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她驚愕地喃喃道。在外顛沛流離了好幾日,她好想念家鄉的食物。“你派人到安知縣買的嗎?”


    蘭非笑著睨了她一眼,“傻瓜!全國各地都有在賣安知縣的糕點,剛好瞧見我就要小七買了。”


    不知道他是安了什麽心思,居然為她買這些……但一看到最愛的楓糖糕就在麵前,她就忍不住嘴饞,也顧不得防備了。她拿了一塊,細細地嚼著,雖然與家鄉的有差別,但她還是好滿足。


    “多吃點,還要趕兩天的路。”蘭非看她食欲不錯,心情也莫名地愉快起來。


    看來小七說對了,姑娘家都愛吃甜食,她也不例外,加上是家鄉的糕點,她一定會思鄉情切地吃下去,“你這裏沾到了,真不像個大家閨秀。”他帶著笑,伸出食指抹去她唇邊的糖粉,好奇地舔了舔,“太甜了……”他蹙眉道,對這種食物敬謝不敏。


    歐陽因他突然親昵地碰觸她的唇,心狠狠撞了下,再看到他毫不避諱地舔著指上的糖粉,一股熱氣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地從她頸子下方往上衝。


    “發什麽愣,楓糖糕還很多,多吃點。”天色太暗,沒注意到她臉紅,他淡淡地催道。她太瘦了,他真恨不得把所有糕點都塞入她肚子裏。


    聽他這麽說,她眸裏閃動著感動,一顆心滿懷期待地問道:“你是怕我晚膳沒吃多少,會挨餓,才特別要小七買楓糖糕給我吃的嗎?”


    有可能嗎?這個無情又跋扈的男人會擔心她餓著?


    蘭非怔了怔,沒有預料她會有此一問。他很快穩住心神,似要隱藏自己真實心緒般的暗諷她一頓。“你怎麽會問我?不是你要我想辦法讓你開心嗎?”


    聞言,她臉上布滿難堪,幾乎快被自作多情的羞恥給淹沒了。


    原本吃得津津有味的楓糖糕她也吃不下了,但她怕不吃,這男人會把所有糕點給丟了,隻好勉強咽著,怨憤地咽著。


    她真是瘋了才會以為這男人會關心她,他根本就沒有一點真心!


    在歐陽吃下第三個楓糖糕時,車速漸漸緩下,她往外一看,他們停在一大片茂密的樹林裏。


    “王爺,晚上在這兒過夜好嗎?”小七前來詢問。


    蘭非仔細看了看四周,似乎沒有危險,於是點頭,“去生火紮營吧。”


    “生火紮營?”她顫聲道,這兒是荒郊野外,他們要在這裏過夜?


    “放心,你可以和我一起睡馬車。”他說著,唇畔的笑卻一點都不能讓人放心,“你總不能要我紆尊降貴地睡帳篷吧?”他裝作無奈道。


    和他一起睡?歐陽忍住心裏的驚懼問道:“沒客棧嗬住嗎?”


    “你看這兒會有客棧嗎?”他輕佻地笑了笑。


    歐陽並非嬌生慣養、吃不了苦的千金小姐,可她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那這些糕點是何時買的?從哪買的?”她指蓿眯榻上的楓糖糕問。


    “半個時辰前,在上一個城鎮。”他據實以告。


    她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了,歇斯底裏地吼道:“那為什麽不叫醒我?我們明明可以在上一個城鎮休息的!”


    “我以為前麵還會有客棧。”


    他的語氣一點都沒有誠意,歐陽一眼就看出他是在敷衍她。


    “你騙人!你是故意的!”她真是快瘋了!她早該知道,馬車裏多了一張榻絕對有問題!


    蘭非噙著冷笑,“那又如何?”


    她含淚怒瞪他。“白天跟你同車已經夠落人口實了,你還故意製造機會,讓你的侍衛知道我們一塊睡在馬車裏!太過份了!”


