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算羅北城裏的大活動,來觀望的百姓很多,外麵還因此設下了官兵以維持秩序。馬場裏最好的觀景位置都被富貴之家承包了。但其實他們的位置也很有講究。類似梁家和葉家這類憑借家庭財富占得貴族中席位的都坐在比較偏的位置,而常家這種擁有許多土地的舊貴族則坐得更靠近賽道一點這是他們至今最能顯示威望的機會了。葉夫人的手緊緊握住葉晉安的,葉滄和沈修坐在他們的右側,四個人都十分緊張地瞧著葉瀾。葉瀾一身短裝打扮,額上纏著墨色抹額,站在賽道起點上,他的身體纖瘦,比不遠處的常勤看來要弱不禁風得多,但是他仰著腦袋,對常勤露出十分不屑的眼神。這項比賽主要是由十五歲以上、十八歲以下的少年人參加。他們出身權貴,各個身姿不凡,剛剛一齊走上場就已經引得場外少女的尖叫聲連連了。一共十二人。當時蕭崇還特意和葉瀾、梁邱做過分析,這十二個人真的有能力和葉瀾他們一爭的隻有常勤和城主家的小公子賀輝了。北境雖然尚武,但如今大家族裏的少爺早就荒廢了這些,尤其這次葉瀾還向他們其中幾個打過招呼,勝利不圖,能讓常勤出個醜才是最重要的。賀輝側頭看了一眼葉瀾,他們明明是表兄弟的關係,但葉瀾自小不愛親近他。“有信心嗎?”常勤問。賀輝搖頭,同時笑,“怎麽可能有。”葉瀾一看他倆談笑,把剛剛想跟賀輝打招呼的心收了起來。梁邱這時候朝葉瀾拋了個媚眼,這是說計劃順利進行的意思。蕭崇等一幹小仆站在他們身後,為眾人牽著馬匹。這隊的奴隸裏屬他個頭最矮,一般的小仆大都是跟主子一起成長起來的,所以年歲差得不大。蕭崇心裏莫名地不自信,悄悄踮起了腳尖,他記著常勤的小仆不是和自己差不多嘛,今天沒來?“競賽開始,”一個穿著軍官服飾的人舉著兩把小旗打了個旗語,“宣誓。”十二個少年整齊劃一地向前走了一步,右手緊握拳頭,朝著左肩使力一敲,這個手勢的意思在北境很通用,是對所宣誓之人效忠的意思。比賽中做這個手勢表示敬畏上天,爭取在賽中保持公平競爭。葉瀾想到這就十分厭棄地看了一眼常勤,都不嫌害臊的。不過這事在蕭崇看來,葉瀾也隻能算半斤八兩。蕭崇等著下一個旗語,他把馬兒牽到葉瀾跟前。“要贏。”蕭崇聲音太小,他自己都沒聽清,說完就迅速紅著耳朵撤了幾步,走到了馬場邊緣,靜靜看著。裁判官一聲令下,十二個人同時上馬,他們飄揚的長發讓整個羅北城的少女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梁邱實際上最受歡迎,幾個小姑娘不停叫著他的名字,讓周圍的人側目。梁邱倒也大方,這麽嚴肅的場合竟然還朝觀眾們揮了揮手。尖叫加倍。常勤“嘖”了一聲,他的眉心微微皺起。蕭崇眼睛可尖了,老遠就能觀察到這一點,心想著梁邱的藥可能要見效了。他下意識去看了一眼梁邱的小仆,這人叫梁肆,是梁家的家養奴,姓都隨了主人。照理說這種奴隸跟主人的關係都很親,也不知道他和梁邱到底怎麽回事。梁肆似乎感受到了蕭崇的眼神,微微側身,冷漠地與蕭崇對視著。蕭崇原本想問問他是怎麽給常勤下的藥,但現在一見他這生無可戀的眼神,一時也沒有好奇的欲望了,輕咳了下把視線又轉移到了賽場中央。裁判官又講了幾句規則,大意是他們一共要繞著馬場跑四圈,這之間還要穿越過重重障礙,最終最先完成賽程的人即為勝者。常老爺臉上油膩的肉顫了顫,他對自己的兒子胸有成竹。蕭崇的眼睛緊緊釘在葉瀾身上,不敢有一刻的放鬆。“開始!”十二匹馬載著羅北城中最風光的十二名少年如離弦箭一樣衝了出去。葉瀾確實有天賦,這隻練了小一個月,他已經能穩穩保持在中流的位置上了,這還不是他的全部實力葉滄一直叮囑他開頭不要用力過猛。常勤跑在最前麵,他已經無所謂保存體力這種問題了。梁邱緊跟在他後麵,眉毛皺在一起,怎麽回事,藥還沒開始起作用嗎?蕭崇看葉瀾駕著馬跳過一個及腰高的草垛,心剛剛放下來,又看見個人差點衝撞到葉瀾,又急躁起來。除了梁肆,別人家的小仆大概也都是這麽個心情。葉瀾這點技術,已經自顧不暇了,一瞧常勤還領先在前頭,更加慌亂,這不靠譜的梁邱!賀輝排在第三,當然他也沒使出全力呢,因此遊刃有餘地觀察著整個場地的動向。他敏感地覺察到常勤的動作有些不對勁了,常勤的後背明顯緊張地繃成了一條線,拉著韁繩的手似乎也有點不對。他正想著,常勤忽然一個急轉,馬匹橫了過來和跟在他後麵的梁邱撞到了一起。賀輝連忙拉緊了韁繩,想讓自己的馬在靠近他倆之前停下來,但反應時間明顯不夠,這一急,賀輝整個人都從馬背上翻了起來。