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勤也沒去管他們,隻看著賀輝,想詢問他自己是不是應該和他一起。賀輝又搖頭,他想親自進去。賀輝一碰,門就開了。眼前的賀影實在憔悴,讓賀輝心下感慨,原來權力可以把人吞噬到這種程度。他微微歎氣,向屋子兩邊看去,他想找的人本不是賀影來著。“娘親已經去了。”賀影手一擺,指向床上,“給你留了封信。”賀輝的表情怔了一怔。賀影饒有興趣地觀察著他,“我以為你會哭。”賀輝抬起頭來看著賀影。他們兩兄弟長得很像,但一個氣質華麗,一個氣質清雅,也是難為賀夫人,一個人竟然能培養出截然不同的兩個兒子,還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賀輝對待賀影是一百個警惕,警惕到能把對母親去世的哀痛都先放到一邊。賀影看著他,突然笑了,“我的弟弟,沒想到你也會長大。”賀輝的表情僵硬,他不明白賀影的意思。“我曾派過很多人殺你,可我能向你保證,除了最後一次,我從未起過真正的殺心,”賀影平靜道,他現在已經沒什麽顧慮了,他可以把心裏所有的話都想賀輝托出,“我是把你當做親弟弟的。”賀輝沒有說話。“我和賀玉不一樣的,他一動手就是殺手,你知道嗎?”賀影也不等賀輝回答,突然起身跪了下來,向著賀夫人的床膝行了幾步,臉趴在賀夫人的手背上,“我是一個好哥哥,我真的,真的是一個好哥哥。”賀輝看著他,竟覺得他有點可憐。賀影這麽想承認自己是個好哥哥,隻是想著對母親有個交代嗎。他實在沒做過什麽好事,連對自己沒有下過殺心這樣的事都能作為善意了。賀輝輕輕吐了口氣。他走到賀影邊上,想把他從母親身邊移開,卻發現賀影身體僵硬,再掰開一看,賀影的嘴唇已經發紫了。之前他就服過毒了。賀輝震驚。他長時間的沉默,讓常勤覺得不對勁,衝進了屋,一眼看到他們母子三人全都圍在一處,心下已經明白,便退了出去,把賀影去世的消息傳給了蕭崇。此時蕭崇和葉瀾他們都聚在葉府。“所以打算把都城設在長嶺嗎?”葉滄問。蕭崇點頭:“長嶺已經做好準備了。”“沒關係,這個不著急,”葉滄拉著葉涼的小手,“你不是很想你小叔叔嗎,怎麽一直不過去?”葉涼語出驚人,“小叔叔不好看了。”蕭崇就看著葉瀾的眼瞬間瞪得老大,蹭的站起來,揪著葉涼的領子,“哪不好看了!”葉夫人看著他這幼稚樣子,一陣歎氣,“你一個男孩子家,怎麽這麽在乎這些。”葉涼皺著鼻子,“可不就是,現在跟小姑娘似的,人家出兵都又黑又壯,就我小叔,還是細皮嫩肉的,一點也不好看!”、葉瀾拎著葉涼在半空中晃一圈,現在孩子大了,他不好扔,轉了一圈反倒是自己累了,把葉涼放下來,“我總有辦法收拾你。”葉晉安和葉夫人看著蕭崇,怎麽看怎麽順眼,道,“不如今晚就宿在葉家吧,還和葉瀾住那個院裏。”蕭崇點頭,“正有此意。”這時候,雲沉來了,附在蕭崇耳邊說了幾句,把賀影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後,便離開了。蕭崇的表情恍惚了一下,他也沒想到賀影竟然就這樣輕易的服毒自殺。雖然城門打開請他們進去的時候就覺得有這種可能,但他們還是都不敢放鬆,畢竟那可是賀影。他們所有悲劇的來源。葉瀾見蕭崇的表情不對勁,揚了揚下巴,問,“怎麽了?”蕭崇看他,抿了下嘴唇,“賀影死了。”這話使在座的葉家人也都是一驚。葉滄的眼裏一下子就變了色,“可有留下什麽話?”雲沉答,“沒有。”“能帶我去看看他媽?”雲沉點頭,在前麵帶路。葉滄搖著頭,跟著雲沉,他的腿上因征戰極北而落下了傷,走路一撇一撇,但這也是他的保命符。葉瀾看著他哥這樣,也不好受,瞟了一眼蕭崇,發現對方也看著自己,他一定猜到自己的想法了。他對著蕭崇勉強笑了一下,叫他不要擔心自己。蕭崇又和葉家二老聊了幾句,便說自己要處理事情,提前離開了。