傋爬蠲懶φ獰的臉孔,安寺雋悄然咽了口口水。


    也許他該考慮是否該對人家客氣一點?


    但就在進屋之後沒多久,安寺雋這樣的念頭馬上被自己否決。


    「媽,早。」他一踏進屋裏,便發現母親安坐在沙發上的身影。


    「嗯,你也早啊。」安古金枝頭上盤著整齊的發髻,一身古典的中式旗袍,雖然略帶倦容,但在見著兒子的一刻,她的精神全來了。


    「媽,吃過早餐了嗎?要不要我教……」


    「不忙。你呢?應該也還沒吃早餐吧?難得你這麽早起床,還是說,你根本就還沒上床,對吧?」扶了扶鏡架,安古金枝眯眼看著兒子,搶在他辯解之前立即接著道:「看你的眼睛這麽紅,肯定是一晚沒睡。」


    「嗯……我……」也許該考慮幫母親的老花鏡片減些度數?老人家沒事眼睛那麽銳利做什麽咧?


    安寺雋心裏正嘀咕著,發現母親忽然起身走來。


    她在他身上嗅了下。「而且你身上也沒有半點酒味,所以你昨晚沒有喝醉酒,也就是說,你昨晚是清醒的。」


    「呃……」這回大偵探連嗅覺都派上用場了?


    「哇!老太太好厲害,一猜就猜中了耶!」李美力在一旁興奮地附和,副忍不住想搖旗呐喊的模樣。


    這下安寺雋也隻好順著這家夥的話,放棄那些準備好的藉口。


    「是啊,昨晚跟朋友談事情,結果談得太晚。」他訕訕地應道。


    「什麽樣的朋友?談到連電話都不用接了?」安古金枝的臉色倏地一沉。


    「媽打過電話給我嗎?哎呀,真是的,都怪我不小心把手機摔壞了啊。」麵對預期中的質問,支寺雋不慌不忙地道。


    「手機摔壞了?」安古金枝微微皺起眉。


    「是啊、是啊,老太太您看,手機真的是摔壞了!」這時候強而有力的輔證是一定要的啦!李美力連忙捧著手機殘骸上前。


    「真的摔壞了?怎麽摔的,摔成這個樣子?」安古金枝拎起一片扭曲變形的外殼,嘖聲搖頭。


    「喔,這是被踩的啦,可能是我太用力了。」李美力搔著頭傻笑道。


    「你踩的?」


    「是。」秉持著勇於負責的精神,李美力昂然挺胸,顧及不了安寺雋一旁頻頻朝他使眼色,大聲應道:「是我踩的,如果老太太要怪就怪我好了,別怪安先生,他隻要我摔手機,沒讓我用腳去踩。」


    「他要你摔手機?喔——」安古金枝終於恍然大悟,咧開嘴朝兒子一笑,但眼裏毫無笑意。


    「呃……」這一刻,安寺雋不禁認為,原來當初妹妹岑妮推薦這個保鏢給他,就是伯他這個哥哥活太久?


    「你過來這兒看看吧。」安古金枝走向另一張長桌。


    不用看了吧?唉!安寺雋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去,垂眸望著上頭那幅已經完成的拚圖。


    「看清楚了嗎?」安古金枝頭也沒抬地問。


    「嗯。」他點點頭,麵無表情地看著母親將那幅山水圖案的拚圖弄亂。


    「明天這個時候交吧。」


    「哇!安先生,老太太讓你升級了耶,這次是三千片的喔!」跟著湊近的李美力連忙低呼。


    「是啊,我也很想讓你升天呢。」瞪了他一眼,安寺雋連忙轉身趨近母親,提出抗議,「明天?怎麽可能!媽,才一天的時間……」


    「我一個晚上就拚出來了。」安古金枝轉身走回沙發坐下,「就是等你這一晚的時間,所以時間應該是夠的,除非你的心一直定不下來,那麽就更需要好好練習。」


    這是哪門子的「定心術」啊?望著眼前象征「家法」的拚圖碎片,安寺雋很自然地想到前些年的抄心經和練書法等等,就不知道哪天母親大人會不會忽然覺得刺繡或編織也不錯?