坐在最中央的城主一下子從位子上站了起來。葉瀾收住馬,看著麵前的一片慌亂,整個人都愣住了。第23章 蕭崇看一眼待在原地的葉瀾,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抽出綁在頭上的發髻,二話沒說直接紮在了葉瀾的馬的小腿處。他的動作十分迅速,對於外人來說不過一瞬。葉瀾的馬立刻被刺痛,前蹄高高仰了起來,葉瀾把握不住,從馬上摔落下來,和梁邱他們都跌到了一起。蕭崇這時撲通一下跪倒在葉瀾身上,“二少爺啊!”他們前幾名都摔在了一起,除了來救治的人,心裏藏點事的都開始注意起那幾個還好好待在馬上的人。他們為求避嫌,連忙也跳下來,不論是否熟悉都貼在梁邱他們身邊,就算什麽都幫不上,也要裝作很忙亂的樣子。葉瀾摔下來磕了一下腿,他本身就是很容易留下傷痕的體質,傷口綻開,好像很嚴重似的,實際上卻是幾人裏受傷最輕的。梁邱半個身子趴在地上,額頭上全是血,小聲呻吟著,眼睛卻狠狠盯著害自己被連累的常勤。這人真是,就算死也得拉一個墊背的。常勤也沒好到哪去,他的手脫了腕,有些可笑地懸著,他強忍著疼痛,往賀輝墜落的地方爬了兩步,“賀輝!有沒有事!?”隻可惜,他並沒得到任何回應。賀輝早在摔落下來的時刻就已經失去了意識,他在這裏身份最為貴重,小仆們一擁而上,找了一塊長布,托著他的身子把他往醫館裏抬。葉瀾一邊按著自己冒血的傷口,一邊迷茫地看著周圍的人。他原本隻想鬧個惡作劇出來的。場中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各家親戚都有事沒事地往裏麵來打個晃,這點功夫還是要做的。城主一家早就都跟著賀輝去了醫館,留在這的人一個主心骨都沒有。常老爺剛想說句話,一個尖利的女聲喊了出來,“都給我離傷者遠點!”葉夫人站出來,她平時愛穿中原服飾,寬袍大袖在此刻顯得很有氣勢。“除了醫者,自家的仆人,都站到後麵來!”葉夫人見大家都沒動靜,又抬高嗓門再喊了一聲,“聽不到嗎!你們是仆人嗎!?”這時大家都往後撤了一步。這樣總算讓場地稍微空閑些了。“葉滄,你去讓那些衛兵把群眾都趕回去,留幾個身體強壯的,把這幾個受了傷的小子送到醫館去。”葉夫人一聲令下,葉滄連忙動起來。葉晉安從懷裏掏出個小帕子,擦了擦額上的汗,伸出手指指蕭崇,“快看看二少的傷重不重啊?”蕭崇連忙點頭,扶著葉瀾的肩膀,“二少爺!”葉瀾這時才失神中慢慢恢複過來,“蕭崇,我……”             “你什麽都沒有做,”蕭崇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葉瀾,“你什麽都不知道,你看到前麵的人摔下來了,來不及停下馬,所以摔下來了!”蕭崇盡量說得簡短,如果這時候葉瀾的心軟發作,把責任擔下來,後麵就全完了。葉瀾眨眨眼,深吸口氣,握緊了自己小腿,嚎了一聲,“痛!”他說話的時候還擠出了點血,整個褲腿都被血浸濕了。梁邱原本還想多瞪會兒常勤,但他失血過多,意識恍惚,沒一會就暈過去了。為了不和賀輝爭搶資源,他們仨被一起送到了另一條街上的醫館裏。他們仨的傷都不算特別重,簡單包紮之後,三個人都能清醒地坐在床上了。不過氣氛完全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了。蕭崇站在門口,手裏還端著一盆清水,他是要去給葉瀾清洗傷口的。但一看那門前映著這三個人的影,說什麽都不大敢進去了。他從門縫裏暗暗瞧著,想先有個準備,誰知道梁肆站在他身後,麵無表情地就推開了門,“少爺,喝藥。”他的手裏端著個小托盤,上麵一個藥碗,大夫說梁邱失血最多,一天要比另外兩人多喝一次補氣血的藥。梁邱相比葉瀾和常勤兩個人死咬著牙對視要自在多了,從梁肆的托盤上取下藥湯,抿了一口,便問,“賀輝怎樣?”這句話明顯刺激到了常勤,他終於不瞪著葉瀾了,而是緊張地看著梁肆。蕭崇做了幾次深呼吸,也趁著這會功夫遛進了屋子。“還沒有清醒。”梁肆道。“梁邱!”常勤這一聲吼差點嚇得蕭崇的手不穩,把一盆水都撒在地上。梁邱抬眼,“這屋子不過幾平,你用不著這麽大聲我也聽得見。”“如果賀輝出了任何的事,我要你填命。”常勤惡狠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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