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安地將虛掩的門推開一道小細縫,果然看到丁毓妮滿臉是淚地坐在沙發上,關硯臣忙著抽麵紙給她。


    她的眼淚滾滾墜下。「我真像個笨蛋,一廂情願的笨蛋,特地飛到上海想給仕豪一個驚喜,得到的卻是……其實,他早就跟我說過他不會隻專情一個女人,但親眼目睹他眼那女人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還是令我痛不欲生……」


    丁毓妮拚命搖頭,更悲慘地哭著。「最令我傷心欲絕的……是仕豪一點愧疚都沒有,很不在乎地對我說……他沒有欺騙我,他從一開始就把話講明白了,如果我不能接受,可以立刻離開他,他祝福我找到自己的幸福,我跟他就是……嗚……好聚好散……」


    哭得梨花帶雨的她緊抓著關硯臣。「什麽叫好聚好散?他說得很容易、很輕鬆,他以為我也能那麽輕鬆嗎?他看不到我的心好痛嗎?他怎麽可以對我這麽殘忍,他不知道我很愛他嗎?他居然毫不留戀地叫我走,嗚嗚……他寧願要那個女人也不要我,我做錯了什麽?」


    關硯臣輕拍她的背,想讓她的情緒緩和下來。「不是這樣的,毓妮,你沒有錯,隻能說邱仕豪不適合你。就像他自己說的,他永遠都不會結婚,不可能安定下來,也不可能隻有一個女人。」


    「我知道,但我一直認為我可以改變他。」丁毓妮滿臉的淚水和不甘心。「我以為自己在他心目中應該是特別的,他終有一天會愛上我,他應該會挽留我,舍不得我走,會為我一點一滴地改變……為什麽?他居然不要我?」


    關硯臣語重心長地勸著。「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毓妮,放手吧,改變別人很難,不如改變自己。我知道要你放下這一切很痛苦,但倘若他珍惜你,他不會舍得讓你流這麽多的淚水,他更不會在別的女人麵前叫你走開,像他這樣的男人,不值得你為他如此傷心。」


    「我不要,我不甘心!」丁毓妮哭喊著。「我那麽愛他,為他去學做菜,找老師認真學油畫,還去學騎馬!隻要他喜歡的東西我都立刻去學,我願意為他從頭到腳改變,他怎麽能無動於衷?不——我不相信他這麽絕情,他應該隻是逢場作戲,他對那個女人不是認真的,他很快就會回到我身邊。」


    關硯臣眼底有著不忍,遲疑幾秒後還是開口。「毓妮,不要傻了,這個男人真的不值得你這麽執著,放下吧!不要在他身上浪費自己的時間,未來你會遇到一個更好的男人,他會懂得如何愛你。」


    「不,我做不到……」丁毓妮的眼淚泉湧而出。「我愛他啊,硯臣,我究竟做錯什麽?我凡事都以他為重,什麽都聽他的,我把他所討厭的壞脾氣都改了,這還不夠嗎?為什麽?他居然不顧我哭得死去活來,牽著那個女人的手徑自離開,連回頭看我一眼都沒有,他怎麽能這麽鐵石心腸?」


    她越喊越激動。「我恨他,好恨——如果我死了他會不會自責?會不會後悔?他會為我掉一滴淚嗎?」


    「毓妮,你絕對不準做傻事。」聞言,關硯臣臉色凝重地說。「看著我,你其實早就知道他的心永遠漂泊不定,他是標準的情場浪子,隻是你不願意麵對這個事實罷了。這種男人你還要為他浪費眼淚嗎?你如果為了他傷害自己,實在是太蠢了!」


    「可是,我好想他,好想他啊……」她哀淒地流淚。「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真正關心我,我的爸媽都過世了,姊姊又那樣……我舉目無親,沒有人愛我……我是多餘的,去哪裏都不受歡迎……」


    關硯臣用力地按住她的手。「胡說,你忘了自己還有個很愛你的兒子嗎?無論如何,你永遠是凱凱的母親,他需要你。每一回見到你,他總是很開心。還有我,離婚之後我曾經告訴過你,我會一直把你當成家人一般關心,有什麽委屈你都可以找我傾訴,你絕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雖然他這麽說,她卻還是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淚眼婆娑地自憐著。


