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裏軍營裏混進敵國探子,一紮根離現在有十餘年了。


    這十餘年裏,對方十分沉得住氣,任本朝大軍一年一年地收複失地都不曾露出頭尾,受煎熬的反倒是他們。就連午夜夢回,都是當年那一仗的慘烈。


    謝煜鋒一聽,就知父親和聖上暫時沒有對策。


    安平侯在此時一拍大腿,頗有兵來將擋的淡定:「反正那韃子王恨我們謝家呢。老烏龜肯定要報當年的殺子之仇,三個兒子都折我們謝家手上,如今老烏龜年邁,他那小兒子才剛剛過了十二歲生辰?幼主如何能壓得住下頭一群虎視眈眈的狼,他比我們更著急,不愁找不到機會。」


    血海深仇呢,上回不就弄個名堂想弄死他來著,他就等著!


    謝家父子在佳節來臨前還憂心軍務,宮裏的皇帝更不能避免,又被連串的事鬧得糟心,連中秋都隻是吩咐簡單辦個家宴。


    消息傳到東宮,太子特意去給皇帝請安,試著提起弟弟的婚事。


    皇帝心煩意亂地道:「他那性子,鬧出那麽個讓朕愧對忠臣之後的事來,放兩年磨一磨再說。先把老二和老四的親事定下來。」


    太子無法,把聖意帶到母後那兒。


    皇後聽得冷笑連連:「陛下那是怪你弟弟嗎?是把話說我聽呢?陛下就認定是我做下的事,那你弟弟來逼我去認錯!」


    「母後慎言。後宮爭鬥向來不少,三弟也隻是一時沒想明白才與母後鬧脾氣,母後若是當真了,這才真正中了他人算計。」


    太子忙壓低聲音,苦口婆心勸慰,皇後隻嘴角啜著冷笑不答話,確實是因為丈夫和小兒子心寒。


    到了中秋那日下午,瑞王進宮來被兄長拉著去給皇後請安,皇後一直都冷著臉不怎麽理睬。瑞王隻當自己沒來過,負氣往太後那邊去,直到家宴開始才扶著太後姍姍來遲。


    皇家裏,即便是家宴亦得處處小心守著規矩,甚至比平常都拘束。又碰到皇帝心情不好,帝後鬧矛盾,一場家宴就此草草結束。


    太子身為兄長,見兄弟悶悶不樂,索性提議出宮去到瑞王府,要私下與弟弟再喝一場。


    相比宮裏草草結束的家宴,謝家就熱鬧得多。


    安平侯父子就是能鬧的個性,一頓晚飯又是喝酒又是唱歌,就連謝幼怡都被逗得笑意在眼裏久聚不散。


    等到酒過三巡,天色漸暗,謝幼怡才把父親手中的酒杯勸下來,一家人登車往廟兒胡同去燈會。


    廟兒胡同名字的由來是因為這處有座已經不能考據年限的古廟,廟雖小,外頭正好連著一條街,有重大節日,京城裏最熱鬧的肯定是此處。


    馬車還沒到街口就被人流堵得前進不得,謝家眾人隻能下車慢慢往前走。


    謝幼怡不時踮腳四處張望,是在找宋晉庭。


    今日佳節,他卻一個人孤零零在老宅,她心裏一直記掛著,現在出門來自然更少了顧忌。


    安平侯望著女兒找人的樣子,心裏那一個叫鬱悶。


    謝幼怡還在四處張望,不知自己已經落入他眼中。宋晉庭眼裏藏著笑,悄悄跟在她身後,在她再一次張望的時候伸手拍了拍她肩頭。


    「呀……要被你嚇死!」謝幼怡一轉身,見到帶著個獠牙麵具的青年,先是被唬一跳,下刻就認出他的身形。


    安平侯和謝煜鋒都冷淡睨著他,宋晉庭把麵具撩開一點點,證明身份一樣,然後才朝安平侯夫妻揖禮。


    謝家很快就明白他帶著麵具的用意了,是怕被人認出來,於謝幼怡有不好的影響。


    對於他還算識趣,安平侯冷冷哼一聲,忍住沒出口刁難。


    安平侯夫人就一手拉丈夫,一手拉兒子:「你們陪我到廟裏去一趟,鋒兒都二十有一了,我得問問菩薩,什麽時候我兒媳婦能出現。」


    父子倆一臉無語看她心偏到別人家那裏去,一步三回頭跟著去了。


    長輩離開,謝幼怡反倒變得拘束了些,看向他的眼神帶著些許警惕。


    宋晉庭知道自己上回的情不自禁確實把她嚇著,麵具下一張玉麵笑得無奈,先賠禮:「窈窈莫生氣,我若再孟浪,你就狠狠甩我大嘴巴子。」


    他一認錯,又想起他今日晚上連個陪著吃飯的家人都沒有,到底是心軟了:「你用過晚飯沒有?若不我先陪你用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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