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不記得你姓馮!」


    「我記得。我更記得,宮裏那位論關係,我還能稱一聲‘表舅’!」


    馮奚言氣得不輕,猛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馮纓卻不放過,喊了一聲,道:「爹,夕鶴院和不語閣的匾額可還在?」


    「不在了!」馮奚言大聲吼。


    「哎呀。」馮纓惋惜道,「聽大哥說,那還是我娘央著表舅題的字。就連匾額,都是宮裏的匠人做的呢。」


    「行了,我會找到的。」馮奚言咬牙切齒。


    馮纓眯著眼笑,餘光瞥見門外一閃而過的裙角,斂下心頭詫異,繼續笑著送馮奚言出門。


    一邊送,一邊不忘提醒兩句。


    「爹,你聽說過我的名號沒?」


    「外頭的人都喊我女殺神、女羅刹呢。」


    等人走遠,她把身一扭,道:「綠苔,去打聽打聽,府裏的姑娘們是不是都訂了親,訂的都是哪些人家。」


    夕鶴院和不語閣的匾額當晚就被抬到了院子裏。


    馮纓挽了袖子,和綠苔碧光一道,把兩塊匾額擦得幹幹淨淨,這才回屋休息。


    一夜好眠。


    這一睡,直睡到日上三竿,馮纓這才睡眼惺忪地從床上爬起來。


    馮奚言的人在院子裏等的急了,卻是不敢催促。


    等馮纓收拾好說能出門了,日頭都已經掛在了正當空。


    那翰林住的地方在平京城的西南角,那條街當地人叫爛腳巷,住在那裏的人不是下九流的行當,就是初到平京沒錢租住條件好點地方的外鄉人。


    馮纓剛知道馮奚言說的那人是住在這個地方的時候,還吃了一驚。


    畢竟誰能想到,一個翰林,居然和很少有人看得起的下九流住在一處。


    馮奚言的人能言善辯,一路都在說著那翰林的好。


    又是少年英才,又是禦前新貴。


    總之是將所有的好話都往那翰林身上糊,生怕叫她聽出一絲不妥來。


    馮纓隻當是有隻烏鴉在耳邊「哇哇」地叫,沒多在意。


    還沒進爛腳巷,就有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麵而來。這氣味不好形容,像是瓜果蔬菜腐爛的味道,又好像屎尿嘔吐物混合的氣味。


    那翰林家住在巷子的東邊,沿著泥濘難走的小路走上幾步就到。


    還沒到地方,馮纓就聽到一個男人的叫喊聲從半人高的土胚牆那頭傳了過來。


    那聲音囂張至極。


    「……你男人都死了那麽多年了,你居然還不肯改嫁!你是想白白看著家裏人都餓死不成!」


    「謝家不嫌棄你年紀大,人老珠黃,願意拿二十兩娶你過門,隻要你肯給他們兄弟幾個生孩子,你家那個沒用的大兒子,和傻的小女兒日子都能過得舒服些!」


    「二姑娘,看來今日不巧,我們還是……」


    馮家奴仆腳步一停,聽到這動靜,當即想要領著馮纓回去。


    馮纓臉色一沉。


    推開人,邁步就往那家裏走。


    她是來見人的,人雖然見不到,但聽到這種動靜,沒道理不去管這個閑事。


    河西年年都有大小戰事,死了男人的女人回頭改嫁都是極其正常的事。但還沒聽說,拿二十兩逼一個寡婦嫁給一家子男人的事。


    馮纓進了門,破舊的小院子裏,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正拿著棍棒作勢要打跪在院子裏的婦人。婦人的懷裏還摟著個嚇壞了的小姑娘,一看就是母女。


    見一個陌生女人走了進來,男人叫喚起來:「你誰啊?我在處理家事,外人滾出去!」


    「哦,就是個聽到熱鬧想過來管閑事的路人。」


    馮纓毫不客氣地往前走。身後頭的奴仆躲得遠遠的,生怕出了什麽事牽連到自己的身上。


    「知道管閑事就滾出去!這個女人是我的妹妹,她男人死了,又被趕出家門,她的死活就該輪到娘家人管!我就是今天打死她,你能拿我怎麽辦?」


    馮纓彎了彎唇:「我偏管呢?」


    「找死!」


    男人凶神惡煞,揮棒就要去打馮纓。


    馮纓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腕,抬腳微微一用力,男人整個兒就飛了出去。手裏的棒子掉到地上,發出重重的聲響。


    那聲音似乎刺激到了被婦人抱在懷中的小姑娘,她突然緊緊抓著婦人的手臂,睜大眼睛,聲嘶力竭地尖叫。


    「娘,小妹!」


    院子外,一道身影掠過,飛快地撲到地上。


    馮纓掃了一眼,扭頭就瞧見忍著嫌惡站在院子外直喘氣的馮荔。


    馮荔低低喊了聲「二姐」,轉而小心翼翼地踩進院子,衝著跪在地上的青年道:「季大哥,幸好咱們來得及時,嬸嬸和小妹都沒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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