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貴妃的二哥是吏部左侍郎,吏部管科舉諸事,這件美差論理應當落到他頭上。


    可皇帝不回京,事情一日未定,就可能存在變數。朱侍郎心急之下便從京城飛鴿傳書,讓妹妹給皇帝吹枕邊風,讓皇上早日回來將差事定下。


    朱貴妃因衛皇後照料林致遠有功,本就氣不順,現下更添了煩惱。


    她在皇帝那邊旁敲側擊,皇帝隻說林致遠如今需要靜養,科舉之事回去再說。


    朱貴妃心中焦躁,想了想,隻得往七皇子這邊來。


    自上次母子二人不歡而散,七皇子就未曾主動向她請安,現下讓她這做母親的低頭,心高氣傲的朱貴妃隻覺得這兒子白養了。


    好的是七皇子見母妃來了,並無任何失禮之處,還和往常一樣恭敬,朱貴妃心裏這才好受些。


    「這才幾日,皇兒怎麽又瘦了,是不是沒好好用膳,底下的人也不盡心?」


    見兒子黑了瘦了,又想起兒子如今的處境,朱貴妃心疼極了:「都怪那林致遠,若不是他強出頭替你父皇擋了一下,你父皇也不至於怪罪到你們幾個頭上。」


    自那天從林致遠處回去,皇帝將幾個皇子叫來狠狠責罵了一頓,罵得幾個皇子不敢抬頭,額頭快磕破了才放他們回去。


    朱貴妃都快恨死了林致遠這個禍害。


    七皇子英氣的眉一挑:「母妃說的什麽話?當時情況危急,若沒有林致遠,母妃現在可能已經沒有丈夫了。」


    朱貴妃冷笑:「那不是正好,朝中大半都是你外祖父的人,到時候我兒就能提前登基做皇帝了。」


    七皇子道:「朱氏勢頭再大,那些臣子也怕背上千古罵名。母妃可知曉,來陰山前父皇已經擬好了傳位詔書?」


    朱貴妃大驚:「皇兒這話從何聽來?你父皇他正當盛年,連太子之位都未定,又怎會提前擬好詔書。」


    七皇子眼眸一沉:「母妃還是對父皇多上點心。父皇多疑,對我們朱氏一直忌憚。母妃不能因為得寵就放鬆警惕。還有舅舅個幾個表兄,如今也越發不成樣子,母親也要勸勸才是。」


    朱貴妃麵色沉凝:「母妃這就給你外祖父修書一封,讓他管好家裏人。不過你舅舅如今應承了許多人,你能不能替母妃想個法子,讓你父皇早日回京。如今除了你舅舅,方太師的女婿也盯著這個差使,母妃怕遲則生變,到時就麻煩了。」


    往年的科舉都是吏部尚書郭鴻兆親力親為,而今年郭尚書家中老母病重,大半的時間都在侍疾,此事肯定要交給旁人。


    郭尚書為人方正,素來不肯徇私,若舅舅能將此事攥在手裏,便能和那些家中有考生的世家大族搞好關係。


    七皇子麵色沉凝:「母妃稍安勿躁,此事且容我想想。就是一點,舅舅若得了差事,定不可肆意妄為。朝中多少雙眼睛盯著,做得太過會引來禍端。」


    朱貴妃知道兒子定是有了把握,她滿麵含笑地起身:「我兒放心,你舅舅說來也是替你辦事的,我會叮囑你舅舅好好當差,不給朱氏惹禍。」


    朱氏,又是朱氏。


    母妃已經忘了自己是皇家的人,也忘了這天下江山是姓慕容的。


    怪不得父皇會忌憚朱氏。


    七皇子看著母親離去的背影,狠狠握住拳頭。


    身後傳來腳步聲,七皇子回頭,汪如笙已經從裏間出來。


    七皇子語氣帶著一絲嘲弄:「阿笙,方才的話你都聽著了吧?」


    汪如笙有些不解:「殿下,您真放心將此事交到朱大人手裏?陛下那邊……」


    七皇子歎氣:「三皇子的姨丈也想謀這個差事,在我舅舅手裏總比落到方家手裏強。」


    汪如笙知道這是實情。


    如今幾位皇子都大了,太子之位一日空懸一日,此事便不能消停。


    汪如笙道:「陛下擬傳位詔書的消息我覺得有些問題。」


    七皇子沉思道:「的確,以父皇的性子,定不會這麽早就定下儲君人選。他不放心朱氏也不放心方氏,偏偏這兩家最有可能成為外戚。這個消息很可能是父皇故意放出的,目的是想看看我們兩家是否對他忠誠,如若不然——」


    他手揚起,在脖子旁重重一劃。


    汪如笙心神一凜:「陛下想要清君側。」


    七皇子道:「父皇已是盛年,卻仍要重用那些老臣,且處處受牽製。若換了我,也斷然忍不得。」


    汪如笙便明白了,七皇子原來也對朱氏一族多有不耐。


    等他登上大寶的那日,恐怕就是朱氏被肅清的開始。


    汪如笙走到院子裏,此時正是晌午,八月的天明明驕陽似火,卻被遮天蔽日的樹冠擋住陽光,四處碧幽幽的,有種毛骨悚然之意。


    自己半生順遂,年少得誌,得貴人賞識,卻到底生於鄉野,未曾見識到政治鬥爭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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