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誓一輩子不做門主,所以就隻好選我了。


    “其實你知道的,我們尹氏一門早已中落,這個門主也不如以前威風了,大家就算是想爭門主之位,歸根究底也隻是想要爭這兩件東西。”她用腰上的碎邪劍碰了碰左手腕上的金鈴。


    “那麽……你知道莫隨園為什麽要攻擊你嗎?”他抬起她的手腕,她袖口下那串金鈴熠熠生輝。


    剛剛地才說出,當她那晚準備從宮中逃跑時,忽然被人從背後襲擊,雖然她極才反擊,終固最初被偷襲時受了重創而不得不且戰且退,一直退到他的涵王府牆外。


    對方或許是因為畏懼他,後來收手離開,可那道背影卻仍讓她在神智昏迷前陡然認出了身分—居然是那個一直笑味味地跟在她身邊、說要向她拜學獵妖術的莫隨園?!


    當他問她是否知道莫隨園何以攻擊她時,她努力想了想說:“我之前隻是發覺他身上有妖氣,卻不確定自已哪裏得罪了他?而且看妖王的樣子……他應該也不會是妖王指派來殺我的。”


    “妖王隻對讓你拖住我感興趣,對要你的命沒興趣。他若願意,要殺你就如擔死一隻媽蟻一樣簡單,不需要奮良之種人下手。”鳳疏桐望著她,“你師父有沒有和你提過“莫歸林”這個名字?”


    “莫歸林?”她搖搖頭,“這人和莫隨園有什麽關係嗎?”


    “我現在還不能肯定,隻是兩人湊巧都姓莫……而且你的奪魂鈴據說原本該屬莫歸林所有。但莫歸林可不是妖,不僅不是妖,和你應該也隸屬同門。”


    尹清露訝異地問:“難道莫歸林也是獵妖師?”


    “差不多吧。他和我祖上是同門師兄弟。”


    她更驚異了,“啊?那這麽說來,我們兩個豈不是也算同門?”


    “雖非同門,可師出同源,也算是有緣在先。”


    說到這裏,她益發不解,“我們既然都是同門,莫歸林的後人為何要襲擊我?還有,他身上怎麽會有妖氣?”


    “這你就要去問他了。”鳳疏桐伸手抹去她唇角的一滴油漬,問道:“吃飽了嗎?”


    “嗯。啊?”他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讓她一對憂神,差點反應不過來。


    “該去找你的仇人了。”他丟下該付的食錢,拉起她走出流雲居。


    可去到吏宮後,他們卻找不到莫隨園,而且不僅是吏宮,這兩日都沒有任何人看到他,他就像是突然從鳳朝消失了一樣。


    尹清露回憶道:“你說過,我的金鈴隻能感應到功才幹年以內的小妖,可金鈴在見到他時卻響了……莫非他是隻法術不高的小妖?”


    “未必。”鳳疏桐點燃一支蠟燭,默默地看著燭油緩緩觸化,他伸出一指將燭油點落在桌麵,燭油赫然化開,閃出一行字跡—故人已隨雲影杳,金鈴猶帶月光寒。


    他深吸一口氣,“金鈴響起,也許隻是因它遇到敵人,甚至……是真正的主人。”


    聞言,她心裏一沉。


    深夜,鳳朝的皇宮中,鳳棲殿裏夜風飄舞,帷帳之內,鳳鵬舉驀然坐起身來,右手輕揮,妙簾自動卷開。


    在他麵前的方磚地上,不知何時起跪著一人,麵帶微笑,正是失蹤的莫隨園。


    “微臣參見陛下。”


    鳳鵬舉摸然看著他,良久方說:“朕不明白你為何有膽子來見朕?是為了打傷尹清露一事而來向朕懇求赦免嗎?”


    “微臣與尹清露和鳳疏桐都有世仇,正如陛下您一樣。”


    他冷笑一聲,“不要把九靈和鳳陵君當年的私仇算到我身上,我無意替九靈報仇。若真的要報,你祖上可也是有份,你焉能有命在這裏?”


    “是,微臣感恩陛下的寬宏大量,漏夜來見,隻是想求教陛下一事。”


    “何事?”他百無聊賴地問,打了個哈欠。


    “微臣近日與鳳疏桐可能有場大戰要打,聽聞今日陛下竟出手救他……微臣不想得罪陛下,所以想問明陛下的意思,是否從今日起就要與鳳疏桐修好?”


