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喬行雲像是怕自己會砸了事,單喜心中隱隱有些受傷,落寞地低頭。


    “是……喜兒懂了。”


    “還有,以後不要隨便喝酒,你的酒量不好,容易醉,喝多了會出事的。”瞧她的宿醉模樣,肯定很難過吧,喬行雲有些後悔昨夜不該讓她喝這麽多酒。


    公子……在警告她嗎?


    單喜聽他這麽說,認定昨夜自己喝多肯定做錯了事。“知道了,以後不會喝酒了,我會注意的……”她小心翼翼回答,就怕他是在生氣。


    見到他委屈模樣,喬行雲不免心一緊,覺得自己不該因為昨夜她說不喜歡他是狐妖的那些話,一早就對她冷淡疏遠。


    然而雖是這麽想,他心裏還是有點受傷的疙瘩。喬行雲隻得狠下心轉身。“喬洪,我們走吧。”


    “是,公子。”


    他頭也不回,便跟喬洪出了門,留下單喜獨自一人站在他的房門前。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可她總感覺喬行雲的態度一下子疏離了許多,為什麽會這樣?


    是不是……她無意間做了什麽惹他氣惱的事?


    她不由得回想昨夜。昨夜她跟公子下了兩盤棋,喝了幾杯酒禦寒,接著,她就醉得不醒人事了。


    這中間,她沒做什麽討人厭的事啊……


    該不會她酒後變了個人,所以對他有了什麽不敬的言行?


    一定是這樣,除了這個原因,她再也尋不出任何理由了。


    隻有想起喬行雲不尋常的反應,她便好難過,懷疑他是不是生自己的氣,會不會討厭她了?


    惆悵地望著喬行雲走遠了的身影,單喜忍不住愁了小臉,癡癡又鬱鬱地目送他離她遠去。


    單喜踏進藥堂時,喬善也發現鬱鬱寡歡的神情,於是喊她。“喜兒,你怎麽啦?病了嗎?哪舒服啊?”


    “喬掌櫃,我沒事。”她搖搖頭,勉力微笑。“行雲公子呢?他人不在藥堂嗎?”


    “公子帶著喬總管去給阿寶的爺爺瞧病,剛走。”


    “喔……”


    “喔什麽?過來讓喬掌櫃給你把把脈,你一定是生病了。”他認識的單喜一直是開朗活潑的,怎麽會這副病模樣?


    她卻問:“喬掌櫃……你知道人喝醉酒會酒後亂性吧?那亂性……是什麽個亂法?會做出什麽事?”


    “這個嘛……”喬善一聽到酒,表情立即一轉嚴肅,好像碰酒是件大壞事。“喬掌櫃我也不知道,我不能喝酒,從來沒有喝過酒的……”


    “喬掌櫃為什麽不能喝酒?”她認識的男人都會小酌一番,阿爹、喬耆玄跟喬行雲都會喝酒,喬善不喝酒反而奇怪了。


    喬善像被問到死穴,答不出來又緊張得很。“因……因為我身體異於常人,酒跟我犯衝,會起疹子……”


    “這樣啊。”單喜好失望地垂下頭。“如果連你都不知道,那我該怎麽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


    “喜兒,說什麽呢?你犯了什麽錯啊?”


    “我也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才煩惱。“我昨夜喝醉酒,大概做出惹公子生氣的事,他今天就對我好冷淡了。”


    “怎麽會?公子最喜歡你啦,整個喬家——不,整個濮州城的人都知道啊!”


    喬善忙著安慰她。“你一定想太多了,喜兒,不管你做了什麽事,公子才不會生你的氣呢。”


    “希望是我白操心一場。”單喜受他鼓勵,也恢複了些精神。“謝謝你,喬掌櫃。”


    “這才對嘛!喜兒要笑著才好看……”


    這時,謝家小姐帶著丫鬟走進喬家藥堂,一進門就看見單喜。“唷,喜姑娘,今天隻有你在?”


    “咳。”看到她,喬善咳了聲。“謝小姐看不到我是吧?我不是人嗎?”


    “喬掌櫃,我自然是有看到你的,我是你的晚輩,你何必酸我呢?”喬善畢竟是喬行雲的身邊人,她也是懂得做人,至少知道哪尊佛該拜一拜。


    “有何貴事?莫非中暑還沒好?”


