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也不知道這件事上,宮裏那座靠山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慶元帝和太子正在怒斥京兆尹和戶部尚書。


    慶元帝怒氣衝衝,氣喘如牛,在禦書房內幾個踱步,就又轉身站定,指著躬身站立的兩人一頓臭罵。


    京兆尹低著頭,不敢回應,倒是戶部尚書還強撐著解釋兩句,可說一句聲音輕一度,哪還有一開始進宮邀功的模樣。


    慶元帝氣得倒仰。


    禦書房內,戶部等人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這時該說些什麽。


    魏韞一直站在太子身側,目光落在季景和的身上,良久才又轉而看向禦書房一側的鎏金畫屏。


    他們進宮後,立即見了慶元帝。


    宮外的事沒有那麽快能傳進宮裏。還是他們進宮稟明了宮外暗門的事,慶元帝才堪堪知道京兆尹和戶部竟然到處抓暗門的姑娘入賤籍。


    慶元帝龍顏大怒,下旨將京兆尹和戶部等人召進宮中。


    戶部尚書還當陛下是想誇獎他們,一進禦書房就先高高興興說了一番話邀功。太子沒忍住,當場怒喝。


    再看慶元帝滿臉怒容,他們這才後知後覺,自己進宮是惹著事挨訓來了。


    「賤籍,賤籍,你們究竟知不知道賤籍是什麽意思?你拿你頭上的這顆東西仔細想想,一個好好的良民,被人摁著頭改成賤籍,會是個什麽想法?」


    慶元帝抬腳猛一下踹倒京兆尹。


    「平京城這些年,失蹤女子你可找回幾人?都是在什麽地方找回來的你仔細想想!」


    「是……是……是在一些花樓暗門裏……」


    京兆尹話音未落,又挨了慶元帝一腳踢。


    「你既然都知道,怎麽不想想那些被你們摁著頭改賤籍的女子,也有受人蒙蔽,遭人拐賣之嫌!」


    京兆尹從地上爬起來,連連稱是。


    太子皺眉說:「孤不明白,為何你們突然要將她們全部改作賤籍?此事為何不事先稟告陛下,如今城中鬧得沸沸揚揚,民心動蕩,你們該當何罪?」


    京兆尹不敢再答,回頭看了看戶部尚書。


    戶部尚書臉上已經沒了初時的喜色,聽得天家父子的質問,有意無意看向魏韞。


    魏韞漠然轉開視線,不作搭理。


    「看什麽看!」慶元帝嗬道,「趙尚書,你說說,到底是為什麽?」


    戶部尚書猶豫了下,回道:「陛下,暗門裏有良籍本就不合規矩……」


    「改成賤籍就合規矩了?」


    「陛下,賤籍為妓……這樣日後也方便排查管理,免得再出之前的事,卻怎麽也查不到人。」


    戶部尚書話音才落,魏韞便聽見畫屏後傳來了一聲響,緊接著馮纓已經從後麵怒氣衝衝地走了出來。


    「一派胡言!」


    「陛下,朝堂之上,怎能有女子在側!」戶部尚書一眼看見馮纓,頓時大驚,「女子不能幹政!這傳出去可如何是好!」


    慶元帝猛甩衣袖:「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太子也道:「趙尚書此舉,明著看合了規矩。實際上,卻是徹底亂了規矩。要是為了不再發生此前髒病一事,就該嚴管花樓,甚至於勒令那些青樓楚館關門,而不是增加更多的花娘。」


    「那暗門和花樓裏,有多少遭人蒙騙拐賣至此的女子,有多少年幼的小孩。她們受了多大的罪,憑什麽好端端的,就要從良籍變成賤籍?」馮纓問。


    「纓娘。」慶元帝頓了一下,說,「你先出去。」


    馮纓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魏韞。


    後者走到近前:「別擔心。」


    馮纓神色不變,點頭應下。


    這畢竟是國事。


    在一個以帝王為首,群臣決策的國家裏,所有的政務都需要群策群力。


    她隻能等待最後的答案。


    差不多一個時辰後,禦書房的門終於開了。


    在這期間,馮纓一直待在西閣。幾個小黃門和小宮女在裏頭伺候,時不時講上一些笑話故事。


    有個小黃門年紀很小,約莫才十二三歲的樣子。問怎麽進的宮,答曰家裏窮,為了不讓爹娘賣了弟弟妹妹於是自己賣身進宮,當了太監。


    再問弟弟妹妹現在怎樣了。小黃門搖搖頭,說妹妹還是被賣了,因為弟弟貪玩摔斷腿沒錢治,娘又有了身子,他打聽不到妹妹被賣去了哪裏,又怕再賣了弟弟,隻能省吃儉用,繼續供著家裏。


    魏韞很快來西閣接她。


    一直到出了宮,坐上馬車他才提起禦書房裏的事。


    「太子殿下認可你先前提出的建議,將河西的方法用到平京。但平京的情況遠比河西複雜。陛下思量再三,決定將妓統作樂籍,再細分官、私、家三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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