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目光柔和,滿是縱容地看著她,笑說:「從今往後你這習慣就要改了。因你與過去已不同,現在有人給你撐腰了,你可以行事欠妥,可以沒規沒矩,但唯獨不必要再去忍氣吞聲。我向你保證,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欺負你。」


    「我的璿兒一點身嬌體貴,美貌傾城,天生就是該一點委屈不能受的。」


    楚璿隻覺心裏暖融融的,跳進蕭逸的懷裏,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癡癡眷眷地仰頭凝望著他:「思弈,你真好……」她秀致的唇角綻開如花般的笑,嬌滴滴道:「你要是能給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麽回事,那你就更好了。」


    說罷,她從袖中拿出一方黃錦封奏疏。


    蕭逸接過來展開掃了眼,當即頹然道:「我都藏那麽嚴實了,還能被你翻出來,你是屬老鼠的嗎?」


    楚璿踮起腳,飛起蘭花指,輕揪住蕭逸的衣領,露出四顆白皙小巧的貝齒,霍霍磨著看向他,笑得嬌俏,笑得天真:「他們都說那個秦鶯鶯出身胥朝皇族,是丞相秦攸的愛女,不僅血統高貴,人長得也漂亮,而且……他們都說跟陛下特別般配。」


    蕭逸靜默了片刻,麵無表情地問:「‘他們都說’中的這個‘他們’是誰?」


    話音剛落,高顯仁正端了兩甌熱茶進來,乍聽到蕭逸這樣問,他手勁一軟,險些把漆盤扔了,那茶甌在盤上‘咣當咣當’響,成功吸引了蕭逸的目光。


    高顯仁深深躬下身,把茶甌擱桌上,緊盯著地快步退出去。


    蕭逸暗咬了咬牙,心道這老東西是不是想死了……


    楚璿提溜著他的衣領把他偏斜的身子揪回來,與他雙目相對,忽略掉他的問題,接著笑問:「胥朝使團什麽時候來啊?你和秦鶯鶯有沒有私下裏通過信?信裏都說什麽了?她為什麽要送你哈皮狗啊?你又怎麽肯讓這哈皮狗在前殿亂晃悠,是不是愛屋及烏?」


    她連拋出好幾個質問,偏偏笑容可掬,音色柔軟,就跟在和他談情說愛一樣。


    蕭逸望著她明豔動人的臉龐,隻覺有股涼風迎麵吹到頭頂,不自覺打了個戰栗。


    他抬手指天:「我發誓,我跟秦鶯鶯絕對是清白的,等你見到她你就明白了,我怎麽可能跟她不清白?簡直是笑話。」


    他說得篤定,卻讓楚璿對這位素昧蒙麵的秦鶯鶯生起了大大的好奇心。


    長安的四月,正是紫藤花開的好時節,禦苑裏的遊廊上攀著成片繁茂如織的紫藤,參差垂落在雕欄上,迎著朝霞,開得正燦爛。


    胥朝使團依國書之約而進京,由鴻臚寺接待,安頓在京中別館。


    這是胥王秦懷仲登位後第一次派使團入京參拜大周皇帝,因此雙方都十分重視,蕭逸更是列開大陣仗,派禮官到城門外迎接胥朝使團。


    使團之首是胥朝官拜文林郎的孟昭,他年逾四旬,是丞相秦攸的心腹,其餘隨行之人無外乎文臣武將,但眾多兒郎中有一位女子,就是那頗為傳奇的秦鶯鶯。


    楚璿曾在書裏見過,胥朝女子相較大周來說,地位很是高貴,時常有公主攝政的情形出行,大約四十年前就出現過一位頗為傳奇的公主別夏……


    但胥朝內部素有成規,女子是不能在朝為官的,供於女子可挑揀的職位依舊在後宮,這就奇怪了,秦鶯鶯一介女流,是如何混進胥朝使團的?


    這事蕭逸倒是痛快給了楚璿解答。


    胥朝除擺在明麵上的屬僚衙門外,還有一個隱在暗處的機構——宗府。


    聽名字倒像是大周專管犯了事的宗室子弟的宗正府,但蕭逸說,這完全是兩回事。


    宗府掌胥朝除國庫以外的所有錢糧,隻有重臣和皇族才知道它的存在,且每任宗府的主人都是女子,而秦鶯鶯就是這一任宗府主人。


    楚璿沉眉思索了許久,倏然眼睛一亮:「掌胥朝錢糧的宗府……梁王那些來曆不明的錢糧?」


    蕭逸淡淡笑了笑,望向她的目光滿是讚賞:「真聰明,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讓秦鶯鶯來長安了吧。」


    楚璿靜默片刻,歪頭看向他:「你一定要讓秦鶯鶯來?她不是自己來的,是你邀來的,你們果然私下裏通過信!」


    蕭逸:……


    女人太聰明了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因無意一句話漏出來的破綻,蕭逸哄了楚璿半天,待她終於稍稍消了氣,蕭逸便緊趕著時辰去瓊華殿赴宴。


    胥朝使團今天到,蕭逸在瓊華殿設宴為他們洗塵。


    楚璿自個兒在長秋殿翻看蕭逸新給她找出來的《太平禦覽》,卻總是心不在焉,應付了一晚上,連一頁都沒翻過去。


    絲竹聲自瓊華殿飄過來,攪得楚璿心緒難安。待這絲竹聲停了,卻遲遲不見蕭逸過來,楚璿的心更加難安。


    她猶豫掙紮了許久,終於合上書,乘輦去了宣室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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