    “不,我正是好了,才來感謝行雲公子啊。”她是想找借口來跟喬行雲見麵,沒想到時運不濟,遇到這兩個討厭的。


    “那很好,公子不在,你可以請回了。”


    “這真可惜,我爹剛好從京城進了一批好酒,我為了答謝行雲公子細心診病,特地...帶了一壺送他,沒想到他竟然不在……”謝家小姐幽幽怨訴,忽然發現單喜臉色難看,便道:“喜姑娘,莫非還在生我的氣?”


    她抬起臉。“我要氣什麽?”


    “前幾日我做人失了分寸,說了不該說的話,喜姑娘不是還在氣這個吧?”


    她並不在乎這種事。阿爹告訴過她,人的惡行自然有天在看,不用她生氣。“我沒有生氣,謝小姐不用擔心。”


    “既然不生氣……那我們做做朋友吧?”謝家小姐靈機一動,想跟她化敵為友。“以後我就當喜姑娘是妹妹,聽說喜姑娘很會調香,不如有空我上喬府請教請教?”隻要攀上了單喜,她便有理由進出喬府,見到喬行雲的機會肯定倍增!


    “這……”


    喬善覺得有詐,她肯定不是為了跟單喜交朋友,而是別有所圖吧!“謝小姐,你是真想上喬家跟喜兒請教嗎?不是借機要見行雲公子吧?”


    心思被拆穿,她忽然臉色一變,好生氣的反駁。“喬掌櫃,你怎能把我說得這麽難聽?萬一傳出去,我還怎麽做人?”


    “謝小姐,”單喜見謝小姐生氣,趕緊為兩人緩頰。“你不要生喬掌櫃的氣,他隻是心直口快而已,不是真這個意思……”“喬掌櫃真不是這個意思嗎?唉,我隻怕喜姑娘也是這樣看我,才不肯跟我做朋友吧……”


    “怎麽會呢?”單喜見她話裏夾棒,隻好陪笑。“我沒有這麽想……”


    謝家小姐馬上抓住她的話尾。“既然沒這麽想,那喜姑娘是願意與我交這個朋友嘍?”


    被這樣一問,她怎麽好說不願意?


    她隻好委婉道:“交朋友沒什麽不可以,可我隻是個丫頭,如果謝小姐不嫌棄的話……”


    “我當然不嫌棄樓!”反正,她也不在乎。“那好,既然喜姑娘這麽大度,如此真心待人,當我今日結了個姐妹,這酒……我們對飲一杯吧,象征冰釋前嫌,恩仇不計?”


    當謝家小姐喚來丫鬟為兩人倒上酒,單喜望著那杯酒,又想起喬行雲早上要她別再喝酒的話。萬一這酒喝了,回去讓他知道,公子或許更生氣,那怎麽辦?


    一旁的喬善見她一臉為難,很是不舍,便勸她。“不想喝局不要喝,喜兒,沒什麽大不了的。”


    “喬掌櫃,有你這樣多嘴的掌櫃嗎?”謝家小姐哪知單喜的心思,隻想著要為兩人的關係打契。“喜姑娘,隻是一杯薄酒,你不喝,可就是不原諒我幾天前的作為,也不是真心想跟我做朋友嘍!”


    “謝小姐,你——”真是逼人太甚。


    單喜知道喬善要說什麽,馬上搶話。“沒關係,隻是一小杯酒,我喝便是……”萬一因她讓兩人起什麽糾紛,對藥堂的名聲也不好。


    “喜兒!”


    “你我先幹為敬。”謝家小姐端起酒一飲而下,隨即反倒酒杯示意。


    單喜不得不伸出手,端起酒杯——“等等!”眼見她要喝下酒,喬善不由分說,一把搶了就灌下肚。“她不愛喝酒,這酒我替喜兒喝了,行了吧?”


    單喜瞪大了眼。“喬掌櫃,你不是……”不能喝酒嗎?


    “沒關係,喜兒,這一點酒,我還撐得住!”喬善麵不改色的轉向謝家小姐。“謝小姐,可以了吧?”