    蘭非被她眼睛泛紅、滿麵委屈地指控,他的心寬像是有點揪疼,真是怪了,他居然有那麽一點點內疚。


    不過他不會讓步的,他從來就不是個會心軟的人。


    “你盡量哭吧,最好哭到我的侍衛都知道你有多不甘願跟我睡!”蘭非下了馬車,不喜歡看她一副要哭了的模樣,太掃興了。


    歐陽吸了吸鼻。不,她不哭,才不讓他看笑話。


    她告訴自己,千萬要冷靜,他說過要誘惑她,他是個驕傲的人,不會真對她用強的。


    何況,和他一起睡馬車,被別人當成不檢點的姑娘義怎樣?


    她都被他擄來了,外麵肯定將她說得更難聽,也不差這一夜。


    但,決定麵對現實是一回事。當她內急下了車,看到外頭一片漆黑又是荒郊野外時,在心裏嚇得尖叫又是另一回事。她真是恨透了蘭非!


    待她小解完回到車廂,蘭非已經上了榻,他那好整以暇掀起被褥的姿態,像是在恭候她投懷送抱。


    歐陽昂首迎視他,不想讓他認為她有多害怕跟他同床共枕。


    蘭非險些失笑,當他回到車廂後沒看見歐陽,還以為她是不是委屈得躲到哪喂蚊子了,然而她竟一臉挑釁的回來,他才發現自己太小看她了,她從來就不是會哭哭啼啼的女人。


    她是善良、容易心軟,但她也遇強則強,有著不輸給男人的剛毅意誌。她永遠不會讓他無聊的。


    她這副敵視他的羅模樣,更挑起了他骨子裏的惡意,想逗弄她一番。


    “我想,你把外衣脫下睡會比較舒服。”他邪惡地提議,還當著她的麵卸去腰帶和紫色的外袍,露出裏頭的白色中農。


    歐陽深深吸了口氣,努力不讓聲音顯露出顫抖。“不,我習慣和衣睡。”她繃著臉爬上楊,躺下,拉過棉被,側過身想跟他隔開距離。


    豈知蘭非竟從背後緊緊抱住她,她失措地尖叫了聲,“你做什麽?”


    “太冷了,兒,你得當我的棉襖。”他像個無賴,大腳還跨到她身子上。


    棉、棉襖?歐陽氣絕,真覺得冷的話,他幹麽把外衣脫下?


    她不想跟他像麻花般的纏在一塊兒,隻能蠕動著身子,以擺脫他那纏人的腳。


    似被她磨蹭到什麽部位,他悶哼了聲,警告道:“兒,別動了。”


    “我怎麽可能不動……”她憤憤地抗議道,羞得仿佛從頭上的一根發絲到腳趾都炸紅了。


    “別動了!不想現在就成為我的人的話,就先乖乖習慣我的擁抱。”蘭非嗓音沙啞地警告。他這不是自虐嗎?本來隻是想故意逗逗她,激起她可愛的反抗,但現在苦的卻是自己了,他必須忍受欲望的折磨。


    這根本不像他,他是她心裏卑鄙無恥的鈺王爺,他無須遵守協定!但,他不想強迫她,更不願看到她責怪的眼神,他想堂堂正正地得到她的允許再占有她!


    真是有趣的磨難……他自嘲地想,深吸了口她頸聞的芳香,這才甘願了點。


    歐陽被他炙熱的氣息嚇得倒抽了口氣,一點兒都不敢再亂動了。


    一路顛簸地趕往京城,她身心疲憊,都忘了自己得試著習慣他親昵的碰觸了。


    然而一靜下來,她才發現他的擁抱並不讓她生厭。他身上沒有令人難以忍受的汗臭味,衣上還有著熏香的香氣,挺好聞的,隻是……


    “你要我別動,可是你、你那裏頂著我很不舒服……”她支支吾吾地埋怨。


    “哪裏?”他不解的直問。


    “就那裏……”歐陽惱羞地輕喝了聲,回過神,她又忙閉上嘴。她說了什麽?天啊,她居然說了!


    蘭非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原來你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女孩啊。”


    她臉紅地反擊道:“你以為我很想看到豬交配嗎?”


