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種洗禮,又像是一種重生。仿佛以前堅守的所有一切都可以推倒重來,這是一個極為神奇的道觀。大媽心中這樣想著,她嚴肅地在地上叩首著,嘴裏低聲呢喃著,“求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保佑我兒平安無事,保佑我女兒平安無視。”當她虔誠得如同一個信徒般,叩首三次之後,額頭上的頭皮似乎有些紅了起來。站起身的大媽,看向一旁的小道士。發現小道士依舊沒有睜開眼,那雙緊閉的眼睛是在拒絕她,也是在抗拒她。她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隻求這石像能夠保佑自己的兒子、女兒一生平平安安也就好了。像著小道士低著示意,抿著嘴唇她慢慢地邁步向前走去。小道士猛然睜開眼睛,眼中暴出一團銀色的精光。他的麵容在陽光下,神聖而又不可侵犯。“居士且慢!”道士的聲音極為清澈,正在走向青石板台階的大媽停住了腳步,身體輕微地顫抖著,原本失望的眼神漸漸帶上了希望的神色。小道士低垂著頭,低聲問道,“居士可姓陳?”他聲音讓大媽整個人都帶著一種古怪的神情,她記得,她進來的時候明明沒有說過自己的身份,這個小道士究竟是怎麽知道的?莫非是那個女人告訴這個小道士的?但看著山上貧瘠的模樣,不像是有電話的樣子。那麽,這個小道士究竟是怎麽知道的?“嗬!”小道士的輕笑聲讓大媽感覺到了一絲絲古怪,就連站在旁邊的王喜善都覺得有些不可肆意。這道真的本領必然是極為好的,但是恃才而傲的事情他也沒有少做。多少從村裏出去的大老板想要求道真的平安符不得,甚至連這道觀都不敢入。曾經有個大老板,大手一揮想要將這道觀翻新,不料卻被這道真給拒絕了。直言自己的道觀容不下這等心不誠的粗鄙之人,氣得那大老板指著道真的鼻子就是一頓臭罵。好在有他這個村長居中調和,否則憑借著道真的本事,還不知道要鬧出來什麽事情。沒想到如今這道真竟然叫眼前這個鄙夷他的女人留下來,這倒是有些稀奇了。大媽轉過頭,輕輕地恩了一聲,不可置信地問道,“大師為何知道我的身份?”她對於鬼神之說並不是太過相信,況且若非是自己的兒子在刑警隊中,又受過傷,她也不會病急亂投醫地前來道觀燒香。道真站起身,轉過有似笑非笑的說道,“居士,你的身份證掉了!”輕輕攤開手,道真將身份證遞給大媽,輕聲說道,“你在石像麵前掉了身份證,恐怕——”說道這裏,道真低下了自己的頭,“我早已經說過了,今日不宜參拜,更何況你剛才參拜的時候隻字不提自己,今日你恐怕難逃一劫了。”搖了搖頭,道真不在說話。大媽呆滯地拿著手中的身份證不知道應當說些什麽,她才感覺到這個道士似乎並非是行騙的江湖術士,卻又給她來這一出。緊緊地捏著手中的身份證,大媽恩了一聲,“人各有命吧!”道真笑而不語,沉默了良久。站在道觀門前的王喜善低聲說道,“妹子,這天色看上去已經晚了,你也應該走了,要不然回臨河鎮的汽車就要沒有咯!”王喜善雖然還是一副笑眯眯地表情,但憨厚的神色卻不見了,他對眼前這個大媽有一種極為強大的戒心。大媽點點頭,走向道觀門外,頭也不回。她大概是真的來錯地方了,沒想到弄了這麽久,果然還是一個騙局。想到這裏,大媽捏著手中的身份證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兒。她慢慢地攤開手指,發現兩張泛黃的紙符被疊成了三角形的形狀,大概是因為剛才太著急了,她竟然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出來。抿著嘴唇,大媽不知道小道士究竟是什麽意思。先是不讓她參拜石像,然後又說她有血光之災,最後卻放任她離開,一點兒也不提錢的事情,甚至還將符咒給了她。她越發的覺得這個小道士是個怪人了,這究竟是騙錢的新騙術還是真有本事?大媽腦袋一團漿糊,隻有那王喜善回過頭來的時候驚訝地說道,“這不是道真小師傅的平安符嗎?怎麽會在你手中?”王喜善的眼中透露著不解。“這,我也不知道!”大媽抿著嘴唇警惕地看向王喜善,眼中還帶著狐疑的神色,“要不,你還給道真小師傅吧。”她想要將兩枚平安符拿給王喜善。但王喜善卻搖著頭說道,“不行的,這平安符在你手中就是你的,給了我也沒有任何用處。它隻能保你平安,不能保我平安。”王喜善停頓了一下,“這平安符可不是誰都能有的,大妹子你運氣不錯,沒想到道真小師傅竟然真給你平安符了。”“這,是不是道真小師傅弄錯了。”大媽總覺得哪裏有些差錯,但是又說不上來。她的心七上八下的,眼皮也跳得厲害。王喜善笑著說道,“你放心吧妹子,道真這家夥從來都是把自己的平安符看得嚴嚴實實的。