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瞠大雙眼,瞪著宮主。


    可惜無良宮主根本不理會他,自顧自的說:「所以,宇文,本座要讓你有個心理準備,若老怪不肯無條件相救,以本座的立場,到時誰願意救你,為你渡蠱,本座都不會拒絕,」


    果然!宮主果然是這意思!


    不行,不可以,他不答應,他不準。


    可是他現在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宮主取出金針,很快的在他眉心附近紮了兩針,然後他的眼皮就不受控製的閉合下來。


    他心急如焚,因為如果一定要有人為他犧牲,他知道隻有一個笨蛋會自願……


    不可以啊!思思,不要聽宮主的。


    不論他在心裏怎麽呐喊,他的眼皮連動都沒法動一下。


    但是他還能清楚的聽到外界的聲音,也能感覺到涼熱溫度及觸感,隻是無法動彈,就像被困在自己的身體裏一樣。


    接著他聽到宮主推門離開的聲音,房裏又恢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房門再度被推開,有人腳步蹣跚的走了進來。


    伍思邪愣愣呆呆的走進房裏,撩起床幔,看著男人那張宛如白紙的臉龐。


    他的雙眼緊閉,再也不會睜開看她一眼;他的雙唇緊合,再也不會開口叫她一聲思思了。


    想到這裏,她悲從中來,哭倒在床邊,悔恨不已,那哀切的哭聲是她痛徹心扉的無能為力。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對!她趴在宇文的身上,擁著心愛的男人,心頭溢滿無盡的後悔與自責。


    她和首座護法師兄一起去找老怪,可是求了大半天,老怪怎麽都不答應為宇文解蠱,他說除非晦明宮放他自由。


    她是求也求了、哭也哭了,好話壞話統統說盡,老怪就是心如寒冰。


    連她氣著說要與他就此決裂,他也隻是冷笑的看著她,還對她說,一個男人而已,她很快就會忘了。


    什麽叫一個男人而已?她感覺心肝欲碎,早知道一時的氣憤會讓宇文陷入絕境,她寧願當初是自己喝了那碗甜湯。


    還有誰能幫她?有誰能幫她把宇文救醒?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師兄……」她無助的淚水一滴滴落在那個再也不會調戲、逗弄她的男人臉上,「你醒醒,你再睜開眼看看我,再叫我一聲思思……」


    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宇文覺得心都要碎了,感覺濕燙的液 體不停的落在臉上,耳邊縈繞的是他心愛女人淒苦悲涼的哭聲。


    那哭聲狠狠的攪痛他的心,像是無數利刃插在心口,讓他疼到不行,不舍到極點,卻毫無辦法可以安慰他的思思。


    這時,房門再度被推開。


    宇文聽到了,一顆心猛烈狂跳。


    「還有一個方法可以救宇文。」宮主無情的聲音驀然響起。


    「還有什麽方法可以救師兄?宮主,請你救救他。」伍思邪急切的詢問。


    「以命易命!」宮主冷冷的說出最殘忍的建議。


    在那一瞬間,宇文覺得心都要裂開了。


    他在心裏不停的呐喊,可是沒有人聽到。


    以命易命?伍思邪先是愣了下,然後微微揚起嘴角,「宮主的意思是,思邪的命可以換師兄的命?」


    宮主定定的望著她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你要想清楚。」


    「請宮主救師兄!」她的口氣堅決且果斷,收起淚水,表情意外的冷靜,眼裏閃著執著的光芒。「蠱本來就是我下的,由我來承擔後果十分合理,宮主,請成全思邪。」


    「哈哈哈……好,伍思邪,你果然沒讓本座失望。」宮主十分欣賞她。


    宇文瘋了似的想掙脫身體上的束縛,但是沒辦法,完全無能為力,隻能痛苦的接受思思要為他引蠱的殘忍決定,氣極也恨極了。


    他就像待宰的羔羊,無能為力的由著宮主再度為他紮針。


    紮完針,宮主看向伍思邪,「你真的不後悔?其實你不用為了宇文而賠上自己的命,本座說了不會怪你,相信宇文也……不會怪你。」


    是啊!思思,你不要這麽做!我沒有怪你,我不會怪你的……宇文在心裏嘶吼,希望她能改變主意,但是那頑固的小女人完全不照著他的希望去做。


    「可是我會怪自己。宮主,我不是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但是更珍愛師兄。」她的語氣堅定。


