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洋還拉著那條圍巾,靜靜地看著這久別重逢般的場麵,他似乎沒有太多的感觸。他已經習慣了一個熱到處漂,他跟母親最多也就一個月見一次麵。


    這時沈沛然看見那個拉著姐姐脖子上圍巾的男人,馬上他的臉色變得緊張起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而且這個冷冷的神色好像有點熟悉,但他又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


    沈妍也看到弟弟的表情了,她回頭看了一眼陸洋,沒有好氣地說:


    “這時我的弟弟沈沛然。”


    “你好!我叫陸洋。”陸洋用蹩腳的普通話說。他已經知道從沈富文口中得知他大概的情況了。


    “你為什麽拉著我姐姐的脖子呀?”沛然盯著陸洋不滿地說。


    沈沛然雖然躺在病床上,可他的雄性激素裏那種敵意已經被激發出來了,他由不得有人欺負他姐姐。


    陸洋已經感受到那個看起來孱弱的少年臉上的那種濃濃的敵意。對於病榻上的他多少有點同情,所以也不想去刺激他。於是把手裏的那一節圍巾在沈妍的脖子上再繞了一圈。然後嗬嗬地笑著說:


    “外麵現在是十一月的秋天了,你姐穿那麽少,所以我借了條圍巾給她。你看,是不是很襯你姐姐的膚色?”


    沈妍聽著這強詞奪理的話頓時氣結,不過當著弟弟的麵,她又不能回擊陸洋,她隻好順著陸洋的話說:


    “是啊,外麵有點冷了。你看醫院裏都不開冷氣了。”


    “哦!”沈沛然勉強接受。


    沈沛然在幾名醫護人員的護下,送來到普通病房。主治醫生劉醫生已經在病房裏等著了。


    沈妍幫忙將移動病床推進病房,一走進去之後,她驚呆了。這哪像是病房呀,簡直是一套高級公寓。兩室一廳,還有廚房。


    這也太高級了吧!


    她心裏感歎著。


    沈富文也是被驚呆了。


    隻有陸洋墨鏡下的那張臉不知道是什麽表情。


    “劉醫生!請問這、這也是醫院免費提供的嗎?”沈富文走到劉醫生的身悄旁,邊用眼睛掃了一圈這高級的病房邊悄悄地問。


    如果醫院要收錢的話,他立馬就把兒子轉出這豪華的病房。


    劉醫生看著沈富文那典型的市儈的表情,臉上立即冷了下來。不過他下一秒馬上平靜地說:


    “是的。”


    沈富文偷偷地鬆了口氣,可誰都能看懂他臉上石頭落地的表情。


    沈妍也聽見了叔叔和劉醫生的對話了,不過她裝作沒聽見般,幫護士把沛然換上病房裏的那張病床。


    “我能半躺著嗎?”剛剛被換過病床的沛然激動地問劉醫生。


    劉醫生透過金絲邊的眼睛看著床上的少年,滿眼都是憐愛。的確這少年的堅強讓他深受感動。他笑著說:


    “迫不及待了吧!可以。不過現在隻能從幾分鍾開始。不能一下子太長時間。”


    誰知道劉醫生說完之後親自去床尾那裏把床頭搖起來。床在30度左右時就停止了。


    “先這個角度吧!這樣對你的脊椎不會有太大的傷害,記住,五分鍾後就要放平了啊!”


    醫生看著沛然又叮囑一遍。


    “好!好!”


    沛然高興地答應著他已經一個月多都是仰視世界了,現在這個角度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很好了。


    “姐姐。我看見你了!”他看著沈妍興奮地說。


    “傻瓜,姐姐天天都在。”沈妍也高興,馬上往床頭位置走去。她這時覺得脖子上有點熱,不由得用手扯了扯那條圍巾。


    可是她看見弟弟的臉色馬上變冷了,接著他焦急地問:


    “姐姐,你的脖子怎麽了?怎麽都是紅紅的?”


    沈妍一聽,心裏一緊,這才想起在陸家發生的事情。那該死的陸繼儒,詛咒你!


    她在心裏罵氣人來。


    而她心中也對陸洋充滿了感激,原來他給她圍上圍巾是為了掩蓋她洋相啊!


    沈沛然看見姐姐突然變得僵硬的表情,不明就裏的他再次發問:


    “姐姐,你跟、跟誰打、打架了嗎?”


    這可是姐姐小時候經常幹的事,但是這些年已經沒有再發生這種事了。按道理在香港更不可能跟人家打架呀!


    陸洋看著沈妍僵硬的表情,突然走過來摟住沈妍的肩膀,看著半躺的少年說:


    “你不知道,你姐姐過敏了。香港很多都有這種過敏症狀。”


    “啊!”少年驚訝地看著姐姐,他可從來沒聽說姐姐有過敏。


    而沈妍一聽陸洋這麽說,趕緊配合著說: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來到香港就惹上這種毛病,不過沒事,除了不好看,不痛也不癢。”


    而她這時腦海出現的是那次陸繼儒賣鬆榛糕給她吃而導致她過敏的情景。


    她趕緊在心裏“呸!呸!”地鄙視自己,幹嘛還要想起他呢?他跟你已經沒有關係了,忘了他吧!


