽,騙騙庸人罷了。」


    一句話,把欽佩封淩的人全罵了進去。


    能過關斬將到殿試的,沒有一個是庸人。


    駱康聽不下去,又是個什麽話都敢說的,忙朝著張木那兒行禮:「哎喲,沒想到碰到一個聰明人。就您聰明!」


    這話嘲諷的意思太重,偏生禮數上佳,逗得不少人都笑出了聲。


    張木臉黑,甩袖離開,留下一句話:「左右手字跡要是不同,他這回複試可過不了!」


    駱康收回禮,朝著看向他的封淩挑眉:「封公子,不容易啊。」


    封淩笑起來,朝著駱康拱手道謝:「大家都不容易。剛才那位公子心係殿試,還要擔心我字跡不同,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


    一個嘲諷附和著另一個嘲諷,聽得大家心情暢快。


    有不少學子朝著封淩拱手,替封淩加油:「祝封公子殿試順利。」


    封淩笑盈盈回應了一片人,和駱康一道離開,準備起真正的重頭戲。


    四月二十一。


    保和殿內。


    黎明天剛微亮,學子們陸續進入保和殿。


    殿試開始。


    封淩左手和右手的字確實不同。


    在科舉考場上,時間緊張,一個不慎,是個人字跡就有變化。但畢竟朝廷對字體是有要求的,又有能人會辨別字跡,確定了筆鋒之類的細節問題,自然還是很容易就讓封淩過了複試。


    封淩了解這一切,當然不會將上回那個張木的話放在心上。


    坐在殿試考場上,所有學子都有些緊張。


    先點名,再散卷,隨後禮部走一下禮節程序,講一講考場規則再行個禮,顯得這個殿試莊重嚴肅得很。最後發卷。


    殿試隻考一個。


    策論。


    這是一場選朝廷核心成員的考核,自然要對朝中、對天下都了如指掌,才能應對策論,洋洋灑灑寫下影響天下的文章。


    天下太平的時候,策論多是問一下學子本朝與前頭各個朝代如何如何。天下不太平的時候,策論多是問當下的重要事情,轉頭寫得好的,很快就會被放到早朝上討論商議。


    封淩收到卷子時,基本上心中已有了準備。


    一眼掃下去,總共四道題。


    每道題題目有長有短,短的兩百來字解決,長得四五百字。總結下來,第一題說天下基層缺人才,第二題說天下軍籍的不足,第三題說錢的預算決算問題。


    最後一題,封淩頓在那兒。


    前麵三題可以說是沒什麽大問題,題目非常籠統俗套,但本質是牽一發動全身的大問題,言之有理即可,隻要懂一點行,亮點相當好寫。


    但最後一題問的是:如何使天下百年太平。


    這道題說難不難,會拍馬屁就行。說簡單不簡單,因為天下太平需要關注的點永遠不止一個點。


    封淩提筆寫字,像是一個真正的十九歲少年郎,意氣風發。


    他從來不畏懼說一些犀利的話,畢竟皇帝喜歡。當朝陛下還能活個二十年,正是衝勁十足的時候,說得越是犀利,越是能討得了他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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