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最純真的年華已經過了。若還是十二歲那年,她肯定捧著他的手給吹吹,或許還得心疼要掉眼淚,現在理智卻告訴她不可。


    她到底是撇開眼,以沉默應對。


    父親一案由他審訊,她才更不該有過於親密的舉動。


    謝幼怡首回發現自己也能很心狠的。


    宋晉庭手舉半天,見她真的不為所動,是低估了小青梅的執拗。


    不過他就像是攻城的將軍,已經豎起戰旗敲響戰鼓,哪裏有退縮的理由。一擊不成還留有後手,今日哪怕她澆銅鑄鐵,他都得撬開她的嚴防死守。


    他收回手,背在身後。


    閣樓放著許多書籍,隻有在陽光好的時候會開窗,離曬書已經不知過去多久,兩人間除了沉默還有散不去的紙張陳舊氣味。


    宋晉庭鼻頭動了動,居然有點喜歡這個味道。


    衣不如新,人不如舊,他自己先想得得趣了,嘴角一楊牽出一抹笑道:「你可知道侯爺為何會被參?他身邊出了內鬼,截到一封他給邊陲副將去的信箋,這個時候你隻顧疏離我,又怎麽能夠幫你父親抓出內鬼?我即便探案如神,也該有神助。」


    「窈窈,不是我不避嫌在幫你,是你該幫安平侯。你懂我的意思?」


    謝幼怡聽到案件內情略略一怔。


    從父親出事到現在就沒時間給她思考太多,思考的都是先為謝家找個靠山。


    被宋晉庭一說,她才發現自己似乎走偏了路。


    她眸光微閃,長長的睫毛不停顫動著,在眼瞼下留下一道陰影,像迷途的蝴蝶扇著翅膀在徘徊。


    宋晉庭靜靜打量她,知道她心裏那道防線已經鬆動了,不過麵上依舊鎮定,若不是熟悉她細小的動作,恐怕他又得失望。


    不過她太過不苟言笑,還沒得到答案的那種詭異再度湧動在心頭。


    他打鐵趁熱,把帶在身上的證據拿出來給她看。


    「你瞧。侯爺說送去的信不是上邊的內容,可字跡確實是他的,除了親信誰還能得知他送信,又或者能把他筆跡仿得以假亂真?」


    他雙手捏著信,慢慢挨近她。她低頭看得認真,一個字一個字的在辨認,鬆軟的碎發撩過他耳朵都沒察覺。


    宋晉庭差點被那幾縷發絲撩出個好歹,心尖都跟著抖了抖。


    陽光在他們身後,把兩道影子拉得長長又密不可分緊挨著一塊,是無聲的纏纏綿綿。


    他視線亂瞟,從她細白的臉龐瞟到地上,眼裏笑意越發的濃。


    「可父親身邊伺候的不少,要排查也需要時間。」謝幼怡再三考量,到底是不知不覺踩進圈套了。


    畢竟抓出元凶,就是證明她父親清白的最有效辦法。


    宋晉庭聞言心裏開出一朵花,對她說話的語氣神色卻再正經不過,甚至還沉吟了片刻:「有些細節定然是要侯爺才能知道,對什麽人可疑隻能問他。可你也見著了。」他說著把手伸出來在她眼前晃了晃,「侯爺是不信我的,但侯爺肯定聽你勸,偏偏大牢重地又不能帶你一個姑娘家進去。你說得對,總該避嫌,我才能服眾。」


    他像是被難住了,歎氣皺起眉頭。


    謝幼怡偏過頭看他,已經是信了他七分,想了想摘下自己的帕子,遲疑片刻後給他:「你拿這個給爹爹看。帕子雖然沒有印記,卻是我爹爹先前陪著娘親選的料子,為此還跟人起了衝突,你說我給的,他肯定能記起來。你就說是我讓問,有沒有對誰起疑,我也好有個頭緒。」


    「這……我試試。」他伸手接過,綢緞細膩,握在手心,像是她在家裏握著他手時一樣。


    兩人終於心平氣和議定一件事,先前說著話倒不覺得有什麽,這會一時又無話可說了。謝幼怡便覺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把鬢邊的碎發撩到耳後。


    光線昏昏,美人如月皎皎,隨意一個動作都是帶著風情的。


    宋晉庭覺得此刻甚美好,如若她再能笑笑,那就真的是歲月靜好。


    「窈窈你怎麽都不對我笑了。你及笄那日我灌了黃湯,心裏憋悶,對你輕浮了,你……還惱我嗎?」


    他是真心想知道她的想法,卻不知道觸動謝幼怡舊憶,比及笄那日更久遠的那番光景,耳邊回響著被掌戎司那些人欺男霸女的哭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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