    鳳鵬舉冷笑道:“我救他是我的事,你要殺他是你的事。你算什麽東西?也配來問我的私事?”


    莫隨園微笑,“陛下請不要震怒,微臣知道陛下的心思。鳳疏桐這人.實在很礙眼,卻偏偏又與宮中某位“貴人”私交甚密……您救他,也是不想令那位‘貴人’傷心。”


    灰眸冷凝,殿內溫度驟降。“你說這些是何用意?想威脅我?”


    “不敢,微臣有多大的能耐?怎敢對陛下起異心?微臣隻是想要奪回祖上的東西,又怕鳳疏桐礙手礙腳不好力事,也不想無端惹怒陛下,所以—”


    鳳鵬舉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臉罩寒霜,殺機四夥,“你的事你愛怎麽做就怎麽做,若要管到我頭上來,縱使你有幾年的道行修為,頃刻間我一樣讓它灰飛煙天。你也不用妄想到天庭去告我的狀,妖界向來不受天管,我敢坐在這裏,便不怕天欺!”


    “是、是,微臣明白陛下的心意了,微臣告退。”莫隨園陪著笑,躬身倒退著一步步向門口退離。


    那麵破了一條裂縫的銅鏡,靜靜地擺在桌上。


    尹清露望著銅鏡,又看看鳳疏桐,“這麵銅鏡真的能照出過去和未來?”


    “梅樹精曾經照過,鏡中預示她將遭到雷電襲擊而亡。”


    “雷電?”回憶起自己收妖的一幕,她不禁笑道:“這銅鏡是把我的劍光當作電閃雷鳴了?”


    “它已有殘,照出的幻象難免有誤。”鳳疏桐還未使用過這銅鏡,對於自已的過去他已知道,而對於未來……他本無期待,卻因為身邊這個丫頭,向來自以為無懼的他競被憂慮和焦躁充斥了心頭。


    如果……銅鏡中例映出的幻象是他們不能長相廝守呢?


    他還在猶豫,尹清露卻已將銅鏡舉起來,麵對著自己說道:“就算是殘了,總能照出點什麽線索吧?鏡子啊鏡子,你最好告訴我,能不能找到那個該死的莫隨園?”


    鏡中濃霧升騰,突然間一幅畫麵閃現出來,他還沒看清那是什麽,她就驚呼一聲,氣得將鏡子重重摔出去。


    他急忙伸手一招,將銅鏡收回掌中,使它免遭粉身碎骨之災。


    “怎麽了?”他見她臉頰漲得通紅,似是,一惱羞成怒?


    她沒回答,隻還要來搶這鏡子,嘴中憤憤不平地叫道:“妖鏡!妖鏡!你還當是寶呢!快砸碎了它才好,免得再去害人。我就說嘛,妖的東西哪有好的?”


    鳳疏桐將銅鏡擺在麵前,鏡中的煙霧消散而過,他看到的是自己正站在一個地方,那地方何其眼熟……是地府?可接下來,他的身影競在轉瞬間又變成莫隨園?!


    這到底預示著什麽?


    “之前你和那些妖怪做買賣,就為了換來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她問。


    “我在找一件東西。”


    “什麽?”


    “妖王的妖靈藏身之處。”


    尹清露恍然大悟,“你是想找到他的妖靈,然後就可以誅殺他了?”


    “我先祖誅殺九靈對便是借助了這個辦法。”他點頭,神色冷唆,“可惜飽的妖靈一直藏得很隱密,很難找到。”


    她沉吟片刻,“他……畢竟救了你一命,你還要殺他嗎?”


    鳳疏桐沉默不語,將她拉到牆邊,手掌一抹,牆上赫然幻化出鳳朝的疆域田。


    下一刻,地圖上峰火連綿,甚至有嘶喊聲從圍影中穿透出來,濃重的血腥之氣讓她不禁不寒而栗。


    “這……這是……”她震驚地看著那片場景,“這是鳳朝的將來?幾時?”