    思思,我也珍愛你啊!你不要這樣做!宇文在心裏絕望的大喊。


    然而不管他再怎麽不願意,終究改變不了思思要與他以命易命的決定。


    「好了,那你快點把這一黑一紅藥丸服下,其他就照本座之前交代的做,順利的話,宇文便能存活下去。」說明渡蠱過程後,宮主遞出三顆藥丸,除了那一黑一紅以外,尚有一顆白色藥丸。


    「多謝宮主。」伍思邪毫不猶豫的接過藥丸,微微一笑。


    「你好自為之吧!」宮主轉身離開。


    服下藥丸,她走到床畔,望著深愛的男人。


    纖指沿著他光滑的額頭,一路滑到俊美邪佞的臉龐。這性情惡劣的男人,這心機深沉,有時又頑劣任性的男人……


    她相信宇文會對蠱毒這麽沒防備,絕對是因為她——不管是吃定她,還是信任她不會下狠手,又或者這自負的男人對自己太有信心。


    總之,是因為她,他才會鬆懈了戒心,壓根兒不認為她會傷害他。


    也因為如此,他才會忽略那些頭痛的先兆。


    「你不是很精明嗎?不是說從來隻有你算計人,沒有人算計你的嗎?為什麽不防我呢?為什麽不懷疑我呢?」她低聲詢問,臉上的表情是無盡的愛戀,也是無限的委屈。


    「我好恨,恨自己要爭那一口氣,恨自己要和老怪討毒與你爭強鬥法。他是老怪啊!我都認識他十年了,他是怎樣的性情,我怎麽還不清楚?怎麽會這麽相信他說的話,認為那隻是不傷人命的小毒?我真是愚蠢至極……」她的口氣裏盡是自嘲、自恨和深深的自責。


    「我本來很氣老怪,氣他設計我,氣他不肯救你……可是把龍草蟲下在甜湯裏的人是我,罪魁禍首是我啊!是我害了你!」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前,閉上眼眸,感覺淚水洶湧的溢出眼眶,沾濕那黑色的衣襟。


    「師兄,我很想請你原諒我,不要記恨我,我不想被你厭憎,可是……我又寧願你恨我、厭棄我,這樣以後我不在你身邊時,你就不會痛、不會難過了。」她輕輕的笑了,笑聲淒苦又帶著一絲蒼涼。


    她抬起頭,定定的望著宇文,素手撫著他的臉,深情無隕。


    「我不要你也嚐到和我一樣的痛,甚至比我更痛……」她握住他冰涼的手,然後沾著淚水的臉貼著他的手背,表情十分眷戀。


    因為不知道渡蠱後會有什麽異變,所以這些話她現在一定要說,不然到九泉下,她會很遺憾的。


    「師兄,我愛你,你一定要給我好好的活著,要活到很老,不然我會罵你。」她麵帶笑容,滾燙的淚水卻不停的滑落臉頰。


    宇文這輩子沒這麽恨過自己,一隻小小的龍草蟲就把他放倒了,還讓他的女人傷心、痛苦成這樣,他到底算什麽男人啊?


    可是不管他怎麽恨、怎麽怨,嘴巴始終發不出一點聲音。


    「宇文。」


    他聽到思思輕聲呼喚他,然後有東西抵著他的嘴唇。


    伍思邪將白色藥丸推入他的嘴裏,然後自己喝了口水,芳唇覆上冰涼的薄唇,她的舌尖從他微敵的齒縫竄了進去,把她口中的水連同那藥一起喂他喝下。


    然後她保持這樣的動作,兩人口對著口,輕輕抵著。她眼神溫柔的望著深愛的男人,但表情哀傷,好像等著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她聞到血的氣味,以及難聞刺鼻的腥臭味。


