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看這熱鬧散了,便也不用馮纓說話,三五成群,自己散了去。一下子,酒樓前的街市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


    馮纓看了眼碧光。


    後者微微頷首,上前輕聲細語地將季母扶到身邊。


    「走吧,結算下酒樓的賠償,然後送季伯母回家。」


    她方才在酒樓裏動手,雖然沒砸壞什麽桌椅,但碗筷總還是有壞掉的,也驚嚇到了掌櫃和夥計。


    馮纓讓綠苔留了錢,這邊送季母回爛腳巷。


    巷子還是那天的樣子,臭烘烘的,還帶著潮濕的感覺。路邊缺了茅草的屋簷下,坐著個正在摳腳的乞丐,遠遠瞧見她們一行人,揚揚手,打了聲招呼。


    「大菊啊,你回來啦。」


    馮纓隨意看了一眼,季母怯弱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了出來。


    她隻應了一聲,很輕很輕的一聲。


    那乞丐嘿嘿一笑:「我瞧見你兒子啦,身邊跟著個大戶人家的小姑娘。是你未過門的兒媳婦吧,真漂亮。你兒子要發啦,你以後就不用住這種地方啦。」


    季母不敢再應。


    馮纓抬頭看看天,舔了舔嘴唇。


    漂亮的小姑娘啊。


    看樣子梅姨娘還是沒看住人,叫馮荔跑出來見情郎了。


    馮纓往季家的小破院子去,果真在院子裏見到了馮荔。


    季景和蹲在地上,陪小妹在地上寫寫畫畫。他沒穿官服,看著絲毫不像是在翰林院做事的文官,更像是鄉間地頭隨處可見的農戶。


    馮荔就站在他背後,仗著他看不見,捏著鼻子說話。


    一開口,分明是帶著鼻音的怪腔怪調。


    「……季大哥,你去提親吧,我爹既然看中了你,就一定會幫忙在朝中照拂你的。」


    「……你別嫌棄我是庶出。原本我爹就是打算讓我嫁給你,現在不過是覺得我那嫡姐年紀大了該嫁了,才想換成她。她是個粗鄙的,隻會舞刀弄槍,嫁了你你會受苦的……」


    這背後說人壞話的事,還真不想打斷了。


    馮纓能忍得住,綠苔忍不住。


    比綠苔更忍不住的,是見了兒女立時慌了神的季母。


    「老大,小妹!」


    聽到聲音季景和站了起來,小妹跟著起身,仍舊是呆愣愣的,被季母抱進懷裏了才知道喊一聲「娘。」


    這會兒功夫,馮纓對上未婚小夫妻的眼,彎了彎唇角。


    「二姐怎麽在這?」馮荔放下了手,一說話,忍不住就想捂住口鼻。


    馮纓沒回她,隻對著季景和把酒樓的事說了一遍。


    「……伯母既然說是原諒了,我便將人放了。不過如果公子你覺得不行,我可以這就幫忙把人抓回來,扭送見官。」


    她話音落,季景和當即開了口。


    「這不是馮二姑娘你該管的事。」


    硬邦邦的聲音,像塊石頭。


    季景和的聲音,在馮纓看來,並不難聽。但是說的話,實在是讓人心底聽著不舒服。


    硬邦邦的臭石頭。


    「二姐你別鬧了!這是季大哥的家事,你憑什麽插手管?你在河西待久了,整日裏和軍營裏那些不知輕重的兵丁混在一起,不知道平京城裏的規矩。你怎麽能……怎麽能連別人的家事都跟著管?」


    馮荔脾氣不大好,一張口,就拔高了聲音。


    季景和沉默一瞬,勸了一句:「七姑娘。」


    馮荔不高興道:「季大哥,你別攔我,這事根本就是我二姐做得不對。這是你的家事,她怎麽能胡亂插手?」


    「一家人所以無論是打你罵你,還是想賣了你,你都會原諒?」


    馮纓突然反問。


    馮荔脫口而出:「當然!」喊完又諷刺道,「二姐自小生活在河西,那裏的人估計連個正正經經的家人都沒有,二姐當然不會懂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道理。」


    馮纓看了一眼,見季母抱著季小妹隻哭不語,沒來由心底一陣煩躁。


    再一看季景和臉上的表情,雖然看著尋常,但眼底的厭惡是藏不住的。


    馮纓做事除了軍令,向來全憑心意。她想做的那些事,還從沒有人這麽阻攔過。


    所以,管閑事還真的就管到馬蹄上了。


    馮纓這麽想著,突然走到季景和身前。


    「你幹嘛?」這個距離太近了,馮荔又驚又嚇,趕緊擠到中間,擋住馮纓。


    她這一動作,後背難免挨近了季景和的胸膛。男人眉頭一皺,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


    這個動作不算大,馮荔沒注意,卻是叫馮纓看在了眼裏。


    「我原是想著你既然和我這妹妹有情意,為著日後她嫁了你不會被你舅家欺負,這閑事我理該管一管。」馮纓當著幾人的麵,張口就道,「但既然你覺得沒什麽,那就當我多管閑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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