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就不是,哪裏來的道理要她給白婉兒這個賤人道歉。


    「找衛淺過來。」


    蕭靖琛聲音低啞。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衛淺便到了院門口,周雪穎一直站在外圍看著熱鬧,見身後來了人,回頭瞧去視線停在了衛淺身上,低頭行了一禮,可衛淺似是沒有瞧見她一般,連一個眼神都沒有遞過去給她。


    周雪穎尷尬的起身,嘴角抽了抽,自己到底是身份卑微,怕是誰都瞧不起吧。


    衛淺一進去,蕭老太太緊張又興奮,一雙手攥著蕭霜,直捏的蕭霜眉頭緊皺。


    衛淺沒有開口多問,來之前的路上已經聽下人講了個大概,這類內宅的事她不想管,能來隻是服從了蕭靖琛的命令而已。


    實事求是,她隻會按實事說話。


    「怎麽樣,可是避子湯?」蕭老太太見衛淺拿了藥碗聞了一陣,心頭越發的緊張。


    「調理身子的補藥罷了。」衛淺將藥碗放在桌上,目光不經意間瞟過蕭靖琛跟前的白婉兒,卻是被她眼底的那一絲冷意震了震。


    憶起那日她戲弄自己時的明媚笑容,頓覺宛若倆人,衛淺轉過頭沒在說話,這些事都不是她應該考慮的。


    比起戰場上的生死虐殺,內宅的這些小事又算的了什麽。


    「怎麽可能,那,那藥鋪子的老板分明說的是避子湯……」蕭老太太連連後退,目光在一堆人中間尋找,最後才在門口處看到了緩緩退去的周雪穎。


    「我……」蕭老太太眼看著周雪穎與冰蟬一道退出了門口,心裏更是沒了底,冰蟬那丫頭到底說的是不是真的?


    「將軍,屬下先行告退。」衛淺沒再停留,是不是避子湯她還是能判斷得清楚,既然已經說了不是,便不想再說第二回。


    待衛淺離去,院子裏一時安靜的出奇,白婉兒依舊捏著袖口,未言半句,身子佝僂著,低眉垂首,不看蕭老太太也沒看蕭靖琛。


    但偏生就是這幅模樣,任誰都能瞧出她的委屈。


    蕭老太太沒去注意白婉兒,隻是有些惱,怎的說的是避子湯,為何就不是了,想想冰蟬也斷不會說謊,沒必要拿這等大事開玩笑。


    這番細細的一思索,蕭老太太總覺得哪裏不對,這才抬頭看了一眼白婉兒,卻是巧合的與白婉兒碰上了眼。


    對麵那雙眼睛,不驚不亂,咄咄逼人。


    蕭老太太突然就明白了什麽似的,這是她白婉兒下的套吧?蕭老太太氣的直咬牙,瞬間忘記了現下的形勢,也顧不得去看蕭靖琛黑沉沉的臉色。


    「你這個賤人,你就是故意給我下套,想看我笑話的吧?你處心積慮的想挑撥我和琛哥兒……」


    「將老夫人扶回去。」蕭靖琛聲音冷的嚇人。


    「娘,走吧!」蕭老太太身邊的霜被蕭靖琛這一聲嚇得狠狠的抖了一下,早就呆不下去了,不等侍女靠近,一把拽著蕭老太太的胳膊硬往外拖,藥驗完了,娘已經占了理虧,丟人了不說,還惹了哥哥生氣,這會兒還要指著人家罵,怎麽瞧都像是她在故意找茬,蠻不講理。


    一場鬧劇收場,有人哭有人笑,如來時一般,一群人又浩浩蕩蕩的消失在了院門口。


    當日白婉兒一人在屋裏等了很久,都沒見蕭靖琛回來,將軍府上下個個大氣都不敢出,晚些時候嬤嬤進來,一臉肅然的告訴白婉兒,說蕭靖琛拿了他爹的牌位直接跪在了蕭老太太的屋裏。


    夏季裏隻著了一件裏衣,硬是跪在了碎石子上,那石頭鋒利的很,才半個時辰蕭靖琛膝蓋上的血已經已將衣褲染了好大一片。


    隨著時間越來越長,蕭老太太院子裏的動靜便越來越大,到最後便聽到了嚎啕哭聲,蕭靖琛身為大將軍,那一雙腿有多重要,蕭老太太豈能不知。


    蕭靖琛逼著她與白婉兒道歉,逼著她不要再去為難她,蕭老太太哭過罵過,罵蕭靖琛就為了那麽一個女人,居然連自己的仕途,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這是打算將親娘逼死啊。


    可無論蕭老太太怎麽哭怎麽罵,蕭靖琛一口咬緊了,跪在那裏就是不動。


    血將石子都染變了顏色,蕭老太太終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服了軟,一個大將軍腿廢了還如何打仗,既不能打仗,這個大將軍又怎能保得住?


    那他們又該如何過,回到揚州,回到那個破舊的小院子裏,縮頭縮尾的過一輩子?


    蕭老太太不想,從來沒有倒也罷了,如今有了再失去,那比要了她的命還重要,孰輕孰重,她隻能答應蕭靖琛,答應他去和白婉兒道歉,這輩子,她的這張臉在白婉兒跟前,怕是再也拾不起來了。


    蕭靖琛找來了衛淺,坐在蕭老太太的院子裏,當著她的麵,讓衛淺一顆一顆的將石頭從他血肉模糊的膝蓋裏鉗了出來,又讓人叫來了蕭霜,還有與此事有關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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