    安寺雋繼續為自己辯駁,「媽,我沒接電話是我的錯,可是,重點是你交辦的事我已經辦好了啊!」


    「辦好了?你是說,你見到那個叫薑采璃的女孩了?」安古金枝一聽,甫坐下的身子馬上站起來,衝到兒子麵前,神情十分緊張。「怎麽樣?她、她……是不是真的跟小柔長得很像?」


    「是很像,仁看之下幾乎一模一樣,隻是仔細瞧瞧,還是發現不太一樣的地方,那個薑采璃瘦了點,而且……」而且表情也太多了。腦子裏勾勒起那張明明驚惶不已卻又帶著些頑強固執的小臉,安寺雋抿唇一笑,下了結論,「總之,最重要的是,媽不必瞎操心,就算小柔她媽媽真的要找這個叫薑采璃的女孩來冒充小柔,我看人家也不會答應的。」


    「怎麽說?你跟人家談過了?」安古金枝立即問道。


    「是有稍稍試探了一下,試探她的膽子,也試探她的羞恥心,我故意提出條件不錯的交易,想確定她會不會因為貪念就答應小柔她媽媽的條件,最後……」


    「最後怎麽了?最後她說了什麽?」安寺雋還沒來得及回答,身邊忽然傳來一道低語。


    雖然極小聲,但字字分明。


    「去死、去死、去死吧……最後她好像是這麽說的。」李美力歪著頭,努力的回想著。


    我……靠!安寺雋暗暗低咒,心裏正希望母親大人的聽覺別太好,便馬上聽見她的疾呼聲。


    「阿雋!你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麽?不然她怎麽會這樣罵你?我不是說過了,不能傷到無辜的人嗎?」


    「媽,你別這麽緊張,我當然知道那個薑采璃是無辜的人,我也沒有對她做什麽,媽不要把每件事都想得那麽嚴重。」安寺雋趕忙安撫母親激動的情緒。


    自從得知尹至柔的母親費貞發現薑采璃這個人的存在,且有意找她來冒充失蹤的女兒後,安古金枝就開始異常緊張,不但取消赴美定居的計劃,還迫使他這個做兒子的跟著忙得團團轉。


    「這當然嚴重,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你不知道費貞這個女人的可怕,她……」安古金枝忽然想到什麽,立即甩甩頭,然後歎了口氣,說:「阿雋,媽跟尹家的關係,你是知道的,當年你尹奶奶收留我的時候,我才十歲,然後……」


    然後尹家兩老將她視如己出,她和世昌少爺情同姊弟,後來跟小柔又親如母女……即使已聽過不知多少次,安寺雋遺是得點頭如搗蒜。


    「媽,喝口茶。」順便換個話題,好嗎?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我一直不願意跟你去美國定居的原因,以前要照顧小柔,現在更不放心老爺一個人,但是,我最不放心的還是費貞這個女人!我不能看著她在尹家為所欲為啊!你以鴻費貞想找人來冒充小柔是為了什麽?就因為老爺名下的財產指定由小柔繼承,所以說穿了就是為了謀奪尹家的財產啊!」安古金枝說得義憤填膺。


    「關於這個,媽真的不用擔心,即使費貞真的這麽做,也得那個薑采璃願意配合,以我試測的結果,薑采璃不但不會答應,而且也沒那個本事答應。」膽小鬼一個,無害的啦!


    「真的嗎?你可以確定?不會又是騙我的吧?」


    「我當然可以確定,百分之兩百確定!騙你的話……」他的手往桌麵的拚圖一指,「你就罰我連續拚個……」兩幅?三幅?


    「十幅!」李美力給了個最有誠意的建議。


    「十幅?」看看母親快要急出淚水,吞吞差點噎死自己的口水,安寺雋阿沙力的大聲應道:「對,十幅!就十幅!」


    怕什麽?隻要想到薑采璃那副隨時可能昏倒的遜咖模樣,再大的賭注他也不用怕!


