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天搖地動的鬧騰之後,又是滿天的狂風暴雪。


    也是同樣的大雪,同樣的夜,雲淺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以為她是死後靈魂出竅回到了雲府,跟前的書畫還是那般沉默寡言,卻是一步不離的守在了她跟前,屋內的布置還是之前的模樣,一點都沒變。


    這般恍恍惚惚的過了兩日,突然姨娘所出的庶女雲傾妹妹來訪,雲傾踏著皚皚白雪,笑臉盈盈的來到她跟前,稚嫩的臉上全是興奮,非要拉她出去看雪。


    雲傾說這是冬季裏的第一場雪,怎麽也得出去看一回。


    雲淺本就恍惚,隻道是自己當初死的冤屈,空留了一副靈魂才做的一場美夢,早晚都會醒的,這才兩日不曾出門,此時抵不過雲傾的賴磨,也隻好隨著她走出了屋子。


    如雲傾所說,確實下了雪,隻不過死前悲慘的回憶,讓她再也生不出半點心思去欣賞這場白雪的美。


    這樣的天氣,留給她唯一的感受便是冷,透進骨子裏的冷。


    「小姐,外麵冷,披上吧。」書畫出來的很是時候,一件火紅的鬥篷,披上雲淺的肩頭,雲淺摸著火紅的鬥篷好一會兒才緩過神,她記得這件鬥篷小姑子衛蒙喜歡得很,她早送給了她,果然是一場夢,隻有在夢裏,它才會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姐姐,你猜今日府上誰來了?」雲傾從白雪那頭走了過來,無論是神情,還是話語,雲淺都覺得異常熟悉,好像曾經出現過。


    「姐姐莫急,世子正在臘梅樹下等你,先前屋內人多口雜,我也不便多說,現在姐姐大可不必顧及,待姐姐日後美滿幸福了,可別忘記了妹妹的一番苦心。」


    雲淺驚訝的瞧著雲傾,這時才發現,雲傾的臉稚嫩的有些過分。


    再一震驚的回頭又發現,連書畫都變年輕了許多。


    「今夕是哪年?」雲淺突然急切的抓住書畫的手,這兩日一心想要彌補當初自己對她的誤解與冷漠,以至於隻顧著與她說話,倒沒仔細的瞧過她。


    「小姐這是怎麽了,冬至過後小姐正好十七,前日小姐與老夫人提及候府的親事,老夫人還道,歲月如梭,女大不中留呢,小姐莫非是忘記了?」書畫先是一陣錯愕,後又擔憂的看著雲淺,自從小姐與老夫人為了候府的親事鬧僵之後,這都兩日了,還未恢複正常。


    雲淺愣了半天,手指猛的捏起了自己的胳膊。


    「小姐!」


    書畫急忙拉開她的手。


    「挺痛的。」


    「不是夢。」


    雲淺說不出是什麽感受,她是該高興還是該憂愁,高興自己能再活一回,愁的是重活一回,她還能擺脫前世的痛苦嗎。


    「看來姐姐當真是思念衛世子,姐姐放心,這不是夢,世子今日來訪,我悄悄打聽了一番,聽說是為了姐姐的親事。」雲傾似乎很高興,說出這種話,沒有一點羞澀的表情,明明是稚嫩的一張臉,身心卻是早熟了。


    雲淺頓覺心口揪著痛,如果真是她重生了,那麽今日就是她與衛疆定親的日子。


    她猶記得,當年也是雲傾來到她跟前,告訴他衛疆在等她,當時的她多雀躍,一顆懷,春的少女心,滿滿地裝的都是他。


    她腳踏白雪,身披紅色鬥篷,在梅花深處尋到了他,在他許完她一世承諾,兩人相擁之際,府中的幾位嬸娘,姨娘恰好經過那處,回去之後祖母很是惱怒,頭一回對她說了重話,祖母問她:「你可知婚姻為何物?」


    雲淺癡癡的看著祖母惱怒又的惋惜的神情,腦海裏全是衛疆的容顏,哪裏想過其他。


    「那便是一生一世啊。」


    祖母說完,容顏憔悴了許多,手一揮,親自將手印按在了那張婚書上。


    回想種種,祖母對她的愛勝過了母親,都道隔代親,幾位伯父伯母生的都是哥哥,到了母親這裏,頭兩胎也是哥哥,祖母急的去廟裏請願,隻為雲府求一女娃。


    祖母請願之後的頭一年,四房薑夫人便生下來雲淺,自然就是雲府上下捧在手心裏的寶貝,雲淺出生之後,似乎為雲府生不出女娃之事打開了局麵,後麵幾位姨娘生的大多都是女兒,雲傾便是其中一位。


    孫女雖多,可雲淺知道,她最是祖母祖父的心頭肉,祖母常常說她樣貌品行都是優秀的,唯獨性子急躁驕傲。


    不曾想,就是那幅性子害了自己的一生。


    這一世,斷不能再讓其發生,她要將還未發生的噩夢,盡數扼殺在搖籃裏。


    雲淺看了看雲傾,就是眼前這張稚嫩的臉,讓自己在最後一年的時光,不知羨慕了多少回,前世她與衛疆成親沒多久,家裏就為雲傾訂了一門親事,據說是雲傾的娘親跪在祖母麵前為她求的。


    起初不知姨娘為何這般在意,後來才知,那一跪有多值,左府家世在她成親的那年,左大人還隻是正五品的大學士,可成親之後左大人的兒子,左文思不僅考了個狀元,得了皇上賞識,直接封上了東宮輔臣,太子少師,過了幾年直接官職正二品,可謂是一夜出名,成為了京城的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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