    來了。她想,同時閉上眼,將嘴巴張得更開,任由那腥臭氣息與血腥味衝入她的口鼻間,感覺一隻蠕動且濕黏的東西從宇文的嘴裏緩緩的滑入她的口中,再順著喉嚨溜下去。


    在確定龍草蟲被引入自己的體內後,她坐起身,單手搗著唇,表情十分痛苦,最後終於忍不住,衝到痰盂前,猛烈的嘔吐。


    直到好像把胃裏所有的汁液都吐盡了,吐出苦苦的膽汁,她才臉色慘白的癱坐在地上。


    她感覺渾身乏力,但不知是因為太過悲痛,還是因為龍草蟲進入體內的緣故。


    她想到宮主之前說的,龍草蟲入腦後,就會從蟲體裏漫出像蛛網一般的組織,纏著宿主的腦子,並會從那些組織裏釋出麻痹性毒素,控製宿主,好吸取宿主的血液與養分維生。


    隻有在宿主被蟲體所釋出的毒素毒死,或宿主的血波與養分被蟲體吸盡衰弱而亡時,龍草蟲才會爬出來,更換宿主。


    一般而言,被龍草蟲寄宿不會這麽快就發作,這次宇文會發作得又快又猛烈,全是因為老怪施術催化的關係。


    這種神秘的巫蠱之術源於苗疆一帶,養蠱人能以巫術控製蠱蟲,害人性命。


    老怪有一支掌心般大小的青竹笛,,當他吹起竹笛時,特殊笛音便能控製他所飼養的龍草蟲,無論距離多遠,隨著笛音的高低不同,龍草蟲都會做出對應。


    他就是用這種方式,以笛音控製龍草蟲釋出更多毒素到宇文的腦中,加快他毒發致死的速度。


    而宮主提出以命易命的方式,就是讓宇文服下能暫時讓心跳接近停止的假死藥,也讓伍思邪服下可以吸引蠱蟲的補藥,和一顆含有特殊毒素的毒藥。


    在兩人服藥後,龍草蟲受到更好的養分,也就是伍思邪的吸引,加上宇文心髒停止跳動,血液不再流向腦部,龍草蟲為了維生,就進行更換宿主的行動。


    當老怪仍以笛音催動龍草蟲加速釋出毒素時,伍思邪服下的毒藥便發揮以毒攻毒的效用,暫時保住她的性命。


    可是這兩種毒素在她的體內互相對抗,引發胸悶嘔吐、暈眩盜汗等症狀,也大量消耗她的元氣。


    沒多久,她便失去意識,昏死過去……


    在思思將藥丸哺入他的嘴裏時,宇文嚐到淚水和藥丸的味道,苦苦澀澀鹹鹹的。


    天知道他有多想回吻她,多想緊緊擁著她,想好好的撫慰她、憐惜她,可是完全做不到。


    一段時間後,他開始覺得意識渙散,逐漸昏了過去。


    當他再度恢複意識時,心裏急得不得了,隻想快點下床,叫人來救思思。


    等他終於踉艙的跌下床時,卻發現屋內已不見她的蹤影,正想爬出門外,門板便被推開了。


    之後,是一片混亂。


    他被宮主一腳踢回床上,同時官師妹一臉抱歉的出現在他的麵前。


    「宇文師兄,你現在也需要好好的治療靜養。你別擔心,宮主說他不想被你恨一輩子,而且他也很欣賞伍師妹,所以一定會救她……你放心的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宇文又昏了過去,等他再度清醒時,已經又過了三天。


    一醒來,他便心急如焚,不顧眾人的阻攔,硬要下床看讓他萬分掛心的愛人,想確定她沒事。


    可是,思思竟然還在昏迷中。


    後來為了讓他這個病人可以配合治療,大家隻好讓兩個病人睡在同一間房裏——當然,分床睡。


    這畢竟是讓元氣大傷、還沒痊愈的病人,可以照顧另一個連醒都還沒醒的病人的權宜之計。


    三護法站在宇文的房門口,忍不住倒抽一口氣,這真是太壯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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