    這時候,電話鈴聲響起,安古金枝拍了拍兒子的眉,露出安心的笑容,然後忙著接電話。


    一旁的安寺雋等著母親講完電話,也等著她取消桌麵那幅拚圖的刑責。


    電話終於結束對談。


    「誰打來的?」安寺雋一臉輕鬆地問。


    「誰打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告訴我一件很要緊的事。」


    「什麽要緊的事?」


    「她說小柔回來了。」


    「小柔回來了?!怎麽可能!她明明……」安寺雋的駁斥很快的被母親打斷。


    「她確實回來了。因為,她是薑采璃,是費貞找來的。」


    薑采璃……安寺雋一聽到這個名字,再迎向母親銳利的目光,就像挨了千刀萬刃,渾身無法動彈。


    片刻後終於回神,他僵硬的身軀有了反應,深深吸口氣,然後便踩著重重的步伐往外走。


    「你上哪兒去?」安古金枝在後頭追問。


    「尹家。」


    「你尹爺爺身體不好,這時候不能……喂!你聽見沒有?不能亂來啊!」安寺雋沒有回應母親的呼喚,隻是加快腳步離開。


    是啊,是不能亂來的,母親大人的諄諄教誨,這會兒他得找個人分享!


    真是有夠亂來的!


    當薑采璃踏入尹家那坐落於山腰的大宅院之後,心裏隻有這樣的感覺。


    許許多多的陌生人,居然都成了她的至親好友,麵對不斷簇擁而來的人們和七嘴八舌的問題,薑采璃隻覺得頭昏。


    幸好有人跟在她身旁幫忙解圍。


    尹太太,也就足小冊子上所寫,尹至柔的母親,費貞。


    年過半百的費貞,保養得宜的臉上始終堆著笑容,倒也化解了那對略微狹長的眼睛所流露出的精銳。


    「走,我帶你去見爺爺。」費貞牽起她的手往裏頭走。


    「尹太……」


    「媽。你應該叫我媽。」費貞微笑著拍拍她的手背,輕聲問:「你很緊張?」


    「嗯。待會兒見了尹爺爺,我怕……」


    「別怕,待會兒進去,你就把他想成是自個兒的爺爺就行了,哄老人家沒那麽困難的,還有,爺爺重聽的毛病你知道吧?」


    「知道,小冊子上寫了,爺爺有戴助聽器。」


    「很好,你很乖,功課都做了,那其他的就不用太擔心,我已經都幫你想好了,就說你因為落海受了傷,所以失去記憶,直到最近才慢慢恢複,隻是還是有些事記不起來,這樣就可以了。」


    「失去記憶?別人會相信嗎?」這不是電視上肥皂劇的老梗嗎?


    「別人?你主要麵對的人是爺爺,爺爺相信就好了。放心,這兒有我在,隻要你乖乖聽我的,就一定沒問題,懂嗎?」費貞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臉頰,目光一時忘情地逗留在她臉上,接著聲音忽然一沉,嘴邊的笑意也逐漸凍結,「真像……你跟小柔這麽相像,怎麽會這樣……」


    對於費貞忽然褪去笑容,以及眼裏所迸出的陰驚,薑采璃心頭頓時不禁感覺毛毛的。


    「我原本也很訝異,不過我媽說隻是相像而已,沒什麽好奇怪的……再像也不是同一個人,我不是她,而且,我們也一點關係都沒有喔。」是不是人家思女心切?薑采璃趕緊如此強調一番。


    「是啊,你當然不是她,當然也跟她沒關係,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拉回思緒,費貞重整神色,擠出笑容催促道:「走吧,別議爺爺等太久。」


    就這樣,薑采璃跟著費貞步入一間臥房,見到了傳說中那個思念孫女過度而生病的尹爺爺。


    他一見到薑采璃出現,即刻張開雙臂,頻頻呼喚著「爺爺的心肝寶貝」不由得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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