    他放聲大笑,笑得她覺得他好討厭、不想理他了,更往床榻內側躲。見狀,他再次抱緊她,但沒再把腳跨上去欺負她了。


    “睡吧,你需要休息。”他吻了她的發頂,深幽的眸不自覺地多了分柔情。


    歐陽因這句話莫名地感到安心,加上他是個暖爐,貼著他比蓋著被子還管用,溫暖得讓她漸漸有了睡意。


    睡吧,她真的累了……在她合上眼之際,不經意看到他環抱在她腰上的手,還綁著她的粉桃色手絹,她心中不禁閃過疑惑,他怎麽還不取下來……


    連趕了三天路後,他們終於抵達京城了。


    後兩天,蘭非沒有再來個戶外紮營來整人,但歐陽這段日子總不經意地想起第一晚他們在馬車裏相偎入睡的情景,他的胸膛有多麽溫暖,衣上的香氣又有多好聞。


    別想了!她甩甩頭,看向窗外,想借窗外的空氣驅散臉上的熱氣。


    這一看,她發現京城的屋舍簷梁瓦柱皆十分講究,看來豪華氣派,姑娘的穿著極入時亮麗,街道寬敞得容得下五輛馬車,街道兩旁的客棧和各式鋪子更是熱鬧非凡、人聲鼎沸,富庶的情況真讓她為安知縣貧苦的縣民們抱不平。


    馬車隻在熱鬧的市井街道裏停留一會兒,便直往目的地而去,四周的景色愈來愈荒涼、寂靜,他們即將抵達專關貪宮汙吏的地牢。


    歐陽心情很是緊張。


    “蘭非,你打算如何救我爹,去劫獄嗎?”他沒說過營救方法,她隻能揣測,而她會這麽想完全是因為蘭非的行事作風本來就不正派。


    “劫獄?”蘭非低低一笑。“兒,你當我是誰呀,我需要辛苦的劫獄嗎?登堂入室把人帶出來不就好了。”


    歐陽秀眸瞠大。“不用替我爹申冤,證實他是無辜的嗎?”


    “等救出來再替你爹申冤也不遲。”蘭非斂下深邃眼眸。“我怕有人會沒耐心,等不及你爹人頭落地。”


    先把事情想到最糟、最遠,是他在皇宮裏生存的準則。


    而安知縣民最愛戴的歐陽縣令會被栽贓陷害,必定有因,而且能動用刑部捉人,背後必有位高權重者在指使,誰也不能保證歐陽輔能平安的待在牢中直至行刑為止。


    歐陽聽得心驚膽戰,她其實不太明白爹怎麽會無端惹上這種事,但為防萬一,還是盡快把爹救出來比較好。


    半個時辰後,抵達地牢了。


    “我們來玩吧,兒。”蘭非先行下車,伸出手扶她卞來。


    歐陽蹙著秀眉,真弄不懂救她爹有什麽好玩的,她都緊張得快暈了。


    小七先去和守在地牢出入口的守衛交談,蘭非再取出禦賜的金牌,守衛們連忙恭敬地開門放行,蘭非的侍衛們也隨著蘭非進入地牢。


    真神!歐陽終於知道蘭非的自信是打哪來的,他手上那塊金牌真好用。


    而她是第一次踏入地牢這類地方,幽暗的環境令她不安,不由自主地偎在蘭非身邊,不敢離他太遠。


    “鈺王爺,您大駕光臨是為了……”負責看管地牢的典獄宮聽到鈺王爺駕到連忙迎上來,額頭還緊張的滾下豆大的汗珠。


    蘭非噙著冷笑命令,“馬上把安知縣的歐陽縣令放出來。”


    典獄官一聽到安知縣三個字,黝黑的臉都刷白了。“鈺、鈺王爺,這萬萬不成,此人犯下嚴重的貪汙罪……”


    “這案子我要重新調查,人我帶走了。”


    蘭非把禦賜的金牌貼在他眼睛前,嚇得他軟腿跪下,逕自招來開鎖的獄卒帶他們一行人去關著歐陽輔牢房。


    地牢內的空氣混濁悶熱,正常人待個一個時辰就受不住了,何況是長期關在裏頭的人,歐陽一看到她爹,眼淚頓時潰堤了。


    “爹!”


    歐陽輔正想喝下方才獄卒送的甜酒,卻聽到熟悉的聲音,於是停下了動作往鐵欄外看去,這一看,不禁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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