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一向冷然的司馬如風會突然發怒大喊,海淩嚇到了,水眸微瞠,傻傻的看著他,一時竟不知該怎麽反應。


    「為什麽不回答?!」見她還一臉無辜,司馬如風感到胸口的氣悶更甚,低聲又吼,「要你別亂跑,為什麽就是不聽?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生了張什麽樣的臉、知不知道你是個女人?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沒找到你,要是那兩個人沒死,你會發生什麽事?!


    「你這蠢女人!給我聽著,我是迫不得已才暫時收留你,隻是暫時,你不是我的誰,我沒義務保護你!想要活命,就得學著顧好自己,別再給我添麻煩!」


    這股氣,梗在他胸口許久,打從知道她不見,便一直悶著,無處宣泄,最後人雖然找著了,但卻弄得渾身是傷、一身狼狽,還差點就被……總之,今日一天,不隻她受盡折磨,他的心一直懸著,情緒也瀕臨爆發。


    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能夠讓她好好休息,她卻又不聽話,明明受了傷、嚇得小臉發白,卻不肯聽話休息,非得招惹他,讓他那股無處宣泄的悶氣漲滿胸口。


    在看見她又在自己已遍體鱗傷的身上增添一道血痕,他再也忍不住了,所有的擔心、不滿全數爆發,對著她劈頭便罵。


    他以為隻要罵過,將梗在心中的悶氣全數發泄後,他便會舒坦些,豈料一看見眼前小女人眼角滑下淚,他的心竟再次感到氣憤。


    「你哭什麽哭?!」煩躁的瞪著那張淚水滿布的小臉,司馬如風粗聲吼著。


    他很火,從沒這麽惱火過,因為她那一滴一滴滑落的淚他無法止住,甚至……


    讓她哭得更凶。


    「嗚……嗚嗚……對不起、對不起司馬大哥……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聽話,你不要……嗚,不要不理我,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我、我保證以後我會乖乖聽話,嗚……我說真的,你別生氣了……」


    比起被那兩個壞人欺侮,她更怕司馬如風不理她,那心痛的感覺比身上的傷口還要痛上萬分,她可以什麽都不要,就是不要他不理她……


    「你——」盯著她那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傻氣模樣,他縱使心裏還有火,也讓她那淚水給繞得一絲不剩。極輕的歎了口氣,他嘶啞的說:「別哭了。」


    聽他緩下語氣,海淩忙抹去臉上的淚水,連忙答應,「不哭,司馬大哥要我別哭,我就不哭,我會乖乖聽話,所以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她那嬌軟的語氣楚楚可憐,小心翼翼的就像怕會再次惹怒他,順從,卻也讓人心憐……


    察覺到自己心裏滑過的情緒,他忙肅起麵容,撇開頭,不看她那能動搖他心的嬌憐小臉。


    司馬如風,清醒點!別忘了你已經有未婚妻,不能動搖……


    深吸了口氣,他再回過頭,臉上已沒了方才不小心流露出的憐惜,沉聲說道:「我沒生氣,所以你好好休息。」


    就怕又惹他不悅,這回海淩不敢再喚住他,乖乖的躺回床榻上,閉上雙眼。


    當耳旁傳來闔上門的聲響時,那漂亮的雙眸才又睜開,爬起身,看著那扇闔起的房門,眼中有著濃濃的哀傷。


    妹為什麽老愛惹麻煩……


    我是迫不得已才暫時收留你……你不是我的誰,我沒義務保護你!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她知道在司馬如風心裏,自己一直是個大麻煩,當然也知道她不可能一直留在他身旁,因為她隻有三個月的時間,而如今,已快過了一個月……


    可……即便他討厭她、即便她的心因為他的話而刺痛萬分,她還是不放棄!在剩下的兩個月,她一定會讓他喜歡上她,因為她好想看見他的笑,想聽見他對她說一聲喜歡,這麽一來,她就能毫無遺憾的回到藍砂……


    一出房門,司馬如風便看見晏生杵在門口,臉上滿是不認同。


    「將軍,我不是有意偷聽,但你剛剛那些話……會不會太狠了些?」尤其是對一個心裏隻有他的女人而言。


    睨了他一眼,司馬如風冷聲說道:「這不關你的事。」


    他當然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傷人,但他不這麽說,那笨女人永遠不會聽話、永遠不懂得保護自己,而他……也不可能永遠待在她身邊。