    “很快,也許就在明日,也許就在頃刻之間。”他的眼神更加幽暗,“你知道,我們祖上當年降世於鳳朝,就是為了解救鳳朝與九靈的那場曠世劫難,後來先祖因為姿了一名蛇妖,不想留在朝內受人約束、落人口舌,便出海雲遊去了。但是一百年前,鳳朝的新


    劫再度出現,我父親才奉命重新回到鳳朝,等待迎接大劫。隻是父親的血脈中,不知為何沒有神跡或妖力,而上天又預示能解救鳳朝的人是他的後代,他便……娶了一名妖女。”


    她萬分震動,“原來你娘也是妖?”


    “她是一株曇花,生命於她,最燦爛的對候隻在夜間,而且曇花一現之後,便是敗落的消亡。她與父王相識於山野間,生下我便去世了,父王就單獨將我帶回鳳朝。”


    尹清露突然拉住他的手,翻檢著他掌心曾有的傷痕,驚喜地叫道:“我知道你為什麽受不得傷了!因為你娘是曇花。曇花最是嬌弱,隻要盛放便是死亡,你的血脈中流淌著屬於她的血,所以你必須要保護自己,不能受傷。”


    “這是最可悲可笑的缺點。”怎知他臉上的神情卻是淡淡的悲感,“誰能保證自己絕不受傷?其實,死亡並不可怕,但我有未竟的事沒有完成,所以我不能死,隻能努力活著。”


    她呆呆地聽著,他聲音中的憂傷如冰涼的河水,流淌過她的心底。她忽然上前將他一把抱住,把臉埋在他的懷中,凶巴巴地說:“誰說你可以死了?你就是把大事做完了也不許死!你給我努”地活著,我才不管你是妖是仙是人,都要好好地活著!”


    整個身子被一股巨大的熱力包裹,即使他是冰山,此刻也要被融化成春水。心底淚淚流過的柔情似綿延不斷的小溪,將他荒蕪多年的心野滋潤得綠草如笛。


    “知道了……”他柔聲應允,從沒想過能為另一個人活著,會是這麽幸福的事情。


    尹清露古怪地又嘀咭一句,“鳳疏桐,如果我給你生個孩子,他會不會像你這麽苦命?”


    他沒料到她會突然有此一問,忍俊不禁,“怎麽?你急著嫁人?”


    她扁扁嘴,“你……會娶我嗎?”


    他猶豫一下,“如果這一戰我死了,就不會。”


    “呸呸呸。我說了你不會死,就是死了也得姿我!”她氣得抬頭用才一口咬住他下巴,狠狠地咬出幾個牙印。


    鳳疏桐負痛地揉了揉被她咬痛的地方,皺著眉說:“你該不會也是什麽妖精轉世吧?野蠻起來沒有一點姑娘家的樣子。”


    她眯著眼冷笑,“你想要看我做姑娘家的樣子?那就是玉真公主那個樣子婆?她多溫柔、多婉約、多淑女呀,你有沒有暗地裏喜歡她?”


    “有……我當然喜歡她。她那麽美麗,哪個男人不動心?”他故意說著氣她的話,看她火冒三丈,結果卻被她撲例在地,兩人從打鬧變成熱吻。


    到最後,彼此吻得幾乎喪失了理奢,連衣衫都扛散了,露出大片肌膚。


    可他忽然又回過神,一把按住她不規矩的小手,笑院著她,“要當采花女俠,現在還不是時機。”


    她有些失望地站起來,整理好衣服,突然又變得沉默。看他正在專泣地想事情,知道眼下的大事是抓住莫隨園,她也不好再和他鬧下去。


    但是,她剛剛的失態,其實是起因自銅鏡裏那尷尬得讓她憤怒的景象—因為裏頭竟然倒映出她和莫隨園攜手走進巨大紅帳的一幕……


    天啊。這到底是怎樣的預言?就算是銅鏡破了預書有誤,也不能錯得這樣離譜吧?


    她還有些留戀地不願放開鳳琉桐,悄悄拉著他衣袖,將頭靠在他的肩膝上。


    他為她九死一生,而她為他做的卻微不足道。虧她先前還拍著胸睛保證絕不讓他遇險,說自己會以命相救,結果現在倒成厚顏無恥的吹牛之語了。


    正陷入慚愧的情緒中,她突然覺得手晚顫了一下,似是金鈴在震動。她直起身,而他也在同時感應到了,盯著她的手腕。


    她急忙報開袖子,金鈴再度震顫起來,而且響聲越來越大。


    “莫隨園一定就在這咐近。”她低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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