    「我是孤單的,你不要安慰我了……如果我死了,沒有人會真正為我哭泣,我的存在是可有可無的,仕豪不會在乎我去了哪裏,他甚至會忘了曾經有過一個叫做丁毓妮的女人愛著他……」


    關硯臣搖頭。「毓妮,別亂鑽牛角尖了,不要再拿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別人可以傷害你,但你為何也要傷害自己?會過去的,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傷心欲絕,但時間會改變一切。」


    「……」丁毓妮淚如雨下,傷心地啜泣。「抱著我,一下下就好,給我一點力量。」


    關硯臣輕輕抱住她,就像是抱住親妹妹一般,柔聲安慰著,「聽我的勸,你應該多愛自己一些,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而不是迎合任何人,也不要想改變別人,你要為自己而活。」


    羽萌輕輕地往後挪動雙腳,幽幽地,悄然無聲地往後走,像是她不曾來過……


    回到住處後,羽萌坐在地板上怔怔地望著窗外的明月,她不知自己究竟在這裏坐了多久,直到一聲又一聲的門鈴聲驚醒了她。


    她起身想開門,才發現雙腳居然因為久坐有些輕微發麻,揉揉膝蓋,她由門上貓眼看清來人後,打開大門。


    「羽萌!」關硯臣表情很緊張。「你還沒睡吧?屋裏怎麽這麽黑?」


    「先進來吧。」


    羽萌這才發現自己回家之後一直沒有開燈,事實上,從他的公司離開之後,她遊魂般地在街上亂走很久,然後搭車回家,一回到家就直接坐在地板上發愣,看看手表,此刻居然已經晚上十點了。


    走出他的公司時,她有傳簡訊給硯臣——「我知道毓妮心情不好,你先陪她,我回家了,別擔心。」


    關硯臣進屋,立刻把敞開的落地窗關上。「怎麽連窗子都沒關好?外麵風很大呢。」轉身輕觸她的臉頰,瞬間恍然大悟。「你一直坐在這裏發呆嗎?很冷吧?臉頰都冰冰的。」


    「我還好,不冷……」


    「對不起。」他緊緊抱住她,歎息著。「對不起,謝謝你這麽體諒我,我知道你看到毓妮了。」


    「我沒有怪你。」羽萌拉著他坐下。「你晚上有吃東西嗎,要不要我去幫你煮碗麵?」其實她也沒吃晚餐,根本吃不下。


    關硯臣搖搖頭。「我沒胃口。」他望著她的眼睛。「你不會生氣吧?」


    羽萌搖頭。「我都看到了,還有什麽好生氣的?毓妮此刻情緒很不穩定,她的確需要有人開導她。」


    關硯臣眉頭深鎖。「這次的打擊對毓妮非常大,她向來是個好勝要強的女人,我很少看她那樣失態地大哭,可見她對邱仕豪用情很深。隻可惜,愛錯了人……隻是,毓妮還不願意看清這些,她抽不回感情。」


    羽萌也很感慨。「感情易放難收,多給她一點時間吧,她會慢慢厘清一切的。」同是女人,看到毓妮如此痛苦,她也很不舍。


    他輕撫她的臉頰,愧疚地道:「對不起,今天是我們認識一周年,我卻爽約了。」


    「我又沒怪你。」羽萌故作開朗地笑著。


    「萌,謝謝你。」他緊抱住她,感謝老天賜給他如此善解人意的好女人。「這一陣子,我可能要多花點時間陪伴毓妮,先讓她的情緒穩定下來。她的父母都病逝了,唯一的姊姊定居阿根廷,原本感情很親密,但這幾年因為一次大吵就斷了聯係,幾乎不來往。她哭著對我說她舉目無親,沒有可以依靠的人,連個可哭訴的朋友都沒有……」


    「我知道。」羽萌定定地看著他,柔聲說道。「她現在很脆弱,需要有人陪她多聊聊,你是她唯一信任的人,當然要多關心她一些。」


    他輕撫她的秀發,滿足地歎息。「謝謝你這麽支持我,我會盡快處理好毓妮的事,也會試著聯絡她姊姊,問她能不能到台北來陪伴毓妮。我知道毓妮其實隻是表麵上說要和姊姊斷交,但她內心深處依舊非常想見她,對她傾訴心事,畢竟,她是毓妮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更何況,她們姊妹的感情原本非常好,上一次的爭吵應該隻是誤會,倘若能聯絡上她,她會比我更懂得如何開導毓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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