    一句話堵住要繼續抱不平的晏生的嘴,他沒再開口,而是偷偷睨著將軍那不似以往般冰冷的麵容。


    他跟在將軍身旁這麽多年,從未見過他動怒,更沒聽過他那般怒吼。


    他所認識的司馬如風,在戰場,是個英武果斷、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私底下,則是冷情、淡漠,就連跟在他身旁多年的他,也從未感覺到與他親近。


    將軍從來不是個喜怒形於色的人,就算敵軍已殺到門外,頂多隻是皺著眉、沉著臉,然而這回居然為了海淩動了氣,這……


    他真不知是該慶幸將軍總算有正常人該有的情緒,還是擔心他對海淩那已然超越了關心的感情……


    「我要你辦的事查得如何?」


    回過神,晏生這才發覺自己竟在恍神之下,和將軍回到宋豐為他安排的客房,忙定了定心神說:「查出了。這兒的村民會如此排斥外人,是因為五年前村莊裏曾有妖怪出沒,據說在那妖怪來之前,曾有兩個外地人前來投宿,並打聽了些事……


    「過不久,那兩個外地人就離開了,可當天晚上,第一樁命案便發生,死的正是和那兩名外地人接觸過的客棧老板,死狀淒慘,屍首就和今日那兩具死屍一樣,沒有雙腿……」


    汀風港雖是人來人往的港口,可當地的村民卻不多,在此做生意、擺攤子的大多是外地人,而原居民,也就是汀風村的村民,反倒很少到港口走動,而且除非必要,他們不會主動和人打交道,對外來客,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彷佛他們身上帶著瘟疫。


    晏生能打聽出眉目,還是他對宋豐利誘兼脅迫,對方才肯吐實,而這麽一查,他可嚇了一跳。


    汀風港雖離琉璃之境頗近,可近年來,妖怪在人類的打壓之下,幾乎被逼回了琉璃之境,不再到陸上走動,就算有漏網之魚,一被發現,也是會被趕盡殺絕。


    他沒想到今日的命案竟會和妖怪有關聯,更沒想到這麽一查,會扯出五年前那幾乎要滅了汀風村的慘劇。


    五年前,汀風村死了至少數百人,不分男女老少,隻要天一黑、落了單,不僅沒命,就連全屍都難留,因為雙腿都被凶手截斷。


    聽完晏生調查的結果,司馬如風沉默不語,許久,才沉聲詢問:「數百條的人命……死了這麽多人,汀風村的村民就這麽坐以待斃?沒求援?」


    雖說尋常人打不過妖,但可請斬妖師幫忙,妖怪厲害,道行高深的斬妖師更厲害,若有他們幫助,這村莊就不會死這麽多人。


    「有。」晏生皺著眉,又說:「但真正厲害的斬妖師,村民們請不起,請來的全是一些學藝不精的道士,那些道士一瞧見死狀淒慘的屍體,全嚇得逃之夭夭,到後來,妖怪沒除成,反倒是打草驚蛇,那妖怪知道村民找人來對付它,非但不怕,反倒更加囂張,甚至在大白天便當街擄人,將擄來的人雙腿給吃了……」


    據宋豐描述,那妖怪體型雖不大,卻也比一般男人要高出半個身子,身上的皮膚呈現土黃色,骨瘦如柴、兩眼深陷,沒有頭發,瘦得就像骷髏般,卻力大無窮、動作神速,因為它有著一雙生著獸毛、十分粗壯的雙腿,那不是人腿,而是類似野獸的雙腿。


    除此之外,它還有著一張十分恐怖的大嘴,嘴中有著兩排冷森森的尖銳長齒,像尖刀、像利鋸,隻要被它咬一口,骨肉馬上分離,銳利無比。


    光轉述那妖怪恐怖的模樣,晏生便感到身上泛起一陣寒意,咽了咽唾沫後,才又說:「自從知道村民向外求援,那妖怪殺得更勤,才會差點滅了汀風村。」


    聞言,司馬如風雙眉緊鎖,又問:「那妖怪後來為何會消失不見?」


    「這……」晏生頓了頓,搖首道:「這就不清楚了,據宋縣令的說詞,那妖怪原本一天要殺數人,可突然間,他便消失了,一開始村民仍是戰戰兢兢,但一連幾個月過去,那妖怪沒再出現在村莊裏,村子也沒人再被擄走,他們也就放下心。


    「那妖怪就這麽突然出現,一個月後又突然消失,沒再出現過。可今日那兩具屍體,勾起他們五年前那忘也忘不了的惡夢,他們才會這般人心惶惶,嚇得猶如驚弓之鳥,認定我們就是殺人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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