隻剩葉瀾抱著葉涼吊兒郎當地看著爹娘。誰知道,蕭崇一走,這兩位的臉色即刻就變了,葉夫人惡狠狠道,“你把你妹妹嫁到哪去了!”作者有話要說:中秋節快樂!順利的話明天完結,後天番外!第173章 葉瀾被揪著耳朵, 把之前發生的事對著葉家人全都說了出來。誰都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裏, 竟然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都呆坐在位置上靜靜喘息,以求消化這一切。“咱們這戰罷,就會有人把消息傳到長嶺, 到時候把葉熙接回來就是了。”葉瀾揉揉耳朵,對著葉夫人道。葉夫人歎了口氣,“那畫中的俊美少爺也是假的了?”“倒確實有這麽個人。”葉瀾翻了下白眼。“誰?”葉瀾撅了撅嘴,“就是蕭崇的弟弟, 蕭傲。”這邊說著, 蕭傲突然渾身發冷, 難不成有人在說自己的壞話不成。不同於蕭崇和賀輝他們都各自回府, 蕭崇和薛睿負責交接城裏的一切。早上發生的事情在他看來都跟夢一樣。恍恍惚惚對方就投降了, 恍恍惚惚大軍就進城了, 恍恍惚惚這一仗竟然就贏了?他走進議事廳, 這曾經是羅北城貴族議事的地方,現下卻空無一人。現在兵士們可能已經把各家都包圍了吧。蕭傲看看中央的一張大桌, 他走到跟前,看著上麵的筆墨紙硯,深呼吸了一口氣,提起筆,在上麵書了三個大字釋奴令。薛睿帶著人來到暖香閣,他手向上一指,手底下的人都衝了進去。他先來這裏, 是因為梁邱的囑托。不一會兒,兵士們押著許多人出來,為首的那個眼神陰森,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那個,就應該是梁邱要找的人。薛睿走近他,示意兵士把他放開,“敢問是梁老爺嗎?”“你是誰,”梁老爺鬆了鬆胳膊,眼神十分不屑,“蕭崇的人?”薛睿不置可否,“有人托我給你帶個話。”梁老爺眼眉一挑,不知他話裏的意思。“那人說,”薛睿點了下頭,“你輸了。”梁老爺緩了一會,猛然問,“梁邱?”薛睿咂了咂嘴,“他還讓我告訴你,他所有的情報都是從你那竊取的,你養的人還不如他養的狗好使。”梁老爺鷹目瞪視著身後的人,那些小角色都緊低著頭,不敢看他。“還有,他說雖然你罪大惡極,但是你有養育他的恩德,所以希望你離開這羅北城,再也不要出現在他的視線裏,”薛睿按著梁邱的話一字一句道,“否則,他見你一次,就會讓你的境遇更淒慘一點。”“我是他爹!”薛睿點點頭,“所以梁少爺讓我來辦這件事。”他示意左右,又重新固定住梁老爺的雙手,把他帶離了暖香閣的大門前,拖著遊街,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手建立起的地下帝國與自己漸行漸遠。梁邱早給這位老爺子在極北找了間宅子,找了兩個啞仆侍候。地方偏遠極了,所有的材料儲備都靠馬車長途運送,用得都是可靠的人,就算有可能逃出來,也肯定會在風雪中迷失方向。梁邱知道,他爹根本沒什麽在意的東西。真正令他恐懼的可能隻有寂寞了吧。任何人都抵抗不了寂寞。薛睿辦完這事,又從袖口裏拿出張紙,“接著是哪家來著。”除了葉家,羅北城的貴族都被他打劫了個遍。好說話的自然好商量,隻要擁護蕭崇,願意支持新法都放過;那不好說話的也不用親自動手,扒光了衣服放在空地上,自有大把農奴上去製裁。薛睿領著人,一家串到一家,百姓們漸漸摸透他們的意思,竟然支持起來,也跟著他們,看著他們怎樣把那些曾經欺侮自己的貴族折磨到求饒。但走到一家的時候,大家都不敢動了。常家。最棘手的。常家自家的府兵很多,裏三圈外三圈把府邸圍得水泄不通,一見薛睿的隊伍,都立起兵器,直直對著他們。薛睿正琢磨著要不要動手的時候,半路殺出了常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