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


    封淩的肚子叫了。


    他本就今天麵聖,早起沒吃多少東西,午間又為了裝樣子沒怎麽進食,到了晚上好不容易跑到傅府,喝了幾杯茶還沒一塊糕點墊肚子。


    封淩麵上神情一頓,微妙左手撫上腹部:「餓了。」


    傅辛夷驀然笑起來,繼續往前走:「怎麽能餓著封狀元?今天府上特意讓人多做了一些吃的,專門為封狀元準備的。」


    一個下馬威後是甜棗。


    封淩跟上傅辛夷:「我會和傅尚書請罪的。」


    傅辛夷好奇:「怎麽請罪?負荊請罪?」


    封淩:「……我還是個傷患。」


    傅辛夷想象了一下封淩負荊請罪,右手還很不方便的樣子,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封淩即將麵對修羅場,她反而是樂不可支。


    一時有點無奈的封淩聽著她笑,唇角也沒忍住上翹,話裏還要埋怨一下:「有什麽好笑的?」


    傅辛夷隻好憋笑:「嗯,不好笑。」


    兩人不再爭鋒相對玩對手戲,相處起來自然無比,仿佛一個半圓和另外一個半圓貼合在一塊兒,成了一整個圓。


    到了吃飯屋子,傅辛夷踏進了門。


    傅尚書和顧姨娘已在位置上坐好。


    桌上擺放了一堆盤子鍋子,還有四人份的碗筷,傅尚書手邊甚至還有一壇酒。


    傅尚書看見封淩,點了身邊位置,半點沒對新狀元的客氣,命令著:「坐。」


    傅辛夷見傅尚書那麽凶,試圖幫封淩說一句:「爹,他剛餓得肚子都叫了。」


    顧姨娘當即盛了一碗湯放到了那位置上:「先喝完湯。瞧你說的,我還以為狀元郎不止傷了一隻手呢。」


    上回見麵對人仿佛親得和自己兒子一樣,這回見麵話裏話外都是煙火味道。


    封淩先讓傅辛夷坐下,隨後在傅尚書指定位置上安分坐下,安分左手喝湯,安分開口:「湯很好喝。」


    傅府的湯是加很多料的,最近他確實也需要補補身體,最重要的是補血。


    封淩非常自信,覺得這回肯定不會再流鼻血。


    傅尚書「嗯」了一聲。


    封淩將勺子擱下,看向傅尚書:「今天是來請罪的。」


    傅尚書聽到這話,表情相當微妙輕挑眉:「哦?狀元郎有什麽罪?」


    封淩朝著傅尚書笑了起來:「上門求娶,忘帶媒人的罪。」


    傅辛夷愕然轉頭。


    她被封淩這句話驚到失語,很想知道封淩腦袋裏到底在想點什麽東西。


    傅尚書被封淩氣笑了,筷子「啪」一下擱著,雙手頗有氣勢平行放在桌上:「封狀元這是求娶的姿態?就算祖帝有製,精簡了很多,也不至於一句話就可以議婚。」


    他為官多年,一旦發起火來,笑著比板著臉還讓人覺得恐怖。


    但封淩連皇帝飆火都見過不知道多少回了,從未怕過。


    他拱手,語氣很誠懇:「今日來得太過倉促。明日又約好了嵇先生。再早也隻能後日帶父親和媒人上門。但我又和辛夷約好了今日見麵,早前更約好了功成名就時要表明心意,斷然不敢違約。」


    理說得非常充分。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有跡可循,每一句話確實都是真正考慮過安排下來的行程。他既想要守住自己的約定,又要在瘋狂洶湧而來的關係中穩住自己的跟腳。


    狀元郎是什麽身份?一個會說話又長得不錯還有才能的狀元郎是什麽身份?


    幾乎官場上所有官員都可以說,隻要不出意外,這位狀元郎就入了皇帝的眼,僅差幾步登天。


    這時候所有的大臣,有能力沒能力的,都想要和封淩拉關係。就連皇家那些個皇子也不例外,基本上都在尋著機會讓下屬官員去接觸他。


    但封淩的安排呢?


    皇榜第一天晚上給了同期考生,第二天白天給皇帝,晚上給傅府,第三天給嵇先生,第四天還準備給傅府。


    他似乎半點沒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麽問題,就直挺挺站在了傅尚書的身後。


    你說他太過重情,那也不是壞事。


    你說他沒顧利益,那也不是。誰敢說嵇先生和傅尚書不能給他在京城裏足夠的支持?


    傅尚書幾乎在腦內快速分析了封淩的行為,得到了一個頗為讓自己憋得慌的結論:這人真的能做到用自己的拍子平衡諸多事情。


    世人常愁江山美人不可兼得,卻沒想到這世上有太多人愣是憑借自己能力出眾,力圖江山美人都到手。


    傅尚書盯著封淩:「封狀元倒是會說話。」


    封淩輕笑:「這世道說得通透點,便是人人都愛聽讓自己舒心的話。而我心中所想是如此,嘴上能說是如此,做事能如是做,也不算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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