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


    林沁宛上前問道:「丁先生可來了?」


    陳姨娘放下杯子,輕輕搖頭。


    林沁宛大驚失色,道:「娘可派人去找過?」


    陳姨娘道:「我剛派人去打聽了,兩個時辰前有一隊伍禁衛出了城門。我覺得可能是衝著丁先生去的。」


    林沁宛脫口而出:「是七皇子,一定是七皇子幹的。林沁月這幾日鬼鬼祟祟出去,都是去的七皇子府邸。我原本以為她是想做皇子妃,和七皇子暗通款曲,沒想到是為了害大哥。」


    陳姨娘沉吟不語,林沁宛又道:「大哥突然生病定和他們脫不了幹係。娘我們快去找老夫人說清楚,讓老夫人去找侯爺。侯爺是大哥的親生父親,定不會坐視不理。」


    陳姨娘眸色沉沉地看了女兒一眼,啞著嗓子道:「宛兒你冷靜些,這些即便都是真的,也不是我們所能摻和的。」


    「娘。」


    林沁宛十分急切:「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哥死。大哥若不在,將來這個家就是夫人一手遮天了,到時我們還能有什麽好日子過?」


    這些天她都瞧清楚了,父親是個不管庶務的,老夫人年紀又大了。


    如今唯一能和夫人抗衡的,便隻有林致遠。


    若林致遠不在了,他們幾個就隻能任夫人搓圓揉扁。


    何況她們管了幾日家,夫人隻怕早就恨透了她們。


    如果落到夫人手裏,結局隻怕比想象中還慘。


    這個道理陳姨娘何嚐不知曉。


    但她身為母親,想的自然比女兒更深遠。


    她語重心長道:「宛兒,不是我心狠,老夫人和侯爺即便知曉,也隻能徒添煩惱。七皇子是什麽人,朱相國又是什麽人?就算當今陛下也要依仗朱家的勢力,才坐得穩那把龍椅。」


    林沁宛一張小臉頓時煞白。


    陳姨娘道:「宛兒,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我年紀已然不小,夫人不會過多將心思放在我身上。槿兒如今得了名師,侯爺自會保他平安。況他是要走科舉的,亦不會搶二少爺的爵位。


    至於你,老夫人已經答應,將你嫁給她娘家嫡出的侄孫。你們倆個有了好前程,我做娘還有什麽可怕的。」


    林沁宛聽到這裏,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這短短的時間內,她的娘親已經做出了最快的反應,將自己的一雙兒女安頓好了。


    可她唯獨忘了自己。


    林沁宛忍不住撲到陳姨娘懷裏放聲痛哭,陳姨娘眼角亦有淚。


    此時此刻,老夫人的榮禧堂燈火通明。


    丁先生沒由來,老夫人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沒有了,她整個人幾乎都要垮了。


    威遠侯看著憔悴異常的母親,再看看床榻上人事不省的兒子,心中難受極了。


    他勸道:「母親不要過於傷懷,這都是命。阿遠命不好,若再讓母親為此受累,豈不害他走得都不安生?」


    「你放屁!」


    老夫人突地大怒,枯瘦的胳膊抬起,照著他的臉狠狠摑去。


    這一下下了死力,威遠侯亦感到了疼。


    「母親。」


    威遠侯有些不敢置信。


    記憶中母親一直都是和藹的溫柔的,哪怕他後來娶了朱氏被母親所不喜,母親也未曾過於苛責他。


    如今被她當著下人的麵掌摑,傳出去,他還有何威信掌軍。


    老夫人怒道:「怎麽,我還打不得你了。你不瞧瞧你都幹了什麽好事?」


    威遠侯不敢爭辯。


    老夫人順了順氣,對身邊的嬤嬤道:「你去將暗格後的東西拿來。」


    嬤嬤略有些遲疑,老婦人厲聲道:「還不快去。」


    嬤嬤低頭去了,老夫人冷著臉對威遠侯道:「今日趁著這個機會,有些事須得早些理清。不然我這把老骨頭不在了,你這蠢貨連怎麽死的都不知曉。」


    「母親。」威遠侯皺眉。


    老夫人轉過頭去,不理會他。


    很快,一個黑色的木匣子被拿來,老夫人拿起木匣,狠狠摔在威遠侯身上,冷笑道:「你且看看這是什麽?」


    木匣裏裝著一隻小小的牛皮紙包和幾張文書,此刻散落於地上。


    威遠侯不敢爭辯,忙撿起東西細細查看。


    牛皮紙包裏是一些幹透了的花瓣,威遠侯滿頭霧水,忙去瞧那幾張文書,濃眉漸漸皺起。


    這些東西不是別的,正是朱氏上次用金鈴夫人謀害老夫人的證據。


    花瓣是金鈴夫人的花瓣,那幾張文書,大多是幾位京城名醫的供詞,其中有一份居然來自朱氏大嫂貼身丫鬟。


    那丫鬟在供詞裏將一切都招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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