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林致遠在,以他的聰明,他一定能提醒自己,不讓自己犯這種錯誤。


    她如今該怎麽辦?


    她怎麽做才能彌補黃嬸兒失去的東西?


    或許已經彌補不了了,阿牛那麽喜歡讀書,原本嬸兒打算入秋了就送他去書院啟蒙。


    如今阿牛的手被砍了一隻,焉知那些喪心病狂的匪徒明日不會送來第二隻?


    沒有了手還怎麽翻書如何寫字?


    她對不起黃湘玉,一切都是她的錯。


    白曉兒正傷心著,耳邊突然傳來一個清澈幹淨的聲音:「曉兒,我才走了一日,你怎麽又哭鼻子了?」


    「林致遠……」


    淚眼朦朧中,白曉兒看到那個淡淡的身影,心的一角徹底崩塌。


    她撲進他懷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委屈得像個孩子:「林致遠你怎麽才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我去你常去的地方找過你,可他們都說你不在。林致遠,阿牛被山匪抓了,手也被人砍了下來,你說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白曉兒的淚眼將他胸前的衣裳都浸濕了,林致遠心裏一陣悶悶的鈍痛。


    他攬住她單薄的身子,伸手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地哄道:「好了別哭了。什麽事情你告訴我,我都會幫你。」


    良久,白曉兒才止住哭泣,她從他懷裏抬頭,見他緊緊地摟著自己,臉立刻紅了,她小聲說道:「林致遠你先放我下來。」


    因她比他矮了近一個頭,此刻林致遠的手臂托著她的臀部,她整個身子都掛在他身上,且腳懸了空,這個姿勢實在過於曖昧。


    林致遠卻難得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若是不放呢?」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頸畔。


    白曉兒肌膚敏感細嫩,白皙的耳朵瞬間紅透了,像兩隻煮熟的蝦。


    她狠狠瞪著他,林致遠感到她目光中的威脅,輕笑一聲放下她,掏出一方潔白的棉布帕子遞來。


    「好些了吧,擦擦眼淚。」


    白曉兒默默地接過擦了眼淚。


    帕子上有股鬆柏的清香,淡淡的很是好聞。


    她心神漸安,坐下來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林致遠。


    末了,她對林致遠說道:「林致遠,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昨天聽嬸兒的勸陳大人不要設伏,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白曉兒上輩子曾做過闌尾手術,麻醉勁兒過後,她疼得死去活來了好幾天,那種滋味她知道。


    可憐阿牛那麽小的一個娃娃,被人生生砍斷右手。


    這種疼,白曉兒想想就覺得崩潰。


    這時候,內室突然傳來婦人淒厲的嚎哭。


    是黃湘玉。


    白曉兒立刻起身過去,林致遠也跟了過來。


    看到白曉兒,黃湘玉立刻抬起頭,愣愣地瞧著她,嘴唇翕動著,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樣兒。


    「嬸兒你醒了。」


    白曉兒擔憂地喚了一聲,過去扶起她,剛要給她後背墊上枕頭,臉上卻挨了重重一記耳光。


    黃湘玉突然用力攥著她的手腕,近乎癲狂地叫道:「白曉兒你還我的阿牛來,你還我的阿牛來。」


    聲音淒厲,帶著怨恨。


    白曉兒被這一巴掌打懵了,像破布娃娃一般任她搖晃著,腦子亂成一團麻。


    這時,一隻手拿住了黃湘玉的手腕,也沒見怎麽用力,便將黃湘玉同白曉兒分開了。


    白曉兒落入身後那個溫暖的懷抱,眼睛一酸,差點落淚。


    「你沒事吧?」林致遠問她。


    白曉兒搖頭:「我沒事。」


    她隻是心裏不好受。


    黃湘玉待她親厚慈愛,她早把她當做自己的至親。


    可如今因為阿牛的事,她恨她。


    「嬸兒你冷靜點,阿牛的事我們會想辦法的。」


    白曉兒向她保證,可黃湘玉卻不聽進去。


    想到兒子那隻被砍下的手,身為寡母的黃湘玉徹底崩潰了,說出來的話刀刀入肉。


    「白曉兒,我向來把你當閨女一樣疼,你嘴上說把阿牛當親弟弟,可事實上呢?到底還是錢重要,你若不是舍不下那兩萬兩銀子,執意報官,阿牛也不至於被人砍了右手……」


    說到這兒,黃湘玉又捂著臉哀哀地哭起來,無助又傷心。


    「我真是後悔救了你,若我那日沒多管閑事,沒做這勞什子生意,我的阿牛就不會出事了。」


    聽到這句話,白曉兒麵色煞白,嘴唇血色頓時褪盡。


    她沒想到黃湘玉對她怨念至此,這讓她十分難過。


    林致遠輕握住她的手,看向黃湘玉的目光罩了層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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