怎麽可能會弄錯,既然在你手中,那就是他想要給予你的,你拿走吧!”將大媽送到了車站,看著她上了汽車之後,王喜善匆匆地向著山上走去。坐在車上的大媽,看著王喜善匆忙地背影,眼皮跳得越來越嚴重……第5章 這個道觀5來到山峰時,已經傍晚時分。天空中的流雲不停地變化著,夕陽斜斜地照耀在天空之中,將雲彩渲染得有幾分悲壯的意味,就像是血色般。踏著覆滿青苔的石板,王喜善來到了道觀之中。道真似乎還在低聲地呢喃著經文,‘噠噠噠’的腳步卻沒有讓他的心中激起一絲波瀾,他那雙緊閉著眼睛的臉龐極為俊美,在夕陽中好看極了。王喜善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語言來形容此時的道真,夕陽的餘暉下,他太過美好,似乎隨時都會隨風而起一般。他低著頭,嗓子似乎有些發癢。想起,前些天,二娃子還說別讓他幫助道真。他家的二娃子並不相信什麽道教,對於道觀也沒有什麽感情。大概因為受過高等教育的關係,對於這些牛鬼蛇神的封建迷信極為厭惡。連帶著他的老婆也不喜歡這些東西,原本家裏還有一個為他求去的平安符也不知道被扔去哪裏了。顯然,二娃子很討厭這種事情,但是他又說不準為什麽二娃子會討厭。喜歡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討厭一個人,也必然不會無緣無故。那可是他求去的平安符,花了大力氣,沒想到二娃子竟然就這麽扔掉了。氣得他差點兒就暈倒在地上了,要不是他身子骨還健朗著,恐怕當時就得下土了。抿著嘴唇,王喜善問道,“你這個小道士,為什麽要把平安符給她?”他知道道真的脾氣,就像是自己的二娃子。扔了他的平安符之後,任由他怎麽糾纏,不給就是不給。他知道道真本領高強,即便是在深山之中,也知道二娃子將他所畫的平安符扔掉的事情。當時,他來求道真在給自己一張平安符的時候。道真滿臉的冷漠,低聲說道,“不是被扔了麽?”王喜善整個人都是愣住的,作為村長,他知道這幾天沒有人上過山。更何況二娃子扔掉平安符雖然惹得他不快,但是他卻沒有伸張,也就是在自己家生氣罷了。沒想到,才不到幾天道真就知道了。不,或許在二娃子扔掉這平安符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所以,王喜善很清楚,那個大妹子就像是二娃子那樣的人,不,甚至在道真看來,她或許比自己的二娃子還要可惡。畢竟二娃子不相信,也不會要這些東西。那妹子明明臉上寫滿了不信任,卻非要做出一副相信的模樣來,看上去似乎虔誠得很,但是一點兒也不心誠。都說,心誠則靈,既然不心誠那怎麽會靈驗呢,又怎麽會讓道真將平安符交給那個大妹子呢?王喜善想不通透,他和道真還算是熟悉,故而想要來問道真,為什麽寧願給她也不會給自己的二娃子。道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澄淨的目光看向前方的石像,仿佛就像是看在虛空中似的。“她今日心不誠,卻非要來我這裏,故而必有血光之災。”道真似乎在低著頭思索著什麽似的,過了好一會兒,這才繼續說道,“可是她的身份證卻掉在了我的麵前!”“這有什麽講究?”王喜善愣了一下,他當時看得明明白白,那大媽的身份證原本是放在包裏的,她將包放在自己的身旁,對著石像叩首之後輕輕地提起包,不知道那身份證怎麽就會莫名其妙的掉落在了地上。“天不亡她,所以,我幫她一把並非是因為她的虔誠打動了我。我知道她心中充滿了疑惑,這對她來說是橫禍,若是她不來此地還可安然無恙。但是她的身份證掉在了我的麵前,就說明蒼天也想要讓我出手幫她一把!”道真緩緩地轉過身看向王喜善說道,“王叔,至於平安符你便別想要了。他既然不信,即便是拿去也沒有任何的用處。”“可是……她也不信啊!”王喜善抬起頭,那雙蒼老渾濁地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道真。而道真輕輕一笑,雪白的拂塵輕輕甩開,“她並非不信,隻是不算是虔誠罷了。否則,拿著我的平安符也隻是死路一條,我又何必給她呢!”說罷,道真看向王喜善說道,“這天色已經暗了,王叔快些回去罷,否則待會就得迷路了。這深山樹木茂盛,可要小心一些才行!”道真這句話說得頗為意味深長。王喜善終究沒有在說話,隻是歎息了一聲,想著自己的二娃子果真是命裏沒有這一份仙緣,搖著頭下了山。看著王喜善遠走的背影,道真亦然鬆了一口氣。他轉過身,看著石像輕輕搖頭道,“你不過隻是一個石像罷了,卻要承載著無數人的祈願,倒也是辛苦你了。就是不知道那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究竟能不能夠知道。”