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氏頓時唬了一跳,道:「這話可不能瞎說,你是侯夫人,身份尊貴,又不是那些平頭百姓,怎能隨意合離?你想想楓兒和月兒,他們尚未議親,若母親合離了,他們還有什麽指望?」


    朱氏聽到這裏,攥著帕子,哀哀地哭起來:「那我該怎麽辦?這裏我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侯爺知道了我們上次幹的事,說我再敢動什麽心思,就把我送到尼姑庵去……」


    薑氏大驚失色,聲音猛然拔高:「你說什麽,上次那件事……侯爺他知道了?」


    「他不光知道,還拿到了證據,除了大夫的證詞,連你身邊婢女的口供都有。嫂子,這些東西若是拿到大理寺去,我們兩個就完了。朱家、薑家也要跟著完了。」


    朱氏語速極快,一口氣說完後這些話,便開始喘氣。


    大夏極重孝道,如今尚有丁憂和舉孝廉,若這事被揭出來,宮裏連那位也要跟著受牽連。


    薑氏咬唇,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她以前想,即便老夫人和林致遠知曉,看在朱相國的麵子上,他們也不敢輕易告訴林琰。


    為此她才給小姑出了這麽個餿主意。


    好在薑氏城府頗深,盡管心神不寧,還是細細地找話來開解朱氏。


    「姑奶奶不要灰心,侯爺還是念舊情的,否則此事不會這樣容易過去。等時日久了,他淡忘了,便又會記起你的好。」


    薑氏不提便罷,既提起,朱氏更悲從中來。


    她抬起腫的像桃兒的眼睛:「嫂子,侯爺哪是念舊情,他沒休我隻因我是朱氏的嫡女。那天晚上,他拿著我謀害老夫人的證據,逼我立下字據,若林致遠、林玉槿、林沁宛三人有任何不測,就將楓兒的名字從族譜中拿掉。」


    薑氏不敢置信:「真有此事?」


    朱氏道:「我騙嫂子幹嘛?侯爺如今已經厭了我,夜夜歇在陳姨娘那裏,我這個侯夫人隻是個擺設罷了。」


    「嫂子,你說我的命怎麽這樣苦啊……」


    朱氏一邊嚎啕大哭,一邊用腦袋死命往牆上撞,眼睛赤紅嘴角流涎。


    薑氏看著狀若瘋魔的小姑子,瞠目結舌。


    這時,林沁月突然帶著幾個高壯婆子闖進來:「快,快製住夫人,夫人的癔症犯了,小紅趕緊去拿藥。」


    朱氏很快被婆子製服,喝了藥,靠在床上睡去。


    「月兒,你母親這樣多久了?有沒有請大夫?」薑氏白著臉問道。


    林沁月轉身對薑氏道:「自父親那日說要將哥哥從族譜裏劃掉,母親就開始犯病。找了幾個大夫都說是心疾,輕易治不好的。」


    薑氏麵色凝重,想起今日來意,隻得講話吞進肚子裏。


    林沁月見薑氏一臉欲言又止,便問:「舅母今日找母親可是有事?」


    薑氏見她相詢,便將朱家請林致遠為朱相國醫病的事告訴了林沁月。


    林沁月大駭:「這件事我怎麽從未聽到風聲。」


    她起身道:「舅母,不能讓林致遠給外祖父治病,他恨我們朱家,絕不會真心替外祖父醫病。」


    薑氏道:「這話我也勸了,但你舅舅執意讓林致遠診治,我一個婦道人家又有什麽法子?」


    林沁月咬唇,眸光深沉:「林致遠狡猾無比,上次就是他壞了母親的事,不然老夫人早就不在了。這次他一定也不會讓我們好過。舅母得想法子將林致遠從朱家趕出來。朱家如今需要外祖父,外祖父絕不能出事。」


    薑氏聽了林沁月的話,再坐不住:「月兒說的對,我這就回去找你舅舅。方才林致遠已經開了藥,現下隻怕已經喝下了。」


    薑氏回到相國府,朱相國已經喝了第一遍藥。


    薑氏見丈夫一臉期盼地守在床前,方才想好的說辭如今也不知怎麽開口。


    她想告訴朱士儀妹妹得了癔症的事,但又怕他擔心,隻能將一肚子話都憋著。


    朱士儀回頭見見她麵色難看,不禁皺眉:「爹還沒死呢,你哭喪著臉幹麽?」


    薑氏一噎,呐呐地不敢做聲。


    這時,躺在床上的朱相國突然睜大了渾濁的眼睛。


    朱士儀見狀愣了片刻,心中狂喜,立刻撲上前去。


    「父親,您終於醒了。」朱士儀握住朱相國幹瘦的手,神色十分激動。


    薑氏急忙上前,柔聲問:「父親覺得好些了嗎?」


    朱相國張嘴,憋在胸口的那團濁氣終於吐出,新鮮空氣吸入肺葉,他終於能說出完整的句子來,隻是聲音嘶啞,像鈍刀刮過生鐵:「士儀,方才給我診治的……是林致遠?」


    「是。」


    朱士儀頷首:「當時情況危急,兒子實在沒有其他辦法,剛好他說他能治,兒子就作主請了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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