    沈沛然看著姐姐的表情,以為她正是為這種過敏苦惱呢,於是,他關切地說:


    “姐姐,是不是這裏壓力太大了呀?我聽說壓力太大的話,人的免疫力就下降,然後連鎖反應的第一表象就是容易過敏。”


    沈妍看著弟弟頭頭是道地說,突然覺得他想個大男人般。心裏一熱眼睛也腫脹起來。她上前摸了摸弟弟被剃成光了的頭,無言地笑著。


    這時劉醫生在一邊下病曆,他轉頭過來看著沛然,輕輕地說:“五分鍾時間到了。”


    “哦!好的。”


    沈妍愉快地應著醫生,然後往床尾走去,想把床調下去,可是,她弄了一會還是沒反應。


    這時陸洋一直在旁邊看著,他走過來,蹲下,看著那些按鍵,最後在一個綠色的按鍵上輕輕一按,立即病床緩緩地低下去了。


    沈妍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不過他還是戴著墨鏡,她看不清他是什麽表情。這時她突然想起高考第一天在“泉海人家”門口碰到的那個人,也是這麽戴著墨鏡。


    她又有點恍惚了,明明隻是那次見過那個人,可她總覺得身邊經常有那個人的影子。


    陸洋透過墨鏡看著恍惚的沈妍,心裏一陣漣漪在慢慢地散開。


    “好了!已經到底了!”


    直到沈富文的話在耳邊響起,蹲在那裏的兩個人才回過神了。


    “搞定!”陸洋拍了拍手站起來。


    “謝謝!”沈妍輕輕地說,也站起來。


    沛然雖然轉出普通病房,不過還是要好好休息。所以三個人很快就隨著劉醫生走出了病房。


    在病房門口,劉醫生看著沈妍和沈富文,語重心長地說:


    “雖然沛然恢複地比我們想象的好,現在暫時轉出普通病房,不過你們還是要注意他的情緒變化,不能刺激到他。他的雙腿什麽時候有直覺以及什麽時候能站起來,就得看接下的康複了。”


    這時沈妍臉上的那一丁點愉悅之色完全消失了,變得凝重起來。她抬著頭定定看著劉醫生,豎著耳朵聽著他說的每一個字,生活漏掉什麽,雖然劉醫生說是標準的粵語。


    “劉醫生,如果情況樂光的話,大概要多久?”


    劉醫生這時候也是神色凝重,他吐了口氣之後,眼光柔和地看著沈妍和沈富文,最後才低聲說:


    “如果按照他到目前為止的意誌和身體底子來說,應該在未來的兩到三個月就會恢複知覺,至於站立,那還是得看他。”


    沈妍深深地吸了口氣,她用手捂住嘴巴,看著劉醫生淺淺地點了點頭。


    陸洋這時才大概明白躺在病榻上的那個少年是怎麽回事,他不由得對沈妍麵對這種狀況時的那種堅強產生了敬佩之心。


    雖然他不知道她具體有多大,但沈富文告訴他說,她今年才上大一,那麽最多也就是二十左右。


    按道理很多這個年紀的女孩還在父母麵前撒脾氣,可她已經經受過這麽嚴酷的現實了。


    可他又看看沈富文,這時男人卻不像是好父親。


    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父親,可她母親總是把他的父親描繪得非常偉岸,最起碼不像眼前這個男人那樣畏畏縮縮。


    隻不過他對沈富文的假裝撞車產生出理解了。


    沈妍一路默默地走出醫院門口,她也不去理會跟在身邊的叔叔和陸洋。


    她知道自己接下的每一天都以最好的狀體出現在弟弟地麵前。可目前她的心卻無法真正平靜下來。


    在門口處,她看著叔叔,低聲說:


    “我先回學校去。你不要再去幹那些丟人的事出來了。”


    “嗯!”沈富文愧疚地點著頭,他又怯怯地看著陸洋。不過他不明白他墨鏡下麵是什麽表情。


    沈妍接著又把臉轉向陸洋,平靜地說:“我現在回學校,你是要跟我還是要把我扣下?”


    陸洋沒想到沈妍會這麽問他,“我……”


    沈妍把叔叔送到那公寓的樓下,看著叔叔走入公寓大堂之後才轉身看著陸洋,心想,他還真跟著來了。難道這輩子都不得安寧了?


    她無奈地冷笑了一下,轉身就走。


    “你去哪裏呀?”陸洋以為沈妍會跟他說什麽,沒想到她就這麽直愣愣地走了,他趕緊跟在後麵叫著。


    沈妍沒有停下腳步,一直往出租車停車區走去。


    “哎!等等我!”陸洋小跑起來才追上,他沒想到一個女生走路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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