慢慢地走向偏院,道真推開陳舊破敗的木門走了進去。這道觀之中並沒有電器,一應物品全都是極為古早的東西。看上去極為清貧,道真將雪白的拂塵放在一旁,坐在床上,盤膝打坐。似乎就像是修行一般,月光淡淡地灑在整個道觀之中,森林安靜而又祥和。道真抿著自己的嘴唇,身體有些單薄。汽車緩緩地行駛在盤山公路之中,天色越加黯淡,大媽的眼皮越是跳得厲害。這車上原本就沒有幾個人,看著越來越黑的天色公路上隻有這麽一盞正在行駛著的燈光。她心中的不安漸漸地放大了許多,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心裏堵得慌張,整個人似乎呈現出了一種極度顫抖的姿態。甚至雙唇都在不停的顫抖著,眼皮子一下比一下跳得厲害,她手中緊緊地握著道真交給她的平安符,汽車行駛得還算是平穩。昏暗的燈光和空氣並不流通而顯得溫暖的車內讓人有一種昏昏欲睡的念頭。大媽打了一個嗬欠,她想著自己一定不能夠睡過去,手中的平安符捏得越來越緊,到了最後,她的身上已經開始漸漸地冒出冷汗來了。忽然一輛疾馳的貨車迎麵向著客車裝來,尖叫聲和驚呼聲頓時在山路中響徹了起來。車窗碎裂的聲音帶著些許血腥濺在公路之上。大媽整個人都被彈了出去,她手中死死地捏著道真的平安符,那道平安符似乎正在輕微地冒著金色的光芒,原本用朱砂繪畫而成的圖象漸漸地開始流轉了起來。道真在月光中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微微眯著看向遠方。澄澈的眼睛中,出現了大媽躺在公路上的畫麵,抿著嘴唇沒有說話。他早就說過了,必有血光之災,結果她還不相信。看著鮮血慢慢地在她的身邊流動著,道真輕輕地閉上眼睛默默地呢喃了起來。大媽坐了一個夢,一片迷霧中,總有一個聲音像是在輕輕呢喃著似的。似乎正在念叨著什麽經文,大媽對於這個聲音聽得也並不真切。隻是隱隱約約之間,感覺這聲音似乎從什麽地方傳出來似的。她默默地跟在這個聲音的方向走著,心中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這個聲音,可不就是那個破舊道觀中小道士的聲音嗎?停下來的大媽,似乎像是在思考著什麽似的。但經文的聲音似乎讓她沒有絲毫的抵抗力,她的雙腿竟然不聽使喚地衝著經文呢喃著的方向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雙腿似乎都已經快要麻木了。雲霧漸漸地散開,清冷的月光灑在大地之上。她看見小道士正站在草坪之上,似乎正在念著什麽東西似的。他的雙眼緊閉,那雙薄唇輕輕地抿著,俊美的臉上似乎都染上了月亮的光輝,看上去猶如一道光圈般。她看著眼前古怪地草坪之上開滿了不知道名的花朵,心中的古怪越發強烈了起來。“居士!”小道士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那雙澄澈的雙眼似乎能夠看清世間的一切般,依舊還是如同初見那般的好看而又一塵不染。小道士的薄唇輕啟,“我說過了,居士必有血光之災,居士覺得如何?”“這裏是……”大媽看向四周,這裏一片陰沉沉的模樣讓人有些發悶,再加上隨風搖曳的不知名花朵,場景十分詭異。小道士盤腿坐在地上,看向麵前的大媽低聲說道,“居士何必問這裏是哪裏,你應該回去了!”“回去?”大媽愣了一下,她似乎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小道士伸出自己的手指,輕輕地指向一旁說道,“這條路,居士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必然就能夠想起來!”大媽將信將疑地看向小道士,她居然有些不太懂,這個小道士究竟是個什麽意思,這小道士的心思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她忽然想起女人給她說的話,這小道士哪裏是喜怒無常,根本就是琢磨不定。看著女人慢慢地邁出步伐,道真站起身看向前方的草坪之中,那裏正有一個東西似乎正在接近著。第6章 這個道觀6陰風吹拂著草坪,在這雜草叢生的草坪中,大媽一步一步地向著道真指著的方向走去。原本森冷的月光,漸漸地柔和了起來,草坪發出簌簌的響動聲,大媽似乎想要回頭望去,但冥冥中有一股力量阻止了她的做法。每當她想要轉過身的時候,一股陰風就會吹拂在她的身上,背後似乎有人正在推著她不停地往前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