    謝家小姐即便覺得奇怪,也隻能算了。“那就這樣嘍!喜姑娘,改日我必定登門拜訪,好好請教你調香之術。”說完,她終於離去了。


    單喜見她走遠,連忙查看喬善的狀況,隻見他滿臉通紅。“喬掌櫃,你還好吧?沒起疹子吧?”


    “還行,等等我抓了解酒的藥,吃吃就好。”


    “對不起,還讓你替我擋酒……”


    “別放心上,喜兒。”喬善一臉如常地安慰她。“對了,聽說王大娘今日頭疼的老毛病犯了,不然你幫我跑一趟,送藥過去給她吧?”


    “好,我知道了。”


    於是單喜接下藥包,馬上出門去王大娘的家裏了。


    待她走了一會兒,喬善終於摸摸自己的頭頂、屁股……


    還好!沒出什麽差錯——


    另一方麵,謝家小姐離開藥堂,便走往回家的路,途徑市集時,一名身穿道袍、手持銅錢桃花杖的老道人忽然攔下她。“小姐請慢。”


    謝家小姐怪異的看著老道人。“老道人有何指教?”


    “小姐,你身上有妖氣。”


    “胡說什麽?”她驚得一跳。“我好端端的是人,哪裏有什麽妖氣?”她臉色難看,氣得轉身要走。


    老道人對她一拜。“小姐,貧道隻是提醒小姐,最近可能接觸了妖物因而染上妖氣,切記小心。”


    她聞言停下腳步。“你說……我身邊有妖物?”


    他們濮州城倚山而居,山野傳聞風盛,百姓們一向相信世上有神仙妖鬼,幾年前,城裏也發生過幾檔狐妖作祟的事,雖然最後逢凶化吉,可一聽到有妖類出沒,自然是讓人心懼。


    “是,小姐可有知覺?”


    “沒有,我家裏一切正常,我又是女子,沒機會認識什麽勝任啊!” 謝家小姐覺得奇怪,老道人怎麽會這麽說呢?“敢問老道人從哪兒來?怎麽會到濮州城來呢?”


    “我四海雲遊,碰巧經過濮州而已。”老道人解釋,“幾日前,我在濮州山裏見著一團瑞紅妖氣。是隻母狐狸妖,可惜降服未果,貧道覺得她可能化為人形在城裏生活,這才前來一探。”


    “你說什麽?!”謝家小姐一聽,也緊張起來。“你的意思是……我們濮州城裏有狐妖?”


    “正是。”


    “老道人……那請問該如何解決?”著可不得了,好幾年前城裏有戶秀才也是中了母狐妖的妖惑。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回,這事她還有耳聞呢!“那狐妖怕什麽?該怎麽認啊?”


    老道人娓娓道來,“修行後的狐妖都有破綻。大多怕酒,一喝酒則原形畢露。修行高的狐妖不怕喝酒。端賴心術持法。”


    喝酒?謝家小姐皺緊眉,難道……是要她測測身邊不會喝酒的人?


    “那……不怕酒的狐妖怕些什麽呢?”


    “妖者,朔日而力虧,望日而力盈。”老道人含蓄說道。“可每隻狐妖修行高低不同,懼物亦無相同。”


    “倘若我又遇到狐妖,那該怎麽辦?”


    “小姐不必驚慌。”老道人從懷裏掏出符咒給她。“此符可擋妖驅魔,隨身攜帶,妖物必定不敢接近。”


    “是……謝謝老道人。”


    “小姐與我亦是有緣,日後倘若遇到問題,可以到城外的長生道觀找我。”老道人表示。“我姓張,目前在道觀借住修行,應該會在濮州待上一段時日。”


    “是,我知道了,謝謝老道人。”在謝家小姐致謝時。老道人也不知何時走遠了,待她一抬頭便不見了身影。


    她不禁靜心細想,老道人說的母狐妖到底是誰?


    那一定是與她不熟、平日沒啥關係的人,那麽……她最近有沒有認識不會喝酒或者怕酒的女子呢?


    她眯著眼,越想越古怪,越想越納悶……直到腦海裏終於浮現一個驚人的答案。


    單喜。


    單喜探視了王大娘,回到喬府時,已是傍晚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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